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神廟”(Karni Mata Temple)坐落在印度北部。
相傳十四世紀時,濕婆派遣女神多迦(Durga)到人間救助貧疾。女神化身法力強大的女祭司,有點類似《封神榜》中下山給人看病的姜子牙。一天,一個說書人抱著死去的兒子找到女祭司,說,我深愛我的兒子,求求你,把他救活。女祭司找到死神雅瑪(Yama)幫忙。冷漠的死神只用一個白眼就拒絕了女祭司的請求。女祭司為了抗議雅瑪對亡靈的控制,把所有說書人死后的靈魂都寄存于老鼠體內,老鼠死后,那些附體的靈魂依舊可以轉世做人。如此,那些逝者的靈魂就不用到陰間被死神折磨。

為了不讓親人們的靈魂東躲西藏,四處游蕩。說書人的后代就為這些老鼠專門修建這座神廟。他們相信寺院內奔跑的老鼠即是他們逝去的親人。他們也相信自己死后會化身老鼠到這座神廟報道。
我們乘坐長途汽車從比卡涅爾到老鼠神廟。幾十公里路途,開行半個多小時。車上坐滿朝圣信徒,也有幾個像我一樣的背包客,以獵奇為目的。
汽車終點是一個普通印度村莊。幾個雜貨鋪幾個油炸店構成村中主要街道。跟著人流不多久就到達老鼠神廟。
從外面看廟宇異常潔凈,也無異味。銀色大門刻滿動物植物圖案。其中一張是鴿鼠爭食的合影。不收門票。但是必須脫鞋進入。國外游客大多把鞋脫在廟外,而當地人把鞋放在門里。
進入正門。門后是一塊籃球場大小的空地,鋪黑白相間的大理石方磚。頭頂有張密網,除了陽光,什么都透不進來。正前方是主廟,進堂很深,能隱約看到里面的神像閃耀著金光。左邊空地上擺著幾個搪瓷盆,盛滿水或者牛奶。飲水區后是食堂,一個小工正用一鼎大鍋熬煮著什么。幾個穿鮮艷紗麗的婦女在一邊閑聊。穿白衣的教士光腳躺在廟前臺階上睡覺。一個男孩站在墻邊,像是在追打著什么。而我的位置是空地正中有陽光直射的地方。
天空的密網是不讓嗜鼠的飛禽傷害它們。失去天敵的老鼠們再也不用畏首畏尾,而是甩著——不是夾著——長長的尾巴,呲溜溜地竄來竄去。那句用來形容人鼠關系的著名成語到了這里就不得不稍微改動,老鼠過街,人人讓路。
環顧四周,能看到的老鼠至少也有四五百只。現在是白天,在外面逡巡的畢竟還是少數。有的在水盆奶盆邊貪婪吸吮。有的掛在鐵門雕花上悠然睡覺。有的和飛進神廟的鴿子爭奪地上米食——一個是不太兇猛的飛禽,一個是小了N號的走獸,各占勝場,互有勝負。
我和另外幾個背包客只敢站在太陽底下,鼠兄鼠弟們顯然不高興在這鬼地方出沒。興許它們還會小聲議論,看太陽下那幾個人,膽小如鼠。

跟我們這些背包客對比,印度人顯然是真心把老鼠當成親人看待。食堂里的小工在給老鼠熬粥。另一個工人搬來一顆千瘡百孔的樹根,小老鼠們快樂地從樹洞里鉆來鉆去,是名副其實的迪斯尼樂園。婦人們一邊聊天一邊往地上拋撒今年剛豐收的稻谷。白衣教士腳邊的兩只老鼠打架打得站了起來。墻邊的男孩正在和一只老鼠捉迷藏,還不時用小手去摸那個毫無懼色的寵物。
在當地流傳這樣的說法。如果在老鼠神廟中不小心被老鼠踩到,會帶來一天好運。如果能看到白色鼠王,更是鴻運齊天。
我把鏡頭拉到最遠,仔仔細細搜索,卻始終沒見鼠王的廬山真面。不過這事容易想通。既然是鼠王,肯定架子大,哪肯輕易出洞。或者按照習性,只在黑夜出宮微服私訪一下。當然,我是沒膽半夜故地重游。
既然來了,神廟的正殿總是要進的。
終于鼓足勇氣走進通往正殿的走廊。走廊又窄又黑,雙目近乎失明,耳朵卻靈敏起來,像蝙蝠的觸角指揮著身體小心地不去觸碰黑暗中那些睡著喝著吃著的老鼠。這是一場地道戰里的地雷戰,每一步都驚心動魄。向前走了十來步,眼睛終于適應微弱光線,看清正中有一尊象鼻神神像。神像旁擺滿信徒供奉的綾羅綢緞鮮花黍米。看到幾只碩大黑毛老鼠正蹲在貢品籃中咀嚼鮮花。其中一只用寒星一樣的凜冽目光瞟了我一眼。就在此時,我感覺腳面上正有什么東西悄然爬過……
(郭子斌/薦)(責編: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