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向北?向南?
我對長江以北、尤其是黃淮海平原的區域文化特征,有著深切的認同。人都會鐘情于其經年累月的所感所知,這原本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但這些年我的認知和文化感卻不知道為什么,屢屢發生動蕩、危機。我滿足于我作品的“邊緣”際遇,這是一個避風港,是一個現代學術氣氛意義上的烏托邦,甚至還能游走于地理、地緣、國際政治等無關學科。但這并不“現實”?,F實是一個看不見的手把我的文化格調塑造得不倫不類,劃不到一種已被認可的圈子里去(那才是真正的避風港)。我失去了文化價值判斷上的“安全感”,具體的表現就是無法決定自我的向北,還是回南。
2、我寫《在衛運河艾墩甸的高坡上》
就這樣,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某一年我來到北京,滋潤在我的北方羊肉寒風的溫暖感受里,十余年后我又來到北京,但最終仍被扯巴回了“南方”。我想,我的折騰還沒有個完。我大概能走出我自個的路來——隱約中我有這種淡淡的感覺。正是在以上的個人經驗的背景下,我在似無止境的精神掙扎中,從2006年開始寫以中短篇小說為主的《漢文化的麥穗》,并打算每年麥季都寫,一直寫下去,長期積累,認知變化,看看能寫出一本什么樣的書來。也是想營造一個我能比較安然地呆在里面的小環境。這篇《在衛運河艾墩甸的高坡上》就是今年下季干熱風中的產物。我想我在這篇小說的蘊含中,是特別注意留下這些個人的印記的文化眼光,即能站在一個什么樣的高坡上,俯瞰宏觀視野中的生命景象,這不僅僅是一種傾向于男性的視角,也是一種掙脫不去的長期的文化訓練的結果,對我而言,是一種發自生命底壤中的推動力,我想探究這一切,也想體驗那種高程感覺,當然這是在小說的境界中,我有無尚的虛擬“權威”;另一個方面是意境問題,這是中國文學傳統的文化性格之一,雖然我對西方文藝思潮頗多接近,但進行小說的書寫,總會不由自主進入中國傳統文學的一些范式之中,意境是我鐘情的文學品質之一,在具體的一篇小說中,有了它,也就可以沒有別的了。
3、關于小說的書寫
小說、文學、學術性的文化,都是我此生的至愛,永遠都不會放棄,但以何種恰當的姿態對待它們,生命各時期會有不同。在小說書寫方面,如果真能完全按照個人認知范疇內的自我意愿寫作,那么這塊領地就成為我的后花園了,我在里面放松、休息,沒有他者再能進來干擾我了,我也就找到了我的“避風港”了。小說就是我自己理解的那種文本形式。文化品格、個人化的思想及其方式、東方意境等內核,這些,都是我最珍視的。
作者簡介:許輝,安徽蚌埠市人,現為安徽省作協副主席,安徽省文學院常務副院長,國家一級作家。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塵世》、《王》、《沒有結局的愛情》等。中篇小說《夏天的公事》、短篇小說《十月一日的圓明園和頤和園》、《碑》等入選北大教材及《百年文學經典》、《二十世紀中國小說讀本》等多種選本,并被翻譯成英、日等文。兩度獲《上海文學》獎及上海首屆長、中篇小說優秀作品大獎、莊重文文學獎等多種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