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田園詩中的人文精神

摘要：人文精神是人類共同的精神現象，在中國古代田園詩中呈現出獨有的特質。本文著重探究了田園詩中所表現出的對人的存在、意義和價值的關注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人的人文關懷等人文精神旨向，以開掘出中國田園詩中深層的精神原型。

關鍵詞：田園詩； 人文精神； 表現形態

中圖分類號：I207.62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8－0138－03

人文精神是人類共同的精神現象，在西方的古希臘羅馬和文藝復興時期，“人文學”即拉丁文humanitas，泛指一切關于人的學科學術研究和教育。在中國，“人文”的概念可以追溯到《周易》：“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1]人文精神是一種“唯人”的文化精神，是對人的本質地位，人類的命運困境，以及人類的終極價值追求等一系列基本問題的思考和關懷。對它的肯認意味著一種人文意識在審美主體中的確認。同時這種精神通過文學載體，在作品創作和作家的自我人格塑造上得到廣泛而深刻的表現。田園詩是中國古代詩歌中富有特色的一個部分，它以描寫田園生活和田園山水自然景物為主，從中流露出詩人對自由人格的追求，對人與自然和諧關系的向往，對社會中人的關注與思考，具有深厚的人文思想底蘊。本文梳理和分析了田園詩中的人文精神，無疑具有歷史尋根價值和闡釋的必要。

一、 田園詩中的人生價值取向

人在宇宙中的價值、地位是人文思想研究的一個基本問題。林語堂說：“要了解中國人的人生理想，就必須了解中國人的人文主義。‘人文主義’這個詞含義模糊含混。然而中國的人文主義卻有它明確的界說。它的意思是：第一，對人生目的的確切認識；第二，為實現這一目的而行動；第三，實現的方式是心平氣和，即中庸之道，也可稱為‘庸見的崇拜’。”[2]林語堂認為“人文主義”是了解中國人人生理想的基礎和前提，可以說是抓住了中國文化的特點。中國古代儒道學說都充分肯定了人的價值和崇高地位。儒家學說之核心——“仁學”包含了豐富的人文精神。孔子將“務民”放在第一位，孟子延續此理：“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3]他們從尊重重視每個人生存的合理性，肯定每個人都有獨立的存在意義和價值出發，建構了儒家的人本主義主張，由此衍生了中華民族傳統中具有悠久歷史的主旋律：對國家和人民的深切關懷，憂國，憂君，憂民的深沉的憂患意識和強烈的入世精神。道家則提倡順應自然，強調保存人的自然本性，因此道家把超越社會國家，放棄世俗功利，反叛道德禮教，回復和保護自然生命視為人生的最高價值。魏晉文學中“人的覺醒”就是從儒家的生命價值追求返回到本位的生命，人的自然生命成為關注的中心。無論是仕途順利還是身處逆境，那些不愿心為形役，矯勵而為的文人們，并沒有離棄對生命價值和現實人生的關注。儒道人文學說及其在文學中的表現仍是相互補充的關系，從而構成了田園詩注重生命本體和人生價值的思想內蘊。

首先，追求自然的生活環境。自然景物被古代士人看做是自由精神的同構體，專注于“園田”便不在意世俗的窮通，喜好“林園”的淳樸便厭惡仕途的欺詐，盡管田園詩人所處時代不同，個人身世經歷各殊，但縱觀有名的田園詩人幾乎都曾隱退田園托身林泉。陶淵明“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終因不愿為五斗米折腰而解印去職息影田園；王維少年得意，歷經宦海滄桑后，將前期的熱血豪情消融在空寂的禪理和清幽的山水之中；孟浩然、陸游等人隱居而不忘世，一邊隱居一邊尋找機會為國出力；儲光羲、祖詠、韋應物、柳宗元等，或因仕途蹭蹬不滿現實而自隱林間草澤，或因正直處世開罪權貴而被貶窮鄉僻壤。他們以一種超然寧靜的心境走向山水田園，或像普通田家過著村居生活，或卜筑在山水幽勝之處，都與自然的山水田園打成一片。故而田園詩中對自然的生活環境表現了深深的愛慕，如“南山”、“平澤”、“斜川”、“山澗”、“竹林”、“青松”、“幽蘭”等，這些清新優美的意象和官場的污濁形成鮮明的對比而成為田園詩人的追求。

其次，對回歸自然的適意人生的追求。正如葛曉英在《盛唐田園詩和文人的隱居方式》一文中所說：“田園詩的基本精神是以自然真淳反對虛偽污濁，尋求心靈的自由和凈化”。陶淵明《歸去來兮辭》以“舟遙遙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表現辭官歸家途中歡快的心情，《歸園田居》其一以“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寫退避官場脫離塵世的余閑與恬靜，《和郭主簿》二首（其一）以“息交游閑業，臥起弄書琴……舂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寫玩賞琴書和酒熟自斟的逸趣，《歸園田居》之三以“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寫躬耕之樂。王維《鳥鳴澗》云：“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以極幽靜之景寫極悠閑之人，《渭川田家》云：“斜光照墟落，窮巷牛羊歸。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田夫荷鋤立，相見語依依”，以極平常之景，寫極純樸之人，都典型地表現了詩人淡薄名利遠離官場之后逍遙于山水田園之間的閑適自得之情，表現了詩人在掙脫官場束縛之后，找回了曾經被扭曲的自我。田園詩人把自由作為自己的終極關懷，用自由的生活來安身立命。雖然這種自由，還只能是古代的樸素的自由，帶有自在的性質，但它使人不再成為統治者、社會集團和他人的工具，使人能保持自己的尊嚴、志向和愛好，因而有助于弘揚人的主體性，有助于喚醒人們去尋求不受壓抑的生存方式。

其三，田園景色在詩人心境的映照下，呈現出清靜優美而又充滿活力的特色。田園詩人把自然看成是寄托身心的最佳去處，田園牧歌式的生活則是最佳生活方式。他們把可游可居的田園視為最佳隱居處，而不愿以游賞山水或遠遁深山來對抗社會現實對心靈的傷害，表明他們并不逃避人生，而是對生命極為熱愛，對人間情愛有極深的眷顧。因此田園詩中的山水景色和田園風光也多是寧靜祥和卻又充滿生機的。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一）中，十余畝田地八九間房屋，屋前屋后榆柳成陰桃李爭艷，遠處炊煙裊裊，近處狗吠雞鳴，充滿生機而又恬靜和諧。王維《積雨惘川莊作》寫夏日水田上白鷺飛舞，陰陰樹林里黃鸝啼鳴，不獨摹景真切，而且神致全出，清幽寧靜之中透出勃發的生機。孟浩然“歸閑日無事，云臥晝不起”，無不是悠閑適意，憂累盡消。儲光羲《田家雜興》八首善于描寫鄉間生活中為他人所不注意的細節和趣味，較為真切地寫出田莊特有的寧靜氣氛。如《偶然作》其一寫田家鋤地因時時看天盼雨而誤傷禾苗，《田家即事》寫老農杏花時節駕牛耕地，都獨具一股濃郁的泥土氣息。即使農民的日常生活在田園詩人心境的映照下，也呈現出極其清靜優美活潑的風采，王建“雨里雞鳴一兩家，竹溪村路板橋斜。婦姑相喚浴蠶去，閑著中庭梔子花。”（《雨過山村》），查慎行“櫓搖漁父唱歌去，牛背牧童浮水歸”（《桂江舟行口號》）等等，田園詩人選擇田園作為自己精神的歸宿，正是為了擺脫種種有形無形的束縛，回歸田園，回歸自己的內心，回歸真樸閑淡、適心適意的生活。

二、 田園詩中的天人合一

在人與宇宙、自然、社會的關系，人的精神解脫和超越，人的終極價值追求問題上，古代人文思想構設了天與人的關系。它不單指人與自然的物質聯系，也包括在這種物質交往關系中所形成的人與自然的精神聯系，以及人對自身、社會中的使命、作用、地位的自我意識。先秦以儒家的孟子學派及道家的莊子學派講得較多。孟子曰：“夫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4]莊子云：“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5]當然，儒家所言的天，多帶有道德義理的色彩，道家所言的天，卻更多具有自然素樸的意味。然而，不管儒、道兩家對天的理解存在怎樣的差別，在“天人合一”這一點上卻是一致的。他們認為形與天同構，心與物相感，人應追求、順應、效法天道，摒棄一切與之違背的東西，才能獲得絕對的自由與永恒。儒道不管是道德政治意義上的還是自然意義上的天人合一，都是一個誘人的理想。當人與社會（國家、君王）不能和諧統一的時候，田園牧歌的旋律又高亢起來，人與自然的親近關系再次被人們所真切地體會著。而到了魏晉，它就不只是停留在哲學家的藍圖上，而是伴隨著自然美的發現走進了人們的視域。謝靈運開啟的山水詩，陶淵明的田園詩，是詩人回歸自然的境界，是天人合一在審美層面上的實現與完成。他們描繪出一幅幅自然山水田園的風景畫，自然景觀又無不涂抹著詩人憂愁與歡樂的情感色彩，詩人寄情于景，借景抒情，人與自然相融，達到了人與自然的合一。

人與自然的和諧。田園生活是順從自然法則的生命運動，田園景色是宇宙間天生的節奏和旋律。田園詩描寫農事勞作，男耕女桑狩獵放牧，各司其職不相失，農人們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常勞作和春夏秋冬四時忙閑的更替中，均能依天而動，順隨季節轉換的規律進行有節律的勞作，人與自然融合無間，如自然生態一般，因而無論忙閑，其身心情狀均能處于閑逸自在之態。如王維《田家》：“柴車駕羸牸，草屩牧豪豨。多雨紅榴折，新秋綠芋肥。餉田桑下憩，旁舍草中歸。”描寫了一戶農家一日內勞作的全過程。清晨，農人趕著駕柴車的牛去出工，兒童穿著草鞋去牧豬。中午農婦給勞作之余休息于桑樹下的丈夫送飯，傍晚耕者穿過草叢歸回茅舍。一天的勞作過程雖緊張繁忙卻有條不紊，因而在繁忙中溢出的是一股悠閑安逸的意味。田園詩中與農事密切相關的景物如檐前榆柳，堂前桃李，鳴叫的野雞，靜眠的蠶，吐穗開花的麥苗，稀疏凋零的桑葉，都是順應天機而呈露出來的自在安逸之態。農人依天而作的勞作規律和隨時而異伴物而遷的生活狀態，體現了自然之性，顯示出天地萬物都在順應無為無造的自然法則的過程中保持自身的真素之性。

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田園詩中自然是質樸的，人也是質樸的。在人際關系方面，家人親情和鄉鄰感情顯得十分和睦親昵，保持一種安閑平和之態。陶淵明《和郭主簿》“弱子戲我側，學語未成音”，小孩在他身邊嬉戲，呀呀學語，家庭生活也是他精神的寄托，從這里可以看到他內心感情的豐富，看到他對生活的熱愛。杜甫《寒食》：“寒食江村路，風花高下飛。汀煙輕冉冉，竹日靜暉暉。田父要皆去，鄰家鬧不違。地偏相識盡，雞犬亦忘歸”，不但詩人與田家關系融洽，兩相交歡，就連兩家的雞犬也相親相近，不忍回來。這種真樸的人間之情，應和著煦煦春風和生機勃勃的麥苗，應和著農村的一切單純的生命與美。

三、 田園詩中的人文關懷

人，要生存要發展，都離不開和自然與社會的和諧相處。作為社會的人，相互需要，相互尊重，彼此服務，這是人生的保證。儒家和道家都注重對人的關懷。儒家以“仁”為本，重人愛人，“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以天下，憂以天下”，[6]“生于憂患，死于安樂”，[7]“四海之內，皆兄弟也”，[8]這種救世濟民的情懷，使儒家詩人用為國憂、為民憂的憂患之情來表明他們對現實深深的憂慮。儒家對人的關懷立足于“事人”、“務民”的群體本位和群體關懷，主張愛有差等，親疏上下均有區別。而道家則開始關注個體的生命。在先秦諸子中，相對于儒法諸家維護君臣尊卑貴賤的等級制度而言，老莊道家是最具有平等精神的一個學派。老莊賦予道以平等的價值。老子說：“天之道其猶張弓歟，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9]而莊子一貫認為天無私覆，地無私載，這就意味著天道就是對每個人都平等的“公道”。人作為同自然界相并列的存在，其在道的面前不過是獲得了一份“德”，按其所秉受的自然本性，人與人之間不存在尊卑貴賤之分，也不存在下對上的報答，更不需要造作什么規范、制度去鉗制人的自由本性，人以寬容的心態去善待一切，自覺尊重他人的權利，彼此開展平等對話，就能使人與人之間保持和諧、均衡、平等的狀態。

古代的中國社會，以農立國，以農為本，古代的知識分子，也大多數出身于農民家庭，這樣的社會環境和自然環境使他們與農村有了天然的聯系，即使是他們做官以后也會時常關注農業的狀況。田園詩人隱居于鄉村山林，他們在田園詩中更是必然地、也是自然地描寫農村的自然風光、田園美景，反映農民的現實生活、喜怒哀樂，歌頌農民的勤勞純樸、美好善良，表現出一種自覺的田園鄉村情結和鄉村關懷，在詩歌中鮮明地溶入了人道主義的思想。

以平等的態度對待鄉間普通老百姓，和他們建立不帶功利目的的親密關系。陶淵明“時復墟曲里，披草共來往。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歸園田居》其二），“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得歡當作樂，斗酒聚彼鄰。”（《雜詩》其一）詩人已作為農民的一員，與農民親切相處，兄弟情親。陶淵明有過奴仆，但他不以主人尊貴而鄙視社會地位低下的奴仆，蕭統《陶淵明傳》載，陶淵明要他的兒子善待奴仆：“此亦人子也，可善待之。”寥寥數語，一股平等慈悲之懷，勝于千言萬語。杜甫寫過一首長達三十二句的《遭田父泥飲美嚴中丞》五古詩，對邀請他喝酒的田父醉中動作粗魯不講禮貌，非但不責怪，反而說“指揮過無禮，未覺村野丑”。只這十個字，便將人民的詩人對待勞動人民的真誠情感和盤托出，表露無遺。千載之下，讓人一讀到此，不能不對偉大詩人杜甫肅然起敬。正因為此，田園詩人才與農民們建立了相互信任的感情和有了某種共同的話語，都真誠地關心農作物的生長，和鄰里們互相邀請，一起歡宴飲酒：“漉我新熟酒，只雞邀近局”（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五），“春秋多佳日，登高賦新詩。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農務各自歸，閑暇則相思。相思則披衣，言笑無厭時。”（陶淵明《移居》其二），“盤饗市遠無兼味，樽酒家貧只舊醅。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馀杯”（杜甫《客至》），“鬢眉雪色猶嗜酒，言辭淳樸古人風。鄉村年少生離亂，見話先朝如夢中。”（韋應物《與村老對飲》），可見關系十分融洽，樂以忘憂，樂而忘歸。

田園詩人對民生疾苦的關注，對勞動人民貧苦生活的同情，對田園生活凄苦一面的深刻揭露。田園在詩人筆下詩意盎然，但是，現實生活中田園并不是那么充滿詩情畫意的，田園中生活從來都不是只有悠閑怡樂的牧歌情調。這一點田園詩人并不是沒有看到。陶淵明就有不少詩反映了農村的凋敝和自己生活的貧苦，如《歸園田居》其四：“久去山澤游，浪莽林野娛。試攜子侄輩，披榛步荒墟。徘徊丘垅間，依依昔人居。井灶有遺處，桑竹殘朽株。”詩中出現的“荒墟”、“井灶遺處”、“桑竹殘朽株”的景物，展示出一幅遭受戰禍動亂后的荒蕪殘破的圖景。陶詩還在一些詩作中描寫百姓遭受旱災、水災的饑寒苦況。田園詩到了中晚唐時期，由于戰亂頻仍，民生凋敝，田園荒蕪，詩人更轉向對田園生活辛勞的描繪，轉向對鄉村中民生疾苦的關注，轉向對社會現實的抨擊。元結《貧婦詞》和《農臣怨》，前者寫出農村貧苦婦女內心痛苦，“所抱懷中兒，不如山下鹿。空念庭前地，化為人吏蹊。”后者寫災害之年貧苦的農民欲訴無門、欲哭無淚，都表現了詩人對人民苦難的深切同情。韋應物的《觀田家》，描寫一年到頭“田家幾日閑”，一家老少都到田里干活，早出晚歸，“饑劬不自苦”，到頭來收獲的糧食都被官家掠去，自己家卻“倉廩無宿儲”，而且還有沒完沒了的徭役。最后詩人“方慚不耕者，祿食出閭里”。全詩感情真誠，表達了對勞苦民眾辛勞耕作的關懷。晚唐詩人聶夷中的《詠田家》：“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只照逃亡屋。”新絲未成，便去賣了，新谷未熟，便早早地割了。這便是在殘酷的剝削下被迫無奈剜肉補瘡的悲劇，是封建社會廣大農民悲慘命運的縮影。此類詩歌，還有顧況的《上古》、《囝》，戴叔倫的《女耕田行》，白居易的《觀刈麥》，張籍的《野老歌》，王建的《田家行》，陸龜蒙的《新沙》，于濆的《辛苦吟》，李紳的《憫農二首》，杜荀鶴的《山中寡婦》，皮日休的《橡媼嘆》等。田園詩人將滿腔同情、悲憫和慨嘆給予這些被壓迫、被欺凌的地位卑微的農民，這種人道主義的同情，有其進步意義。因為它將弱小卑賤者擺在具有平等人格的位置上，也通過對他們的同情，表達出對不公平社會的抗議。當然，我們也不能不感覺到，這種情感態度中，多少體現出詩人對其對象的“俯視”關系，他們之間畢竟還存在著一個巨大的文化心理距離。

自由、自然、關懷植根于人們的靈魂，是整個人類所期望的，是人們長期積累和堅持的精神追求。他們具有廣泛的社會意義、哲學意義和心理意義。田園詩所表現的這些內容，有時代的印記，也有超時代的、普遍的和永久的意義。現代社會，隨著科學的不斷進步，人們會享有更多的自由、自然的生活，會不斷提高人與人和諧相處的水平。另一方面，又面臨著市場經濟大潮對人文精神的沖擊和人文價值體系崩塌的危機。重新追尋古代文學中人文精神的傳統，建構新的人文精神，以理智的人性的態度對待自然，對待弱勢群體，無疑具有積極的現代意義。

參考文獻：

[1]十三經注疏·周易正義[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2]林語堂.中國人[M].學林出版社，1994.

[3][4][6][7]孟子譯注[M].1960.

[5]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M].中華書局，1983.

[8]楊伯峻.論語譯注[M].1980.

[9]陳鼓應.老子注譯及評價[M].中華書局，1996.

責任編輯 肖 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