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將以寧浩導演的最新力作——《瘋狂的石頭》為分析對象,解析互文性是如何通過大量的滑稽模仿在影片中得以充分運用,并和本土元素相結合,為國內內電影市場吹來一股勁風。
[關鍵詞]互文性 滑稽模仿 語言特色
前 言
2006年盛夏上映的低成本、小制作影片《瘋狂的石頭》無疑是今夏內地影壇殺出的一匹黑馬。沒有豪華的明星演出陣容,沒有鴻篇巨制史詩般的拍攝基地,更沒有鋪天蓋地地走穴和聲勢浩大的前期宣傳攻勢。然而,就是這么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制作自7月份上映以來,票房成績一路全線飄紅,而且,觀眾們的口碑也相當不錯,名副其實是今年既賣好又賣座的佳作之一。當然,高奏凱歌的同時,影片也遭到了一些批評、非議、甚至是攻擊。其中,影響最大的要屬“抄襲”蓋·里奇的名作《兩桿大煙槍》一說。網絡上將兩部片子比較評論的帖子、文章不勝枚舉。本文擬以滑稽模仿為欣賞視角,分析兩部電影的異同,突顯中國“石頭”的獨特魅力。
一、互文性理論解讀
互文性是由克里斯蒂娃(Kristeva)于1969年在《符號學》一書中提出的。“任何一個文學文本都是由其他的文本組成的,通過對前人文本直接或間接的引用、重復以及改寫來形成我們自己所處時代的話語。”換言之,所謂互文性話語或文本與其他話語或文本之間的關系。文本是無法獨立存在的,文本之間、文本內部是一個不斷重構、循環往復的動態世界。正如胡全生所說:“文本仿佛是個織品,同時被編織和被拆散,這個織品不是統一的‘料子’做成,而是由其他文本的遺跡構成。”在后現代主義語境下,互文性表現得尤為突出,而滑稽模仿、平行結構都是體現互文性的重要表現手法。
滑稽模仿,也有人稱之為戲仿(parody),究其詞源可以追溯到古希臘(parodia)主要是指對史詩的滑稽模仿與改造。隨著時間的發展和其自身的演化,其意義和使用范圍也在不斷擴大。滑稽模仿主要以互文性為基礎,通過解構和重構經典達到構筑新的文本和美學景觀之目的。在文化多元化發展的當下,戲仿已經突破傳統文學文本的圈子,迅速普及滲透到其他藝術領域,諸如廣告傳媒界、電視、電影等領域,構筑出大眾文化狂歡的亮麗風景線。本文將要探討的戲訪電影,是類型片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通過改造傳統、顛覆經典的方式來娛樂大眾,并樹立自己獨特的風格。導演可以用調侃、嘲諷、游戲的心態模仿原作,但與此同時,導演對自身也有理解和和駕御力量,并沒有在簡單的模仿中迷失自我,而是在借鑒和創新的基礎上,突顯自身的風格。開掘自己的創造力和闡釋力。
二、互文性、滑稽模仿在影片中的體現
說《瘋狂的石頭》是《兩桿大煙槍》(以下簡稱《石頭》和《大煙槍》)的翻版也并非空穴來風,熟悉兩部影片的觀眾不難看出它們在結構和情節方面的相似之處。首先,兩部電影都圍繞一個中心事物展開故事。《大煙槍》中的關鍵道具是兩桿名貴的大煙槍:《石頭》則從頭至尾都是圍繞在廁所發現的一塊價值連城的翡翠展開。其次,故事的主要內容頗為相似,《大煙槍》中是幾伙不同的黑社會勢力為了各自的利益,展開的較量與斗爭。蓋·里奇講的故事和《石頭》大同小異。《石頭》講述的是重慶一瀕臨倒閉的工藝品廠在拆舊房時無意中在廁所發現了一塊價值不菲的翡翠寶石,為了提高經濟效益特此搞了一個展覽,希望賣出天價以改善幾個月發不出工資的局面。不料國際大盜麥克、本地以道哥為首的小賊幫派與保衛科長包世宏之間展開了一場明爭暗斗。和《大煙槍》的結局不同,《石頭》沒能跳出傳統中國思維模式的窠臼:聲張正義者得到褒獎:邪惡勢力遭到報應和懲戒。《大煙槍》的結尾更具開放性,留給觀眾更多想象的空間。就敘述手法而言。《石頭》也對《大煙槍》有很多借鑒之處,都采用了多條線索同時展開的平行敘事手法。在處理眾多利益團伙的利益活動時能作到有條不紊。鏡頭常常跳躍于各個場景,使同一時間段內發生的不同事件同時呈現在觀眾面前。在《大煙槍》中,這種蒙太奇的手法在黑人羅伊驅車前往艾迪住所之時運用得更是純熟異常。在這個時間段,艾迪們正說著低級笑話開車慢悠悠地返回住所,克利斯則前往他們的住所為哈利討債,兩個笨賊停著車子在屋旁等候為的是那兩桿槍,而住所里鄰居老大正在小房間里面數錢,幾個槍手在外面大廳處臨陣以待,幾個場面都是一閃而過,反映了此時各個人物的狀態。而艾迪的住所及其周圍便成了整個矛盾的集中地。在那里勢必發生許多事情改變整個事態的發展!在《石頭》中導演也運用了這種搭接式的剪輯方法,對同一事件分別在敘事時間的不同地方交代。影片開頭的搭接式剪輯產生了敘事意義,為后來人物關系的發展做了很好的鋪墊。首先是把纜車上的攝影師謝小萌和幾個主人公聯系起來,接著讓包世宏的面包車撞到了寶馬車上。這使得包世宏背上了債務,導致他一直以為寶馬車里的國際大盜麥克就是自己的債主。導演就是通過這樣的搭接式的敘述交代了人物之間的關系。
除了對蓋·里奇這部里程碑式的黑色幽默電影的模仿,導演寧浩在《石頭》中還有意對其他許多經典電影片斷進行了戲謔、調侃式的滑稽模仿。
當來自香港的國際大盜麥克從天花板綁者繩子吊下來偷翡翠時,湯姆·克魯斯在《碟中碟》中的經典動作立刻滑過觀眾的腦海,然而,導演的意圖并非僅僅停留在對這一造型的戲仿上,而是容入了中國特色的元素,使之本土化。麥克并沒有順利拿到翡翠,因為賣繩子的小販缺斤短兩少了一米繩子致使他無法夠到目標,只能吊在半空中蕩來蕩去,看著寶石干著急。他的那句臺詞“奸商”一語道破實情,其中折射出的中國社會現實,是每一個中國觀眾都十分熟悉的。搞笑的背后蘊涵著辛辣的諷刺和略帶苦澀的幽默。
片中包世宏由于前列腺炎引起的小便不暢一看就是挑侃了《綠色通道》中湯拇漢克斯演的男主角。在最后時刻,面包廚師騎著摩托追在下水道餓了幾天的倒霉鬼的時候,跟《功夫》中,母夜叉追周星馳的場景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除了對電影的模仿,片中還對2005年春晚的經典節目《千手觀音》也戲仿了一把。使觀眾忍俊不禁。
《石頭》的成功之處不僅僅在于對經典影片的滑稽模仿,獨特的語言魅力也是其亮點。首先。將多種方言搬上熒屏本身就是一種大膽的嘗試,而且的確也起到了令人捧腹的效果。重慶話、青島方言、廣東話的穿插使人耳目一新,為該片增色不少。除了方言的使用,大量機智、詼諧、甚至看似有些粗俗的語言對于整部影片的成功來說,也功不可沒。
經典臺詞一:撞車后,秦秘書:“狗日,高科技啦,無人駕駛!沒看到啊,別摸我(BMW),開不了不要開嘛!”眾所周知,BMW是寶馬汽車的標志,而在片中卻被說成是“別摸我”的拼音縮寫,有創意,夠經典。
經典臺詞二:三個賊去旅館開房的路上,道哥:“我說你這里面的衣服花里胡梢的,要走性感路線吶?剛出道時要低調,低調!”
“性感路線”是近年新名詞,本來用于娛樂圈,但是賊們用于自己的行業,幽了一默。“低調”本不是新詞,但是近年來有在新語境下涵義有微妙的擴展和變化,這里也用上了,很生動。最接近生活的語言是最生動的語言.用上了就讓人覺得親近,換一個語境用上了就讓人感覺可樂。
經典臺詞三:黑皮:“牌子啊!班尼路!”
宋丹丹在春晚有句臺詞:“有錢!一身上下全是名牌,鞋,阿迪達的!”黑皮的這句臺詞和宋丹丹的如出一轍,同時,也反映了當下中下層普通群眾的虛榮心理。品牌似乎成為衡量一個人地位、品位的標志。在暗笑黑皮沒見過世面的同時,觀眾也能看到自己盲從、追風的影子。
經典臺詞四:道哥在律師不管的情況下自己主持正義,用馬桶塞狂打謝小盟,翡翠在謝小盟口中無論是真是假,他都要挨打。道哥:“你侮辱我的人格,你還侮辱我的智商!”
它的可樂在于以常人的正常推斷,那翡翠不可能是真的,但是可笑的是,它就是真的。這戲劇性的效果所帶來的喜劇效果很強烈。而且一個賊說出了這樣的話語,說明了賊的人格和智商都不容侮辱。
經典臺詞五:天臺上,三個賊在開箱子。道哥女朋友來電話。
“出來耍嘛。”
“我沒有時間,我正在工作”——好幽默的賊啊,不過那確實就是他的工作。
“你就曉得工作,沒事就給我要消失……”
“我這正忙著呢”
“討厭,你答應帶我去香港購物呢,通行證都辦好了……”
“你們這些個女人哪,就是不明白,這個階段正是我事業的上升期,我怎么能走得開呢?”
明明是見不得人盜竊行為,而盜哥卻一本正經地稱之為“事業的上升期”,導演的搞笑本領讓人折服。
影片中平民化、口語化的搞笑臺詞可謂俯拾皆是。他們所產生的效果進一部突出了語言在電影中的重要地位。好的導演不但要會選故事,而且要會講故事。寧浩導演的這種黑色幽默語言風格和馮小剛的“馮氏幽默”有的一拼。
四、結語
近年來,內地文學藝術中的戲仿作品已然呈現出蔚然成風之勢頭,并給文學藝術領域注入了一股新鮮血液。當然,這種帶有顛覆性的模仿也極大地挑戰了傳統的價值理念和審美情趣。因此,對于戲仿的藝術作品,我們不能完全否定,忽視其在模仿過程中的創新。應該提倡在仿效的基礎上容入本土元素,使不同的文學元素兼容并包。在這一點上,《瘋狂的石頭》無疑給大家樹立了一個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