癖好是存在的一種彰顯方式,人因“癖”而真實,因真實而可愛,人無“癖”不立。
晚明散文家張岱曾說“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睆堘放笥哑钪瓜榈臄嘈浞痔抑?,《霸王別姬》與《斷臂山》已演繹得絢爛之極,不說也罷。張翰的“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時一杯酒”,是“癖”;王徽之的“何可一日無此君”,是“癖”;陸羽之謂茶,米顛之謂石,是“癖”;沈復在《浮生六記》里寫自己愛花成癖,與蕓兒自制盆景,“神游其中,如登蓬島。置之檐下與蕓品題:此處宜設水閣,此處宜立茅亭,此處宜鑿六字曰‘落花流水之間’,此可以居,此可以釣,此可以眺。胸中丘壑,若將移居者然”,正是十足的“癖”了。
更有意思的是,張岱在《自為墓志銘》里說自己“少為紈绔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譎謔,書蠹詩魔”。如此理直氣壯地自稱紈绔,特立獨行地自露陽癖,不能不說是有一番霽月胸襟的。
夫子有什么癖呢?
愛喝酒?我兒肯定會說:爸爸累了才會喝點啤酒,一個易拉罐,不多也不少。伊肯定會說:你好像還喝一點葡萄酒吧?你莫不是忘了,家居珞函屯時,咱們共飲一杯紅酒,醉臥的地板似那花叢,席琳·狄翁孤芳自賞而高亢激越地唱的歌恰似那拂面的春風?岳父大人會贊同:我這般“位高權重”,這女婿從沒陪我好好喝上一頓?就連過年過節都是如此這般!夫子喝酒無癖;唯一例外的是,自打與伊同居于這個只有冬夏兩季的火爐城市之中,在四年才一次的足球世界杯比賽日,放下手頭大小諸事,同二三親朋死黨,案頭置四五碟小菜,花生米、鳳爪之類,隨口喝喝冰凍啤酒,趁興罵罵中國足球大腕兒們,將廁所搶得七葷八素的,不亦樂乎?不然,The World Cup枉為簡稱WC了!
愛抽煙?我兒肯定會說:爸爸討厭別人抽煙,媽媽也討厭別人抽煙,我更討厭別人抽煙了。伊肯定會說:我們家這一代男人,無論是管家的,還是黃家的,沒有這種不良癖好,一個都不能抽!夫子抽煙無癖,記憶中總有媽媽的回憶:瞧你爸爸,每次與你們四姊妹寫家書,一封信不抽上一盒煙,好像就寫不出來似的!大學時代,收到夾有淡淡煙味的家書,讓一直討厭煙味的夫子總感到溫暖而幸福,這算一個例外!只是,伊的閨密曾謔笑,不喝酒,不抽煙,浪費了一男人名額,可惜?。∵@位紅顏應該知道,夫子長得一副屠夫樣,實在是太男人了。讀書,只有讀書,而且讀書成癖,“腹有詩書氣自華”,才能化“屠”成“夫”。所以,夫子愛讀書!
愛讀書?我兒肯定會說:那當然!我就像我爸爸,我現在就讀完了鄭淵潔童話!伊肯定會不屑:不是愛讀書,而是愛買書。高興時買書,謂之慶祝;不高興時買書,謂之消愁;不寫論文時買書,謂之完善知識結構,強化“支撐意識”,厚積薄發;寫論文時買書,謂之增強理論厚度,深化認知水平,錦上添花;論文寫得順時買書,謂之為下一次寫作做準備,要“廣積糧”,避免肚子無貨;論文寫得不順時買書,謂之這次寫作不能流產,不能無果而終,轉換腦筋必要;在德國時買書,謂之讀書要讀原版、新版;在舊書店里買書,謂之淘書要淘珍本、秘本;求師訪友時買書,謂之那師友居所附近的書賣得便宜;買菜買米時買書,謂之書店開得太不是地方,怎么就開在菜場的樓上呢!
夫子補充兩點:伊今天出差,夫子又買書了,只想紀念一下!當然,伊不在家,夫子可以深夜讀書而不受管制。好事成雙,所以夫子買了兩本。
(責編: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