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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友香香和佳佳在高中時代就互稱姐妹。兩朵“校花”并蒂蓮似的一路開進同一所大學,又一起來到青島,結成出雙入對的“死黨”。我是在大學的最后一年,才向“大頭領”香香遞了“投命狀”,與這對死黨拉起了“三人山頭兒”的。因此我只能坐“第三把交椅”。我是香香和佳佳的廚師、管家兼保鏢。
我當然不是久居人下之輩。我很快升任“二頭領”,并決定把佳佳從我們的“山頭兒”開除。因為香香終于同意嫁給我了,并準備和我進行真正意義的同居。氣得佳佳差點兒當場和“大頭領”香香火并。佳佳對香香說,你為什么不搬出去,讓我們倆同居?難道我不會和他同居?
我當即幸福得差點兒暈倒。
之所以決定娶香香,是因為香香溫柔又不失豪放,香香有種叫人開朗的女人味兒。而佳佳呢?佳佳總像個“小辣妹”。工作兩年了,佳佳除了我和香香,還是天馬行空,十三不靠。佳佳依仗自己的容貌和計算機天才,炒老板和換男朋友同樣果斷。這樣的女人,沒有通天絕技誰敢碰她?
當然,佳佳只是被我們攆到隔我們不遠的另一處租房睡覺,飯還是一起吃的。佳佳“漏交”三兩月的生活費,我們也只好陪她一起遺忘。三人同居的日子,并無多大改變。后來,我和香香買了按揭房。在香香的指點下,佳佳也和我們在同一小區買了套小型公寓。于是佳佳的小公寓一開始裝修,就退掉租房又住到我們家。公寓裝修好了,還借口新裝修房需要排毒,不肯搬走。佳佳常常一邊啃著我們家的饅頭,一邊恨恨不已:天道不公啊!憑什么你們兩個人還貸款,我卻要自己為房子買單?并且,你們的饅頭也是這么這么的白,蘋果也是這么這么的大……說著另一只手從果盤抓起一個蘋果,苦大仇深地啃了一口。
看來,這丫頭這輩子吃定我們了!
香香的公司要在北京搞一個新產品上市發布會。作為公司惟一的同聲翻譯,香香自然要住京幾天。見佳佳又以旁若無人的驚艷進我們浴室,我問香香,怎么辦?我到旅館鬼混些日子?
香香歪頭看我:有那必要?我當佳佳是親妹妹,佳佳自然也是你的親妹妹。你有那么……不會吧你?
真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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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進京后,我自然不肯再聽佳佳的頤指氣使。早餐,我們輪流叫外賣。晚飯,我們各自在外面湊合。我盡量晚些時候回家,回家后倒頭便睡。香香的查崗電話總被佳佳接聽,然后再呼叫轉移打到我的手機上。聽香香惡狠狠抓我回家的電話,我就知道佳佳沒少給我上眼藥。
我不知道我潛意識里回避什么,或是想證明什么。總覺得已和香香同居,就要盡量遠離佳佳。佳佳這個死丫頭,永遠是男人身邊的“定時炸彈”。
回家的時候已近半夜,佳佳的房間沒有燈光,想必這不安分的丫頭已經睡下。我淋了浴,洗了頭,只穿一條寬松短褲到露臺。秋漸涼,今晚有月。月光與城市的霓虹交輝,微風似戀人的手拂面。整座城市像是浸泡在蕩漾著鱗波的水里面。
沒想到佳佳也在露臺。佳佳只穿一件露臍短衫,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短褲,緊繃著兩條結實的細腿。整個身體很曲線地依在露臺暗影的墻壁。
佳佳看著我,臉色很落寞:對不起,我又失戀了!
自佳佳和我們分居,就開始不停地失戀。失戀后,就在煙霧繚繞里構思下一個失戀。在下一個失戀之前,“怨婦”佳佳會棍掃一大片罵盡世界上所有男人。其情其態,與一個前衛女子毫不沾邊兒。使她的魅力指數在那些天大打折扣。
但今夜佳佳倒是沒有作怨婦狀。今夜佳佳的落寞是誘惑的。她的身材像李汶那樣妖嬈,她臉上曖昧的笑像章子怡那樣挑逗。
佳佳纖指一彈,把臉上的落寞同煙蒂一起擲到樓下:帶我出去喝點東西,要不我會瘋掉的。這樣的夜晚,正巧又趕上失戀,睡覺真是浪費!
在佳佳看來,失戀還是一種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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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搭車來到郊外一處酒吧。我要了慕尼黑,給佳佳要香檳,佳佳不肯。佳佳說,失戀后的感覺,必須啤酒來培養澆灌。
佳佳很侵略地向我靠過來。
泡吧當然不能像商業談判,總不可一本正經。我輕輕摟住佳佳的腰肢。
佳佳的胸很大,但大得并不失真,觸到肩上是很自然的彈性。佳佳的香水也與眾不同,是種淡淡的襲人暗香。
我是明白的。如果沒有香香,沒有香香的坦蕩和大氣,我恐怕早晚也要在佳佳面前心甘情愿地跌一跟頭。這樣的女孩兒,只要她愿意,永遠是一只吞噬的母狼蛛,多的是公狼蛛前赴后繼,身不由己。
是香香對臥塌之旁的“母狼蛛”的渾不在意,使我不敢造次。是的,就像香香說的那樣,我總不能……是吧!
佳佳可不管。這死丫頭已經趁勢把手掖入我的手掌,有意無意地摩挲撩撥。
佳佳的手沒留長指甲,也沒帶戒指。輕柔得肆無忌憚。
一個三年來不肯遠離我和香香,并對我一直柔順的女子,總是令人感動的。能被一個年輕漂亮不乏追求者的女孩兒半真半假地暗戀著,怎么說,也是莫大的虛榮。
但有些事情的最佳狀態,就是永遠不要去觸動那些事情。讓它永遠靜致,成角落的花瓶。
我們左邊一個長得花瓶樣的女孩兒突然和一個男子瘋狂擁吻。中國的酒吧,永遠玩兒不出牛仔的味道。只會往風月上靠。
佳佳說,如果你要吻我,也是可以的。佳佳的容顏青春狂野,佳佳的聲音曾經滄海。
酒吧內的氣溫太高,佳佳的身體也是這么的熱。
我便扳過她的臉,佳佳的一雙丹鳳眼自然地瞇成弧線。
我狠狠地擰了一下佳佳那透明似的鼻尖兒。我說:小丫頭,姐夫沒刮胡子呢!
佳佳意識到上當,生氣地推開我,卻對我屢試不爽的“剎手锏”無可奈何。誰讓她的臉長得小巧,她的鼻子長得靈秀。佳佳再風塵的神色,還是青春少女模樣。
好吧,我親愛的姐夫。你能不能告訴我,香香到底哪里比我優秀?哼,我就不信,這多年你對我毫不動心!膽小鬼,偽君子!佳佳這丫頭開始兇巴巴,赤裸裸了。
是啊,難道我對暗戀我的佳佳的狂野,真的就毫無想法?有時想想,我對香香的忠心令我自己都感到吃驚。不知為什么,似乎自我們三人同居,我就視香香為終身伴侶。尊重她,愛她,愛她的一切。花兒只開一次。開過了,便只剩下平淡。
我們雜志社每年都有筆會。每年的筆會上,都有美眉的花枝招展。只要有心,真是有太多的機會。可我就是不行,我好像患了審美障礙。寧愿和男作者們去拼酒,也懶得和佳麗們搭訕。難怪一個相熟的女詩人笑我:怪不得這幾年出書都出瘋了,原來練成了“葵花寶典”!
我嘆了口氣,看著佳佳。我說:佳佳,姐夫哪有對小姨子不動心的。何況你又是個,這么漂亮的小姨子!
佳佳的眼睛一亮:早說啊!全身似乎都開始放電。虧的是在外面,要是在家里,我可不敢對佳佳這樣信口開河。
我看著佳佳的眼睛說:我雖是個偽君子,假道學,可香香真君子啊!香香是透明無邪的,大氣深情的,胸懷坦蕩的。弱水三千,僅為這分透明和坦蕩,我也當只取一瓢飲。
佳佳雖狂野,可狂野掩不了她的冰雪聰明。她當然聽出我話里的揶揄之意,便沉默,接著無聲地流淚了。
永遠不會有人讀懂佳佳的淚眼是撒嬌,是委屈,還是怨恨。所以,我不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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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肯定不乖了是不是?佳佳怎么搬走了?從北京一回來,香香就這樣質問我。
我說哪里,我很乖的,是佳佳不乖。佳佳又失戀了,要獨自療傷。
香香便說,那我們今天到佳佳的新家吃飯吧!我要好好修理修理她。她今年的“失戀量”已經超標了!我忙道你討人嫌啊你,佳佳失戀,一般都是已經物色好了下一個失戀的目標。說不定現在“母狼蛛”已經對那倒霉蛋下口了呢!
香香便向我媚媚地眨眨眼睛,狡黠地笑。小別勝新婚。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家趕一個稿子,佳佳突然打來電話讓我去,聲音脆弱得讓人不忍。忙趕過去,見佳佳正躺床上發燒。要送她去醫院,她又不肯:幫我買點藥回來就可以了。藥買回來,一邊服侍佳佳吃藥,一邊胡說八道逗她開心:佳佳可不能算姐夫一個“失戀指標”啊,姐夫永遠和你在一起。至于其他男人么,當然是墻上的泥皮,揭了一層,還有一層……
不料這話竟似觸動了佳佳的痛處。佳佳先是抽泣,最后竟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倒叫我手足無措了。只好遞她條毛巾,陪她默默枯坐。丫頭感冒是真的,丫頭這次怨恨我,恐怕也是真的。
佳佳自覺哭得無味,突然不好意思破涕為笑:我,我要你天天來喂我吃藥!
果然又給我下套兒。我忙站起來:行,沒問題!還是搬回姐夫家,我們繼續三人同居吧!一頭豬是養,兩頭也是養!姐夫現在就去給“小豬豬”煮面條!
“豬姐夫”的話終于把“小豬豬”逗笑了。“小豬豬”占便宜似的連叫我豬姐夫,“豬姐夫”馬上趁機脫身去廚房。
剛做好了一碗肉絲面正要給佳佳端去,門鈴響了。
是香香。香香提著一大包東西來看佳佳。香香只看了我一眼,就徑直去了佳佳房間。我也忙端肉絲面進去,嘴里夸張地嘟囔: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晚上回家,香香躺在床上默默出神。問她怎么了,也不答。請示做什么飯,卻答非所問:我感冒了!
感冒了也要吃飯啊。忙作了她最愛吃的蛋炒飯,叫她起來。
香香側身乜斜了一眼:不是會煮面條嗎?
(責任編輯 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