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的相當一部分小說文本就是為了改編成影視文本而創作的,由于作家本人又參與到影視劇的制作生產,針對同一作品母體,兩種文本雖然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了一致的風格與基調。但是由于不同的傳媒介質自身的特點,也使二者呈現出差異性的一面。從小說文本到影視文本,不同的藝術表現形式,對藝術技巧的處理差異在多方面都有表現。
一、敘事視角與敘述動作在兩種文本中的不一致性
王朔的小說文本(紙面)很多是采用第一人稱的敘事視角,作者通過“我”的言行或主觀世界的觀念與思維來推動情節發展,如《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橡皮人》、《過把癮》等都是以“我”作為敘述者身份出現的,同時這個“我”在大多數情況下還擔任著故事的主人公。通過對王朔小說的紙面文本的深入體察,我們能夠感覺到“復調”式敘述聲音的存在,作者看似是整個故事的安排與支配者,力圖讓敘述者成為自己的外在代言人,而主人公實際上卻表現出了強烈的自我意識,按照自己的某種非理性思維在行事(當然。這是作者在藝術構思范圍內賦予其的權限與自由),由此,敘述者“我”與主人公“我”的差異和沖突在某種程度上是比較突出的,如《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中的“我”就是非常突出的矛盾體:而影視文本則多是選擇第三人稱作為其敘事視角的(《陽光燦爛的日子》是個例外),敘述者(無論是否表現得明顯,總是客觀存在著的)脫離了劇中的角色任務,更能對整體敘事進行控制與安排,使情節的發展與影視劇要達到的效果與目的相一致。這里則不在存在敘述者與主人公的身份的糾纏問題,同時,影視劇的敘述為了實現其意識形態的功能性而更多傾向于“獨白”式敘述。
二、對話成為影視文本中最突出的部分
作家根據作品要表達的主題思想的需要,針對不同的作品內容,在紙面文學中可以采用多種表達和敘述方式,人物對話盡管非常重要,但并不是起決定作用的:而影視文本呈現出的是聲像。對話場景已經成為最重要的、直接推動情節發展的部分之一。王朔的原小說在紙面文本中就表現出對話多且有特色。這為其向影視文本的轉化提供了較好的基礎并可得以更好利用和發揮,但是在紙面小說文本中的其他的獨特的處理方式,如,從王朔的小說中(紙面)。我們總可以比較順利地找到一個敘述者的身份,而由于影視文本對于對話的強化,通過無形的第三者的眼光(作品的讀者)感受到的對于某些特定言行的不可思議的情形就相應被沖淡了,或者說在影視文本中敘述者角色被藏匿起來了,讓受眾可能產生的思考也只能暫時擱置起來,我們看到的是獨立的故事畫面性的言說。如電影《頑主》、電視劇《編輯部的故事》等等,大量的對話表現地非常突出,從而其娛樂性和消遣性也更為明顯。
三、從小說到影視,人物關系經歷復雜到簡單
由于影視文本的直觀性和篇幅的有限性,如果人物之間的各種關系過于迷離或者復雜。將會使一部分觀眾失去關注的耐心或者無法進行敘事的完滿處理(當然對藝術水平或者觀眾群體有特定定位的影視劇不在此列),因此相對紙面小說文本,在影視劇中人物關系的要求相對明了簡單化。王朔的相當一部分小說,為了突出主人公形象,往往設置了較多的其他角色或安排了一些相對復雜的關系。這些小說由紙面文本轉化為影視文本時。編導就會在不影響敘事的可能范圍內的保真性與完整性的前提下,對一些人物關系進行重置。如在電影《冤家父子》中,馬林生的妻子是去世的,這使他們夫妻二人的關系就簡潔化了。從而影片可以更好圍繞父子倆進行敘事。而在原小說文本(紙面)《我是你爸爸》中,他們實際上是離婚的關系,而且女方還經常出現要求獲得兒子撫養權。此外為了增強觀眾的印象。電影文本還將馬林生的兒子馬銳更名為馬車。這方面也是值得深入分析的。
四、影視文本中的故事情節的連續性與片段化處理
小說作品的紙面文本通過不同章節、不同敘述方式或語氣的處理,就可以比較順利的完成時間跨度和心理變化的銜接,以及對情節變化的全面把握:而在影視文本尤其是電影文本中,這種間斷性的變化除了通過蒙太奇的手法巧妙組接外,還要做些特別的處理。比如閃回、畫外音、配樂、字幕等。為了盡可能保持原作的風格,在《陽光燦爛的日子》(由《動物兇猛》改編)中。馬小軍作為故事的主人公。一直以自我敘述穿插的方式使影片整體化。對于原小說中一些復雜難以處理的場景也在影片中通過直接敘述的方式得以解決:電視劇《過把癮》則是由王朔的小說《過把癮就死》、《永失我愛》、《無人喝彩》三部小說改編的。它在通過各種關系把三個故事連接為一體的同時,為了適應電視劇觀看間斷化的特性,又進行了靈活的片段化處理。使方言和杜梅之間的關系既在復雜多變的同時各個情節又在一定程度上具備獨立性。由此,對于王朔的小說的故事情節,紙面小說與影視小說有著不同的處理技巧與方式。
最后,還需要指出的是,王朔的小說由紙面文本順利轉化為影視文本。不僅是因為作者在作品的創作上進行了特定的構思,在兩種不同的文本間進行了相關敘事的構連及采取了適當的藝術處理技巧的差異(當然,影視劇本的改編在某種程度上也含有導演意圖的成分),在轉化中,作品對主流意識形態的逐步妥協,及對特定受眾的閱讀或欣賞興奮點的把握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