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乃甫,男,漢族,我國著名新聞工作者,書法家,新華社高級編輯,陜西省米脂縣姬家石溝村人。1964年本科畢業后到新華社國內部工作,曾任國內部副主任,同時兼任《中國質量萬里行》雜志社副社長。1995年出任《新華每日電訊》報黨組書記、總編輯,現兼任首都新聞工作者書法家聯誼會副會長、中國硬筆書法家協會會員、中國書畫家聯誼會會員。
人人平等,是人類追求的一個美好理想,但在現實中卻是難以做到的。以我之見,內中隱含著難以言表的玄機。
美國的總統和任何一個國家的總統站到一起,哪怕自己是個矮子,也覺得比別人高;中國的一位省長和中國的一位縣長站到一起,哪怕別人是個巨人,也覺得自己比別人高;村長和村民、老板和雇員,乃至于夫妻之間,都無絕對的平等可言。上學的娃娃如果自己的老子是個窮光蛋,跟有錢人家的娃娃在一起,在那幼小的心靈里,自己就覺得比人家矮半截。
上上個世紀出生的我的爺爺,在上個世紀50年代我小的時候對我說,一個城里人要管3個鄉下人。我問他老人家這是為什么,他說因為城里人不種地就有飯吃,而且比種地的鄉下人吃得還好。
小孩子問話總有一連串的為什么,我又問他老人家城里人為什么不種地就有飯吃,他說因為城里人比鄉下人聰明。
爺爺說,一擔大糞他們小時候能賣2個銅錢,聰明的城里人就在街道兩旁修廁所。城里人有文化,給這臭烘烘的茅坑,起一個很美很美的名字,叫“五鳳(糞)樓”,讓趕集來的鄉下人如廁,然后再把大糞賣給鄉下人。
按道理說,當今我們社會主義的新中國,城里人和鄉下人應當平等了吧,其實遠非如此。中央電視臺播過一條新聞,說的是一個農村來的打工妹,和一個城里姑娘一起走在大街上同時被車撞了,法院判給城里姑娘的賠償卻比那位農村姑娘的多。那位農村姑娘不服去告,法院說這是法律規定的,他們也沒辦法。你能想得到嗎?原來,我們的法律就規定城里人和鄉下人不能平等。再說一個大家都知道的例子,那就是高考錄取分數線北京的要比外地的低。我們常說分數面前人人平等,豈不是公開騙人?
我們過去說的社會“只有分工不同,沒有貴賤之分”那句話,在現實中大打折扣。我“分工”是高干,你“分工”當我的司機,我半夜要找情婦用車,你就得給我出車,哪怕你肚子疼也不敢不去。我“分工”當老板,你“分工”當我的雇員,我看你不順眼,一句話就能把你開了。
我年輕的時候,一家4口人住一間房子。機關分房我去要,人家說沒我的份兒,因為我不是官。分房是按官大小分的,只要是官,哪怕你就一個人,也可以分到四五間。后來我也當了官,分了我四間房,心想還是當官好。
還有一句值得磋商的話,叫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兩個小子一起去嫖娼,正碰上掃黃,而且是“嚴打”,被警察逮了個正著,頂風作案,這還得了。但是,其中一個小子說他爸爸是部長,公安局就給他老子的單位打電話,問他老子是不是部長,對方說是,又問是不是正部長,也說是,于是就把這小子給放了,而另一個小子則被關起來了。
說來說去,還是我們老祖宗那句話對,刑不上大夫,因為刑就掌握在大夫們手里,不服不行。
有一位老革命,自然是高官了。他兒子犯了法,本該殺頭,卻判了個有期徒刑。這已是網開一面,從輕發落了,但這位老革命還不知足,跳高曰:“老子當年把腦袋別在褲腰上打江山,如今革命成功了,卻連個兒子也保不住,這算哪門子法律?!?這要是擱在平頂子百姓身上,準會感激得爬下磕3個響頭,忙不迭連喊謝恩呢。
沒官有錢也行,貪贓枉法的例子太多太多,說多了怕把你的肺氣炸,不說了。
有人對平等就是想不通,老子有權有錢,怎么能和你一個無權無錢的小子平等呢?
這就是社會。其實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長得一般高,一是不可能,二是沒必要,否則世界就太平淡了,也太難看了。
古往今來,沒有一個國家,沒有一種制度,能夠做到人人平等。哪怕你是特級歷史學家,也找不出真正能夠做到人人平等的社會。這就是存在,而存在就是合理的,存在就決定人的意識。
這樣說來,不平等豈不成了一件好事?你別說,沒準還真是這樣呢。你想,整個人類社會就是一個大賽場,由于永恒驅動力——利益的驅動,滾滾向前,無可阻擋。人們勾心斗角,你爭我奪,從來沒有停息過,為的就是能夠出人頭地,高人一等。
當然,所有的社會變動,打的旗號當中都有一面上頭寫著“平等”二字。但成功之后,旗子也好,口號也好,就都偃旗息鼓了,當官的當官,伺候人的還照常伺候人;發財的發財,窮光蛋還照常窮光蛋。如果你讓這些當官的和發財的,和老百姓、窮光蛋平起平坐,他不把你滅了才怪呢。
不平等的根子是權和錢,人們求官求錢的心理,是一種人類社會前進的動力。聽起來這是一句十足的謬論,但只要你睜開眼看看上下五千年,你就會覺得這是事實,是鐵定的規律。
當然,我們追求平等的這句口號,還是不能不要,盡管無法做到,但比不要還是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