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了外遇。他認為,這很正常。好多男人都有外遇,他有錢英俊,為什么不呢?自己的妻已經老了,何況,長得瘦,黑,干,而情人似一枚新鮮的果露,那樣妖嬈萬端,讓他欲罷不能。
之所以沒有離婚,是念著舊情和孩子,而情人又沒有嚷著要嫁給他,所以,他落得是個家外有家的男人。
那天,他帶著情人去度假,忽然在半路上遇到自己的妻子。
妻子并沒有看到他,繼續騎著自行車往前走,她是出來買菜的,一大兜子菜。
他明白為什么在郊區這里碰到妻子。妻子還是沒有改變那個習慣,總是愛貪些小便宜,這里的菜比市中心要便宜幾毛錢,僅此而已,他為此嘲笑過她。可她依然如此。
情人認識他的妻子,揶揄道,“你老婆似一個鄉下老太太,看那衣服多么沒有檔次,一看就是大路貨。”
他不大愛聽,情人的衣服,全是他的錢買的,她花他的錢從來不心疼,但妻子卻是怕他花錢,一花錢就心疼,偶爾帶她和孩子出去旅游,一定是不肯坐飛機,說怕出事,其實,她是心疼錢。
帶她出去吃飯,她就會點麻婆豆腐和土豆絲。其實不是愛吃,還是因為省錢,因為飯店炒出來的還不如她炒的好吃。而情人一定要去西餐館,吃幾百塊的洋西餐,還有抽進口的女士煙,這和妻子多么不同。
他很犯賤,反而喜歡情人的這種風情,認為妻子極沒有品味。
這次,他和情人準備去海南度假,臨走前,是妻子為他準備的行李。藥、剃須刀、換洗的衣服……一邊囑咐一邊說,“這還有一條紅腰帶,你本命年,要避邪的……”他聽著煩,趕緊走了。
到了海南,他和情人跑到深海里去游,一個浪打上來,他想抓住情人的手,因為自己水性不是太好,但情人居然甩開了他的手!她是怕他牽累了她。
他想起在北戴河,他的腿抽了筋,是妻拉他上岸,然后顧不得許多人看,趴下就給他捏腳,一直捏了好長時間。
那次回來之后,他和情人冷淡了許多,后來,他在一個賓館里吃飯,忽然覺得肚子疼,下意識中,他打了兩個電話。
一個是給情人,一個是給妻子。
情人說,“有事嗎?深更半夜的,不是又要我和你去尋歡作樂嗎?”他說,“我肚子疼。”情人說,“那去醫院啊,找我管什么事?”
妻子卻在電話中嚷著,“別動啊,我馬上趕過來,還有,我打了120,他們也會來。”
他握著電話,手一直在顫抖。妻子來了,很小的個子,背著他下樓,他伏在她肩上,眼淚就下來了,妻子說,“別哭,那么大男人哭什么,有我呢。”
其實,他不是為肚子疼而哭,他是覺得,自己太愧疚于這個女人了。
病好了以后,妻子說,“你不是喜歡旅游嗎,我陪你去。”
他搖了搖頭,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是想回家。
從前覺得回家的路很長,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回家。但現在,他渴望喝妻子一碗熱粥,和妻子包一頓餃子,手拉手在樓下散步,那樣凡俗的幸福,他覺得才是那么真實而生動。
當妻子拉著他的手時,他只說了一句話,“老婆,我們回家吧。”
妻子笑了笑,眼里浮起淚來,因為她和他都知道,這次,是他的心回家了。
責任編輯 肖 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