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愛無邊

從來沒有意識到母親對我是那么的重要，直到我自己也做了母親的時候。

結婚很倉促。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就告訴母親：媽，我要結婚了，日子已經定了。記得母親當時一點也沒有流露出吃驚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問了我一句：你決定了？聽到我肯定的答復，母親沒有再說什么，連定的日子是哪一天，也沒有問。

忙忙碌碌收拾房子的時候，接到過母親兩次電話，都是問我：需要家里準備什么？未來的老公很大氣地說：什么也不需要。我隔著長長的電話線對400多里以外的母親說：媽，什么也不需要，他們家都準備好了。母親問：被子也不要媽做嗎？我才想起來，按老家的風俗，婚床上的被子，必須是娘家媽親手縫的，就隨口接了句：那就做兩床吧。

結婚前一天，母親風塵仆仆地從老家趕過來，帶了9床棉被。我埋怨說，這么多的被子，往哪放啊？母親說，九，久，吉利。下午，進城去取定好的婚紗，順便洗澡，母親很堅決地要陪我去。回來的時候，天下大雨，我和母親冒雨沖進單位大門，落湯雞似的進了宿舍，才想起還沒有吃晚飯。母親說，待嫁的姑娘了，坐著別動。她摸索著，用電爐子煮了面條給我吃。我睡下的時候，母親還在一遍遍地整理我第二天要穿的衣物。

婚后很快就開始忙碌了，每天下班就急急忙忙趕回家做飯什么的，時間根本就不夠用了，經常忘了給母親打電話，母親也從不主動打給我。老公說，看你媽，跟你一點也不親。是嗎？多年在外讀書，母親和我的感情，似乎真的隔膜了許多，不像對姐姐那樣，三天兩頭地去看看。

生孩子前一周母親就來了。公公骨折住院，婆婆在醫院陪床，老公家里醫院兩頭跑，我就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快10點鐘了，心里想著母親過兩天能來就不錯了，不料第二天早上10點剛過，樓道里傳來了母親和鄰居打招呼的聲音。400多里路啊，又是汽車又是火車的，母親隨身帶著好幾個大包，里面裝著給孩子做的大大小小的衣服，有單的，有棉的，甚至，還有給孩子準備好的尿布，是用軟軟的棉布做的，絮了軟軟的棉花。

臨產前的陣痛嚇壞了老公，他手足無措地跑來跑去，不知道該做什么好。母親鎮定地指揮他拿著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帶我去醫院。從早晨8點到晚上7點，我在產房里待了11個小時，母親在產房外站了11個小時，水米沒有沾牙。老公每次勸她吃點東西，她都是搖搖頭，催老公趕緊給住在同一家醫院的公婆送飯去。

月子里，母親一直守候在我身邊，變著花樣地做飯給我吃，嚴格地限制我看書、看電視。晚上，給孩子喂了奶，母親便抱走了，為的是我可以睡得安穩。

舊歷年到了，母親不得不回家去準備過年。臨走，她細細地囑咐老公，千萬別讓我洗頭，小心將來頭疼；也不能看書，要不然以后眼睛會疼；蘋果得煮熟了，放一點糖吃，否則將來就不能吃酸的了；孩子的尿布該先用冷水沖，再用熱水洗，洗的時候，千萬不能用洗衣粉……

母親走后的那天晚上，半夜里，孩子突然哭起來了，怎么哄也不肯停下來，我抱著孩子，繞著床一圈一圈地走，走著走著，眼淚就刷刷地流下來了。

依稀記得，母親說過的啊，月子里是不能哭的，要不然，眼睛會壞的。可我的淚，卻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