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日,只有專科學歷的民間學者謝泳,在經過專家嚴格審查及公示后,被正式聘任為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一個很普通的大學教授的聘任,竟如同娛樂事件一般,引來各路媒體的關注,尤其是諸多網絡媒體的參與,足見其轟動效應。
國內各大學禮聘知名學者為教授并不新鮮,各大學開出的基本條件大同小異:上有兩院院士,中有學科帶頭人、博士生導師,就連講師也一律地要求具有博士學位,而且在執行的過程中會按照國外、國內和學位的不同加以組合,其中最受歡迎的,要數國外的男博士。
從當今教育界來看,專科生被聘為教授實在只是個案而已。廈大聘用謝泳做教授,并不標志著當前大學唯學歷的用人制度有什么改變,只能算是制度中的一個小小的靈活之處。
應該看到的是,這類破格的人才聘用往往只發生在人文科學領域。自然科學領域由于其固有的特殊性,譬如一定的試驗設備、相應的研究基礎條件等,因此不大會有這類事情發生。倒是在物理、數學等基礎學科領域,常常有“民科”自稱推翻了熱力學第二定律,破解了哥德巴赫猜想……北大、清華的自習室經常有人徑自走上講臺,宣稱自己解決了某某難題,推翻了某某定律,但大都難以拿出有足夠說服力的證據,來讓大家認可。
既然謝泳被聘是個例,所以自然也不會對現有的大學的評價體系構成太大的影響。有人擔心謝泳是否能夠適應大學的評價體系,我認為完全可以不必擔心,作為當前體系的一個例外,既然可以破格提拔他為教授,那么也可以破格允許他不受現有評價體系的約束。
唯學歷論實際上來自于大學人才評價體系在執行過程中的偏離。目前,各個評價體系熱衷于搞量化,把科研或教學等工作分解成一個個看起來具體的指標,按圖索驥,照方抓藥。從某種程度上說,可算是數學方法在管理領域的濫用。量化的好處在于具體操作起來易于推行,一方面,辦事人員可以很容易地按指標體系把被評價者劃分為體系中的一二三四;另一方面,還可在某種程度上避免無處不在的“關系”的困擾。但是,某些看起來“科學”的量化評價體系的錯誤在于教學和科研是復雜勞動而不是簡單勞動,一個人發表的學術論文、承擔的項目級別可以量化,但是,科研的創新如何用指標量化?我們一貫提倡的教書育人,教書勉強可以量化,育人怎么量化?量化可以衡量一個教師的課時量,但是如何衡量一個教師愛心、責任心?如果按照現在的大學評價體系,提出納什均衡的納什顯然考核不合格,至少在論文數量上遠遠達不到要求。但是,普林斯頓開除納什了嗎?沒有。
在具體的人才錄用過程中,一些現象也讓人哭笑不得。某西部著名高校招收博士擔任教師,基本條件是要求應聘者第一、第二、第三學歷必須都是985院校。有個應聘者本科畢業學校列入985工程,研究生保送至一個211工程院校,讀博士又回到了本科的985院校,結果,這個應聘者被拒——因為沒有達到所定的指標,而不是學識水平不足。當學術水平、教學效果的評價量化為形形色色的“科學指標”時,是否還應該記得古今中外對于人才的選用還有四個字:任人唯賢。
話又說回來,大學的用人制度及其人才評價體系本身和倍受指責的高考一樣,是一個有缺陷但簡單實用的體系,具有一定程度的公平性。目前的情況下,學位和出身(是否名校)還是代表了一定的科研方面的訓練和研究的基礎,對于自然科學領域尤其是這樣,因此,沒有必要再去批評人才錄用中的唯學歷論,因為那只是當下用人制度的一個衍生物。問題在于我們在用人制度的執行中不要偏離了原來的軌道,為了指標而指標。
夫子云:過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