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界定消費者概念 切實維護消費者權益

我國現行《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以下簡稱《消法》)規定：“消費者為生活消費需要購買、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其權益受本法保護。”但對于什么是“消費者”，沒有作出明確的規定。由于《消法》對“消費者”界定的不確定性，導致法官的判定完全取決于其個人判斷和自由裁量權，給司法實踐帶來了諸多無序與迷茫。如王海等“知假買假”者、醫患關系中的患者是否屬“消費者”？等等，到目前為止全國仍然沒有統一的相關法律或司法解釋加以明確。其直接后果是一些不法之徒乘虛而入，大鉆法律空子，而急需法律援助的消費者卻得不到法律的有力保護。因此，對“消費者”概念進行明確的界定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緩。本文從立法目的出發，對“消費者”的概念作初步界定，以實現切實維護消費者權益的目的。

一、 何謂“生活消費”？

由于《消法》規定為生活消費需要購買、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的消費者，其權益才受該法保護。因此，要界定“消費者”的概念，就必須明確“生活消費”的概念。

我們知道，消費包括生產消費與生活消費兩大類，兩者都要消耗物質資料和非物質資料，其不同之處在于：生產消費是在物質資料生產過程中的生產資料的耗費；生活消費是在人們生存發展過程中的生活資料的消耗。實踐中出現王海等人的“知假買假”行為，成為引發關于“生活消費”標準爭論的導火線。關于“生活消費”的界定方法，目前學界存在兩種觀點：第一種是以購買商品的種類即購買的是不是生活消費品來判定，第二種是以購買的目的與動機即是否為生活消費的需要來判別。

第一種判定方法顯然具有很大的缺陷。因為許多產品既可用于生產消費又可用于生活消費，例如通常用于生產消費的鋼材在私人建房時可作為生活消費，汽車用于家庭成員的日常交通時可作為生活消費。所以，簡單地從購買的商品是否屬生活消費品作為判定是否屬“生活消費”的標準，是欠妥的。實際上，生活消費就是經濟理論中所說的“個人消費”，范圍十分廣泛。它與“生產消費”相對應，是指人們為滿足個人生活需要而消費各種物質資料、精神產品，是人們生存和發展的必要條件。它首先包括吃飯、穿衣、住房以及使用日常用品和交通工具等消費活動；其次包括滿足人們精神文化需要的消費活動，如閱讀書報雜志，看電影、電視，旅游等。所以我們認為生活消費的概念是十分寬泛的，不能以購買的物品是否屬于生活消費品作為判斷是否屬“生活消費”的標準。

第二種判別方法從表面看較為合理，但實際上既不科學，也不符合立法目的。這是因為：首先，消費者購買商品的目的、動機存在于人的內心世界，是很難判斷的。消費者購買商品是為了儲存、欣賞、贈送，還是為了自己馬上使用，在法律上很難界定。其次，消費者購買商品和接受服務的目的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各種需要。任何人只要其購買商品和接受服務不是為了再次轉賣，不是為了專門從事某種商品交易活動，其購買行為就是“生活消費”。再次，從立法目的來看，之所以要專門就消費者權益保護進行立法，其根本原因在于維護廣大消費者的權益，強化對消費者權益的保護。通過強化對消費者權益的保護，最終有利于對生產者、銷售者在制造、銷售商品時更加充分注意商品的質量和廣大消費者的安全。然而，如果堅持“知假買假”不屬“生活消費”的觀點，就無法充分體現強化對消費者保護的立法意圖。因為這一觀點使得消費者的概念過于狹窄，使許多假冒偽劣商品的受害者不能納入《消法》的保護范圍。因為不是每一個消費者都了解其所購買的商品屬于假冒偽劣產品，不是每一個消費者都愿意付出一定的時間和精力來向假冒偽劣商品的經營者主張權利。如果不能對損害消費者利益的行為進行必要的制裁，真正使其感受到法律的威懾力，則這些不法行為將持續進行，泛濫成災，最終受到損害的是每一個消費者。

總而言之，我們認為:消費者購買、使用商品或接受服務只要不是為了滿足生產消費需要，不是為了再次轉賣或從事某種專門的交易活動，就是為了滿足生活消費需要，就屬于“生活消費”的范疇。

二、 科學界定消費者概念，切實維護消費者權益

明確的“生活消費”概念，是我們界定“消費者”概念的基礎。根據《消法》規定，為生活消費需要而購買、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的人就是消費者。但在實踐中，對“消費者”的內涵與外延的理解仍有較大的偏差，學界也未達成共識。現就相關的幾個問題談談個人看法。

1. 消費者包括購買、使用商品或接受服務的當事人。張三購買禮品贈給李四，李四是不是消費者？王五接受廠家推銷免費試用產品，能否算是消費者？這個問題的實質在于，購買商品是否必須自己消費？合法使用商品或接受服務是否必須自己付款？或者說，行為人是同時具備“購買”要件與“使用要件”才能算是消費者，還是只要具備其中一個要件即可算是消費者？這是牽涉到作為只用不買的商品使用者是否有權向對方即經營者主張權利的重大問題。

我們認為，《消法》的核心價值在于保護消費品買賣合同當事人的平等地位，其主要目的是對在消費者合同中處于優勢地位的經營者給予更多的法律約束，而對處于弱勢地位的消費者給予更多的法律保護。因此，只要具備“購買”或“使用”兩個要件之一，即可成為實際意義上的“消費者”，有權向對方即生產者或銷售者主張權利。

2. 消費者必須是以生活消費為主要目的。某大學生因自身生活困難，購買書籍既用于自己閱讀，也用于出租給同學并收取租金，是否算是“消費者”？某個體戶（自由職業者）購買一輛轎車，既用于日常生活交通，也用于職業需要，是否算是“消費者”？我們認為，如果一個人購買商品既有生活消費目的，也有職業或營業目的，則要看何者占主要地位。因此，例子中購買書籍的大學生應當被認定為消費者，而購買車輛的個體戶，如果他主要是為了經營需要，則不應當被認定為消費者。

3. 純粹的“看客”或“過客”不能算是消費者。現實中，經常有人因挑選物品被侮辱斥責“買不起不要亂摸”；因詢問商品是否“貨真價實”而遭冷眼甚至拳腳相加；因在商場閑逛而被懷疑為小偷，進而被搜身、毆打、侮辱；以及無辜的“過客”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等情況。有觀點認為，無論是已付款消費的，還是置身于消費場所打算或不打算消費的都是“消費者”，其人身權和財產權均受“消法”保護，有權要求經營者消除影響、賠禮道歉、賠償損失。

我們認為，不與經營者締結消費合同關系的人根本就不能算是消費者。原因是《消法》的核心目的在于保護“為生活消費需要購買、使用商品或者接受服務”的當事人。對于純粹的“看客”或“過客”在經營者場所被侵害人格權、生命及健康權或者財產安全權的救濟，完全可借助其他法律規定（如《民法通則》）來實現。因為這類權利屬于任何人的絕對權利，與“消費者”的身份沒有必然聯系。

4. 單位、企業不是“消費者”。在日常生活中，經常出現單位或者企業為職員、雇員購買消費品的情況。這些單位、企業是否屬消費者的范疇？學界仍存在較大的爭議。

我們認為，單位、企業購買消費品不能適用《消法》的規定，而應適用《合同法》的規定。原因在于《消法》的核心價值在于保護弱者，而單位、企業并不像自然人消費者那樣相對于經營者處于弱勢地位。如果單位、企業購買消費品也受《消法》保護，就會導致消費者與經營者身份的混同，削弱對真正的弱者即消費者的保護。因為這樣就會出現經營者之間的消費品買賣也有一方是“消費者”的情形，本應賦予消費者的某些特殊權利，如懲罰性賠償請求權以及消費者特定情況下的合同反悔權，就可能被經營者所享有。因此，自然人標準應是界定消費者概念的原則標準。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界定“消費者”的標準是：第一，購買者與經營者形成了一定的某種合同關系;如果沒有形成某種合同關系，那他也已合法地實際使用了某種商品或接受了某種服務。第二，購買、使用商品或接受服務的主體是個人，而不是單位或企業。第三，購買商品或接受服務主要是為了滿足生活消費需要，而不是為了滿足生產消費需要，不是為了再次轉賣或從事某種專門的交易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