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科技造成當下藝術創作的步伐加快和力度加大,導致了在影視制作上工具操作的自由擴張,從美國的大片到中國對之模仿性的巨作,無不表現出這種工具自由化的結果:一方面給當代藝術家們制造嶄新神話提供了充分的可能,予以人們審美閱讀上的感官享受,另一方面也有意或無意地使得這種“過度夸張的浪漫”和“過度真實的現實”的反美學行為的泛濫,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破壞著大眾在審美心理上的生態平衡。
[關鍵詞]工具自由化 影像 過度展現 審美失衡
從整個電影藝術與科技的發展關系來看,影視藝術對科學技術條件的依賴性日益顯得重要,同時,現代科技對電影藝術的導入與控制也越發突顯出其巨大的功用。當前,從西方到東方在借用高科技手段為自己的藝術極力包裝方面,已達到史無前例的“瘋狂”地步。而其所創造的作品都好似上了魔法一般,以期每一部成品都將成為被大家觀審的“神話”。此已經向我們昭示著“影視人的工具自由化時代已經到來”這一事實。自20世紀80年代,有美國制作的新一撥的諸如《未來世紀》、《星球大戰》等科幻影片上映之后。深深震撼了世人的心靈,由此一發難止。接著是《小精靈鼠》、《哈里波特》、《變形金剛》等類的片子便“粉墨登場”。從此在全球掀起了一場由高科技演繹出的科技片新浪潮。我國在20世紀80年代,先是《西游記》等片,接著是近些年的《英雄》、《無極》、《四面埋伏》、《神話》等片的上演便是明證。在風格上,無論是美國的雄渾壯闊,還是中國的優雅精致,但在其藝術編導的審美立足點和進發點上則是一樣的,即高科技給了他們一羽翅,使得自身的影視編導如虎添翼。然而,遺憾的是。在他們有效使用高科技的同時,則忽略了科技在“藝術 場”中的“自限性”,即他們變本加厲地濫用著這“本質為一種工具化”的東西,以期朝工具內容化的方向演變,從而多少顯示出為藝術而藝術的形式主義傾向。因而,由此導致了受眾審美心理上的影象審美對稱與非對稱性——審美失衡的問題。
我們不懷疑作為影視之母的現代科技的價值。影視是科技發展的一個產物,而科技是影視生成的物質前提,是其飛躍炫亮的發射平臺,是其內涵傳達的必要條件,是其一定程度上的親內容化的形式符號。眾所周知,“工具”向來就是一把雙刃劍。會用者。將所向披靡,而不會用者,將自傷自戕。不能否認,正是有高科技的滲入和支撐,從影視題材的自由開發、內容的充分傳達。到影視人的神思全面張揚與實現、觀賞者的痛快狂歡等方面。使之達到了一個令人神魂飛揚的地步。可當下。國內外在影視制作與傳達上過度膨脹著高科技使用之勢越演越烈。孰不知,當人們多年品嘗高科技大餐的歡快激越之后。并非如影視人所想象的那樣一只要一朝被人喜好,便會變本加厲地無限度地被喜好下去!但事物自有其活動規律,當世人在領略了高科技大片所帶來的喜悅后,而緊接著則是其大腦所蔭起的審美抑制情勢,漸生起的審美疲勞情相,這正是“飽極自生厭、樂過必為煩”的宿命。對影視藝術的審美如同人們對其他事物的反映心態一樣。當一個新鮮的事物出的開始,人們多抱之以新奇的心情奮起觀之,久而久之,自然就會產生出一種適應了的心理狀態。或是飽和。或是逆反。在20世紀70、80年代以美國為首開始上演的高科技化的影視大戰,很快波及到許多國家的積極參與,從而導致影視視像上的科技景象的“泛濫”。盡管說,時下的驚炫科技片依然在“狂轟爛炸”。仍然時時刺激著世人幾近疲勞的神經,使之在有限的范圍內所欣然接受,但人們畢竟生出了幾多適應性不良的審美心態,而為之不可自持。這時的科技呈現不再象當初被人們報之以十分的審美信賴,而多少成為了他們眼中的專業影視人借用技巧嘩眾取寵的“尤物”。難怪有人議論此是“鬼使神差”把戲。按情理論之。科幻片主要是利用高科技的手段來創造現代神話,因而科幻片置入多量的高科技成分是自然而然的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即便如此。由于科幻片一同其它含有大量科技技術因素的非科幻片影片形成了綜合效應。人們對于科技成分的過度接觸而由此生成的飽和逆反心理必將泛化到對其它影視作品的欣賞活動之中,由此形成不良感知,已出露端倪。然而,這還只是其審美心理上的失衡反映。
然而,高科技成分的過度滲入所造成的影視藝術去現實化和去真實性的失衡動勢,也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高度警惕。雖然說,當下人們對藝術有了更大的涵容性和親和性,尤其是對于新生代藝術消費者而言,藝術的變異與虛幻已成為他們“盲目”崇尚和喜愛的對象。但是,面對那些過度夸飾的科技性的藝術產品,那些有著清醒審美意識的受眾,多少會日益感受到其似乎是對自己的一種變相的玩弄和挑逗,而那些審美無意識者,則似乎感覺不到這乃是一種戲謔和誤導。在現今,科技的普眾化和適應性使得其和影視藝術的親密融合。固然是一種歷史的必然,也是一種供觀賞的審美機趣。可我們清醒地發現,也正是由于科技工具的強大沖擊和過度切入,其所制造的十分夸張的特技鏡頭,造成這種原本最具有真實反映現實生活功能的綜合性藝術。也生發出強烈的造作之感,留有明顯的斧痕雕琢之弊。對于藝術的“斧痕”作為。欣賞者普遍具有潛意識的拒斥心理。縱觀中外經典影視藝術佳作,那些紀實性或寫實性很強的作品自不待說,即便說那些略帶有人為加工意味的,或者說戲劇性之藝術張力很強的作品,都能夠在最大程度上做到強烈藝術化的現實真實感。讓人閱覽之后,自感物我兩忘、情景交融、真實可信、“心悅誠服”。不能否認。多了幾點“斧痕”的藝術也就多了幾許“隔膜”和虛假之感。就這一個“隔”字,便扼殺了藝術的真實性,而一旦喪失了這個真實性,就自然回讓人對藝術產生懷疑,從而導致藝術生命價值的極大貶損。有趣的是,我們可以發現,在人類早期那種粗陋、簡單而笨拙的影視拍攝制作活動下,還均是一些有簡單蒙太奇構成的黑白片,沒有更多的工具化技巧的使用(也許多少帶有因天然技術缺陷所造成的笨拙痕跡),然這反而給人們制造的恰恰更具有真實性和親切感,極大地滿足著人們觀照生活、觀照自我的審美需求。在一定意義上說,這些大概應歸功于當時科技技術較少對藝術“身軀”的侵吞和損傷。這正可謂“大巧若拙”的道理吧!當然我們不能由此而一概否定現代藝術中的科技加工性,懷疑藝術家利用科技手段所幻化出的未來的可能發生的或正在發生的人類生存事件,相反應承認其具有的,一定預設未來、創造新生活、激發新思維的認識價值。應該說,新科技工具的強大參與藝術活動是影視藝術一種進步。是使其藝術效果得以增強的一大保障性因素。但是這些都應該發生在“科技工具化”最大程度上地沒有破壞藝術真實性這一前提下。
誠然,人們無論是對于科幻片。或者是武打片等類的影視作品,主要還是希望通過視聽幻象,捕捉到現實生活的景象和生活的真實氣息,以此看到自己的影子,找到自身生活坐標,求得一種認識現實的精神參照,或者從中得到一種精神釋放和宣泄。雖然說人們也一般不排斥奇景異象、神思妙想之類的影像,以此求得欣賞“神話”后的放達與超越。但這畢竟不是人們審美的主導需求,因為人還是現實生活中的人,總要腳踩著大地一步步行進,總要面對現實所鋪設出的一道道難于逾越的溝坎、一重重難于抹去的混蒙迷霧。只有這樣才能夠獲得一種腳塌實地的安全感、一種具有把握現實的價值感、一種自我認定的主體性的對象感。從這一層意義上看的話,影視中的高科技工具手段的大量運用。只能夠說其在更大程度上滿足了人們的求其神異的快感。而在其現實性的需求上則比之那些現實主義化的影視藝術作品來說,卻除了使人多了幾分在一種虛無縹緲的空幻情景中體驗到虛構世界的無限奇異和無限超拔之感外,似乎再沒有別的什么東西更值得讓人對現實問題予以思索探尋的了。不過也有其例外的情況,譬如前些年播出的影片《彗星撞地球》,恰到好處地運用了科技手法展示了未來人類可能遭受到的星外災難以及人類所應該積極“迎戰”的心態與方略。此類影片還有《哈里波特》等,也不同程度地彰顯了內含的倫理化的審美韻致。對于制作這些片子來說,如果沒有科技手段的支持那簡直是不可想象的。類似的科幻影片無論是對未來人類命運的預測,還是完全任憑影視藝術家大膽的想象而營造出的人類生活及其命運跌宕的非常情景,倘若都能夠滿足一個——“此為我們虛構的藝術真實或生活游戲”前設條件下,那么,藝術與科技工具的營運方能達成一個合理范圍的妥協。也能夠達成藝術與生活、科技與藝術、虛構與真實等二元性的有機統一。只有滿足了這些條件,“工具化”的東西才能夠不至于成為一種破壞性的因素。也就是說,以上所謂的藝術之“隔”,也就成為了隔而不隔的積極的審美因素了。顯然。這里有個科幻與非科幻作品的區別對待的問題。科幻片的既定性就是極大化虛構的,所以激情運用科技手段予以表現是情理之中的事。而那些非科幻片在其情節制造的過程中,我們的影視大師們須小心謹慎而巧妙合理的運用科技手段,尤其是要把握好一個“度”。否則藝術便會因露了斧痕而失色。因生出破綻而貽笑大方。
遺憾的是,在其理論上可以行得通的。而在實際場景中,影視家們又很難達到“隔而不隔”的藝術狀態。目前,大量的這類片子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著要么是過度工具化,要么是生硬牽扯的非自然性的對工具的誤用。這些可以表現在科幻片、武打片、驚險片和一部分的古裝戲說式的影視片中。其實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并非是個簡單的創作或制作的手法問題,而是個有關藝術創作指導思想和創作方法原則的問題。在根本上,這關涉到藝術到底要將人們引導到一個什么樣的生態境地中去、藝術應該給以人們什么樣的精神食糧、要把人們“調教”到一個怎樣的生存狀態的問題。如果是影視藝術家及其制作人出于借滿足人們的觀賞欲而謀取利潤最大化的圖謀的話,那么,事情就會很容易形成:一方面滿足著這人們的審美視聽需求,而一方面對工具性傳達的依賴性。則極易沉溺到反規律、反美學甚至反倫理的觀賞域界中。但為何這種具有一定消極的東西能夠如此暢通無阻呢,非他,可概括為兩個字。即“好玩”!當這個“好玩”成為心理價值至上的時候,無論如何經典而嚴肅的藝術題材或主題,都將消解在那種娛樂大眾、銷魂自我、排解郁悶的游戲之中。除非把握好寓教于樂的原則。方能力避“玩物喪志”弊端的發生。譬如。近期上映的美國大片《變形金剛》就是一部讓人觀之新爽超炫之作,有觀眾在談到觀后感時說:面對《變形金剛》有“五分之三的評審員對影片中的全新超炫的電腦打斗特效表示贊嘆”。其是“典型的商業片,能滿足男人世界的所有幻想,推薦所有的大男人和小男人去看”。令人擔心的是,當一種娛樂主體能夠生產出娛樂對象的時候。同時也就意味著娛樂對象也能生產出娛樂主體。而當這一“主體”和“對象”被玩樂所主宰的時候。其非良性的危險情狀必將發生。我們這樣說不是沒有道理的,當影視家們把藝術內容消融在藝術的形式之中的時候,尤其是偏執于脫離思想主導的“藝術形式中心化”的時候,藝術就會對理性的張揚便發生萎縮,對思想的探索便發生弱化,對人類終極關懷便發生疏淡,這些正在警示著我們這代人將要遭遇的“科學主義”至上的惡果和悲劇。要想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關鍵是要在我們的藝術中注入豐厚的人文主義思想,以此確保藝術傳達上的內容與形式、思想與感官、求索與視聽、感性與理性、娛樂與使命上的全面統一。也有人能夠從另一個角度談到《變形金剛》的深刻意蘊的時候說:“當強大而先進的汽車為了保衛地球與‘原始的生命形態’的人類并肩戰斗——他們居高并不臨下,反而抱有一種悲憫情懷。這其實反應的是在這次《變形金剛》重出江湖之前的二十年中,主宰地球的人類對于人與周圍之間關系的新思考”。由上可見,并非說一部帶有現代高科技成分的影片是處于一種“要么全是好或要么全是壞”的簡單的價值極端選擇的狀態,而往往是“魚龍混雜”,多是在表現形式與思想內容孰輕孰重、孰優孰劣及其兩者結合效果上發生問題。這應引起我們影視人的高度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