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那個讓人心中充滿溫潤的詞語,總是夢的起點(diǎn),又是夢的終點(diǎn)。撫摸著三月的楊柳,期待著蓮花的開落,夢中人噠噠的馬蹄在江南水洗過的小道上來了又去,驚起水花朵朵。
那彎彎曲曲的小巷,帶著一個又一個過客的眷戀,延伸向時間的盡頭。而巷里酒家白底黑邊的酒幡還在濕潤的空氣里飄搖,和著酒香,撫慰著人們心底軟綿綿的情懷。
這是一個注定屬于夢的地方,安靜,悠然,與世無爭。流水輕靈的身姿讓你忘記了它背后的歷史,小巷光滑的石板路卻又仿佛在訴說著曾經(jīng)的繁華。薄薄的霧靄中,一座座和小巷一般年歲的石拱小橋默默連接著兩岸,像一個無語的老者,安靜地守護(hù)著這與它同樣寧靜的家園。那高低錯落、黑白有致的民居,配上紅花綠柳,宛若一幅寫意的風(fēng)景畫,讓你舍不得再走近,唯恐破壞了那寧靜和諧的美麗。可也只有走近了,觸摸著那早被歲月侵蝕了的、不知是哪個朝代的磚瓦,品讀著那或許掛著蜘蛛網(wǎng)卻依舊娓娓敘事的木雕時,你才會驚嘆:它們竟這樣,一沉默就是數(shù)百年。
總覺得江南是一塊與世隔絕的凈土,凈得讓你舍不得用塵世的喧囂去驚擾它,不愿用現(xiàn)代意義上的繁華去修飾它。它只屬于夢,那個仿佛幾千年前的夢。夢里是薄薄的霧、濕濕的風(fēng)、彎彎的小巷、矮矮的橋;而夢外,繁華背后掩藏的,卻是空虛和蒼涼……
總幻想自己是個年輕美麗的江南女子,如江南的風(fēng)景般安靜,悠然,與世無爭。每天,我可以穿著我最愛的立領(lǐng)旗袍,打著最傳統(tǒng)的油紙傘,悠悠地穿過被吳儂軟語浸潤過的小巷和被唐詩宋詞熏醉過的小橋。累了,我可以在某個茶館停下,執(zhí)一卷夾著往日氣息的書,品一杯帶著薄薄香味的茶,和暖暖的陽光打趣兒。可,那終究只是夢。夢醒來,江南依舊無語,依舊遙遠(yuǎn);我,依舊是我。
不過也好,還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的心寧靜、讓我的夢駐足,還有一群人可以讓我憧憬,讓我想著都覺得幸福。我愛,愛那靜得聽見自己心跳的歷史;我愛,愛那短暫卻值得回味的駐足;我愛,愛那只屬于夢的天堂。
我噠噠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簡評]
讀完全文,似乎有一種古典的“溫潤”漫過心田。文章不宜簡單地理解為鄭愁予名詩《錯過》的散文式演繹,“夢里江南”的“夢”可以視作一種生活情調(diào)或人生情趣的追求,其中確實(shí)寄托了作者的審美理想。對江南風(fēng)光的偏愛,對柔和寧靜的人生意境的向往,充溢于字里行間。最難得的是,語言輕盈溫軟而又不無些許的凄清和恍惚,正扣一個“夢”字。以夢幻式的語言寫夢境,沒有一定文化底蘊(yùn)和文字修養(yǎng),是不可能臻此妙境的。
(周建成薦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