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教師選聘大體上有兩種尺度,一種是資質性尺度,一種是能力性尺度。所謂資質性尺度,即按照待聘崗位要求而確定的學歷、學位、學科和專業、職稱等標準,這些標準通常由社會權威機構認定,一般為社會所普遍承認。比如學歷、學位,由經國家審核并授權的教育機構認定,并通過頒發相應證書形式確認。資質性尺度具有規范的價值,它代表了社會對受聘主體的普遍性認識。在現代高等教育中,由于知識的高度發展,大學的教職必然要求大學教師有相應的知識結構、認知水平、學術視野和專業訓練經歷,否則大學就難以達到其應有的水準。因此,不同類型的大學對其教師的資質提出相應的標準,是完全合理的。在一些研究型大學,要求教師有研究生學歷,有博士學位,這并不過分。因為,在現代條件下,一個沒有受過嚴格、規范的學術訓練的人是難以勝任高要求的教學和研究工作的。當然,在現實中,由于成才環境不佳、學術風氣不良而導致學歷、學位的“失準”,“學士不學,碩士不碩,博士不博”,使得資質性尺度在一定程度上失效,這則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在正常環境下,資質性尺度應當是一道“門檻”。但光有這道“門檻”還不足以解決問題,因為資質性尺度只注意到普遍性,沒有考慮到特殊性。事實上,人的發展成長并不一定都適合完全通過普通的、規范的渠道。而且越是頂尖的人才,越有可能走“旁門左道”,越是遁“曲徑通幽”,這樣的故事太多了。所以,大學教師的選聘還應有另一種尺度作為補充,這就是能力性尺度。能力性尺度是對受聘主體的實踐性認識,其依據主要是同行的認定。相對資質性尺度的客觀性而言,它更多地具有主觀性。盡管同行認定也要根據受聘主體的經歷、業績、成果、影響等外顯材料,但是判斷更多地是考慮其潛在的可能和可發展性。相比而言,能力性尺度比資質性尺度更接近對大學教師的內涵要求,而判別則更難,沒有一種“規范”的、非?!按_定”的或者可以量化的標準,容易受到質疑。近來時聞有人批評大學熱衷請官員、明星當教授,從某個角度看,就有判別標準問題。
資質性尺度也好, 能力性尺度也好,它們其實是互補的,在不同的情況下,應當靈活運用。一般而言,對畢業生的選聘,往往首要的尺度是資質,而繼之以能力。因為畢業生的學術和社會經歷有限,可供判斷的外顯材料不足,能力性尺度的有效性會打折扣。而對有從業經歷人員的選聘和高職位的選聘,能力性尺度應當是首要的,資質性尺度只能作為初始條件。而且在特殊情況下,資質性尺度需要有足夠的彈性,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當年熊慶來聘華羅庚、蔡元培聘梁漱溟、胡適聘錢穆,就是不拘泥于一端,故有大才之用。若把資質性尺度作為限制的剛性條件,那只會是自筑藩籬,將杰出人才屏于大學之外。今日廈門大學聘任僅有??茖W歷的謝泳先生為人文學院教授,沒有讓“門檻”給“絆”住了,實乃明智曠達之舉。
尺度是要人去掌握的,如果沒有好的制度和機制,尺度就可能成為“繩索”,把人們給“捆”住。在現今的中國大學校園里,“教授考博士”、“博士生導師讀博士”已經不是奇聞,想必沒有哪位是因為堅信“終身學習”的理念而去攻讀。長期的計劃經濟體制給大學的教師聘任制度留下了太多的文化“不良資產”,使得今天的大學人力資源管理仍然受到種種的束縛,以至于改革舉步維艱。2003年北京大學“癸未改革”所引起的強烈“地震”,帶給人們許多的思考。教師聘任的準入機制、淘汰機制和用人尺度緊密相聯,誰來握這把尺子?于是有“教授會評議制”之設??墒侨藗冇钟匈|疑,誰能保證不是“武大郎開店”?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不管怎么說吧,社會畢竟在進步,改革雖然艱難,但畢竟有所前進。謝泳先生能夠站在廈門大學的講壇上,我們應當為之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