多么奢侈!那么多散碎的銀兩
都撒在了空空的曠野
我只是個在大地上匆忙趕路的人
懷揣貧窮,與一株草結伴而行
像一頭無家可歸的羊,身披白銀
一點點出售著內心的溫暖
像一塊大地裸露出的骨頭,最后的鈣質
被柔軟的匕首慢慢地剔去
我懷抱著月光奔跑,大地空空蕩蕩
一株草被寒霜絆倒,內心空空蕩蕩
如果骨頭開口說話
骨頭開口說話,它的聲音
一定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清脆,透明,鋒利無比
空氣也會感到疼痛
如果骨頭,真的開口說話
多少人,將從水中
找到流失的鐵質
我不敢輕易寫到故鄉
我不敢輕易寫到:故鄉
這兩個字,就像我不敢輕易提到
村莊兩邊的大山,越來越高,越來越大
不停地將我從生活中擠逼得越來越小
小如浮塵,山野吹來的風
把我越吹越遠
我更不敢輕易寫到
故鄉那些大山裸露的石頭
石頭縫里的青草,尖尖的、鋸齒形狀的葉子
劃破的童年的手指,流淌的鮮血
一直未能凝結,讓我不敢輕易
在我的詩里寫到記憶中的河流
寫到那奔騰的河水,一浪蓋過一浪
我是其中一滴,尚未走遠
又被洶涌而至的波濤
深深掩埋
許多年來,我一直捂緊“故鄉”這個傷口
在塵世中奔走,把重復又重復的夢
一次次地拋棄,又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