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試圖探究中國本輪宏觀經濟過熱的根本原因,并以此作為宏觀調控的基本切入點,則必然可以發現市場預期在經濟主體行為變化中的突出作用。因此,宏觀調控效率也顯然與預期存在某種內在關聯。然而,從預期到調控工具的選擇存在一系列傳導與決策過程。一個好的宏觀調控政策組合不是把所有的工具都加以運用,而是以盡可能少的工具運用帶來理想的政策效果——這是宏觀調控效率的原始含義。
正因為是對預期的解讀和調節,宏觀調控必須具有預見性而非事后性,這是宏觀調控效率的高層次含義。恰如《黃帝內經》上對治病的理解:圣人治“未病”,已病而治,如臨渴而掘井、發戰而鑄兵。據此,關于宏觀調控的正確理解在于:宏觀調控當局如何依據信息或經驗,判斷未來經濟走勢,給出一個準確預防“未病”的最優方案。
如果我們從少用工具而達到效果,預先調節以熨平波動兩個角度出發,可以對當前的宏觀調控作出評價。
第一,經濟結構,特別是金融資產結構的變化是導致宏觀調控面臨難題的主要原因,中央銀行運用各種工具進行試探性治療是一種不得不為的方式,由此客觀上會導致某些效率損失。一方面,當前的過熱很大程度上由于人民幣升值預期導致的熱錢流入,由此撬動國內金融資產進入資產市場。另一方面,結售匯體制盡管在不斷放松,但外匯資金源源不斷通過銀行體系轉入中央銀行外匯儲備,并形成了流動性過剩壓力。因此,中央銀行通過發行票據回收流動性,通過準備金政策控制銀行信貸都無疑是必須采取的手段。從這個意義出發,我們很難說宏觀調控效率低下。
第二,從未來的發展趨勢看,通過持續的利率上調,包括專門針對房地產炒作的利率政策,房地產泡沫已經面臨破裂的臨界點;而恰恰是基于對從緊的宏觀調控政策預期,資本市場指數(滬市)從10月上旬至今回落了1000點,這在嚴格意義上說明了宏觀調控的高效率。上述情況說明,在居民金融資產由保守的存款型向激進的資產投機型轉變過程中,宏觀調控很可能促使今年四季度出現某種形式的結構回調,并最終達成某種均衡——居民資產結構達到固定收益與浮動收益并重的證券組合。
第三,真正的問題在于我們是否對未來結構演化有充分準確的預期,并以此形成準確的治療“未病”之手段。在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幅并不高于往年、財富效應即將消失的背景下,國內居民收入的增長點何在?如果要素收入增幅不可持續,是否我們有足夠的能力確保內需不出現逆轉性下降?利率上升到一定幅度是否會讓中國出現美國式的住房抵押貸款違約高峰?如果匯率升值達到臨界點而出現一定程度的外需下降,又依靠什么手段拉動經濟?
顯然,緊的貨幣政策以控制當前可能出現的持續價格上漲,相對松的財政政策以保證要素就業和內需旺盛,或許是一種面向結構調整中的中國經濟的高效率宏觀調控組合。
作者為本刊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