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有報載,“河南政界的實權派人物”,鄭州市委原書記王有杰“出事”后被解往湖北荊州受審,河南一些地方開始忙著鏟除他題寫的字。這不禁使人想起前些年成克杰、胡長清之流東窗事發(fā)后,接二連三刮起的一股又一股鏟字風。上至威風體面的官衙,下至藏污納垢的粉樓,賓館、飯店、酒樓、商號、夜總會、洗澡堂……南昌城的大街小巷,都仿佛狗屎封門似的,紛紛搭起臺子,架起梯子,爬墻上屋,操起家伙,瘋了似的又鏟又刮……
其實,高官題字古已有之,上至封建帝王,下至朝廷文武,歷代不乏好之者。大凡風景名勝之地,武備津要之所,皆可見其手跡墨漬。舉凡能夠流傳下來的,無論章法結構,抑或骨架功底,多少都還有些看相,即使臭名昭著的如蔡京嚴嵩之流的字,也還能落個百姓們“人奸字不奸”的公論。只是全然不像現如今的某些肉食者,要人品無人品,要學養(yǎng)無學養(yǎng),要造詣無造詣,外不見其形體美,內不見其意境高,表不能賞心悅目,里不能陶冶情操,無論世人如何嗤之以鼻的幾個歪字,只要有人張口,他就敢出手,他就敢喊價,他就敢“笑納”那所謂的“潤筆”!至于所謂以“書法家”身份自居的貪官們,那就更是前不見古人了。
高官“題字”,往往難逃始濫終棄的悲劇性結局。既如此,又何不吸取教訓,趨之若鶩呢?難道真的就是所謂“藝術情結”叫他們欲罷不能的嗎?當然不是。只要看看那豐厚的“潤筆”就清楚了。據媒體披露,胡長清的字,每個開價即使最“優(yōu)惠”的也需一萬,高的竟索價八萬!古人“一字千金”的天價與之相比,真可謂小巫見大巫矣!
高官“題字”,多為“因公”,不是“支持工作”,便是“關心地方”,這就為行賄受賄,特別是公款行賄受賄洞開了大門。藝術品的價值連城,藝術品的無價之價,正好給行賄受賄者們送錢、收錢、洗錢、藏錢“雪中送炭”,找好托詞。天生如此冠冕堂皇的幌子,外加天衣無縫的雪藏“機制”,行賄受賄的貪官污吏們,誰還會猶抱琵琶半遮面羞人答答呢?
再看“題字”被鏟。
“題字”的高官一旦落馬,“求字”的立即鳴冤叫屈,大呼上當受騙,說什么“誰知道他原來是個貪官呢”,為推脫干系制造輿論,為洗刷自己作好鋪墊,為逃避追查施放煙幕彈。當然,最為行之有效的則莫過于趕緊鏟字了:
鏟字,可見其覺悟之迅速,不見半點遲疑;
鏟字,可見其態(tài)度之堅決,沒有絲毫的溫情;
鏟字,可見其行動之果敢,沒有丁點拖泥帶水;
鏟字,抹去了痕跡,避免了尷尬,隱匿了馬腳……
你看,鏟字有如此眾多之妙,叫他何樂而不為!也由此可見,貪官題字也好,人們鏟字也罷,都只跟利害有染,純粹受利益驅動,而跟藝術及藝術追求毫不相干。
“題字”,原本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要他的護官(身)符,他要你的金兒戈,等價交換,兩相情愿。而且,那“題字”之官貪與不貪,早在人家明碼標價之時,你奉上“潤筆”之前即已原形畢露,何來“上當受騙”一說?
題字鏟字熱鬧非凡,誰也無法斷定王有杰之后,還會不會有續(xù)篇上演。因而若想免卻他日鏟字之尷尬,最明智的恐怕便是今日不去湊那“求字”之熱鬧。這當然只是治標,是就一般“求字”者而言。而對那些愛湊熱鬧且成癮的“求字”者來說,那便不是簡簡單單一個“不去”就能解決得了的。他們得“服藥”治本,真心誠意地服一劑名叫“錢本草”的“藥”,否則其癮根便斷不了,其疾患也就愈之無日。為了便于這類重癥患者抓“藥”,今不妨將方子奉上:
錢,味甘,大熱,有毒。偏能駐顏,采澤流潤,善療饑寒,解困厄之患,立驗。能利邦國,污賢達,畏清廉。貧者服之,以均平為良;如不均平,則冷熱相激,令人霍亂。其藥采無時,采之非理則傷神。此既流行,能召神靈,通鬼氣。如積而不散,則有水火盜賊之災生;如散而不積,則饑寒困厄之患至。一積一散謂之道,不以為珍謂之德,取予合宜謂之義,無求非分謂之禮,博施濟眾謂之仁,出不失期謂之信,入不妨己謂之智。以上七術精煉,方可久而服之,令人長壽。若服之非理,則弱志傷神,切須忌之!
至于那些執(zhí)意要效法胡長清、王有杰“題字”斂財的貪官,他們已病入膏肓,標本俱爛,晨鐘暮鼓驚不醒,經聲佛號喚不回,豈是區(qū)區(qū)“錢本草”能夠回天的?無奈,愛莫能助,且送他們兩句話吧:
爾曹身與名俱裂,不廢江河萬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