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周作人佚函箋釋》的一點意見

博覽群書編輯部：

貴刊今年第六期所載張霖《周作人佚函箋釋》，于1952年10月26日信中“弟之譯書正是家庭手工業，但間接亦于國家有用。以前兩年全與私商(書估)打交道。但現今那些貨物(譯稿大小五部)悉已由人民文學社收購。為此不但將來有出版之望，且亦足見以前工作在政府看來亦是有價值。總算不為白費，私心竊以為喜也”一節有云：“信中所說人民文學出版社收購之‘譯稿大小五部’，應該就是指1955年2月起陸續出版的《伊索寓言》《日本狂言選》《浮世澡堂》《古事記》等書。”乃屬想當然耳。按《日本狂言選》譯于1954年4至7月，《浮世澡堂》譯于1955年5至10月，《古事記》譯于1958年10月至1959年2月，安得在此之列。

有關周信此節，須從“以前兩年全與私商(書估)打交道”講起。據《知堂回想錄》，“1950年1月承蒙出版總署署長葉圣陶君和秘書金燦然君的過訪，葉君是本來認識的，他這回來是來叫我翻譯書，沒有說定什么書，就是說希臘文罷了。”周作人1950年3至5月翻譯《伊索寓言》，1950年7月至1951年6月翻譯《希臘神話》(BibliotheKe，托名阿波羅多羅斯著，實為公元一世紀的作品)。出版總署自己不辦出版，譯稿被安排給開明書店，雖付稿酬，卻不出版。1950年10月，葛一虹主持的天下圖書公司計劃出版古希臘悲劇，邀請繆靈珠譯埃斯庫羅斯，羅念生譯索福克勒斯，周作人譯歐里庇得斯。周氏于1950年11月至1951年7月翻譯《赫卡柏》(Hekabe)。1951年7至8月翻譯《圓目巨人》(Kyklops)。1951年12月至1952年4月翻譯《在奧利斯的伊菲革涅亞》(Iphigeneia he en Aulidi)。同樣付酬而未予出版。

周作人1952年7月11日日記云：“晚馮君培來訪，談譯書事，大抵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接受悲劇譯事。”8月29日云：“得人民文學社通知云，伊索及神話稿已由開明移交，此事甚可喜，總之已脫出了私商的土牢矣。”與致龍榆生信所說正相符合。“那些貨物(譯稿大小五部)”當指《伊索寓言》《希臘神話》和歐里庇得斯的三個劇本。其中《伊索寓言》于1955年2月出版；《赫卡柏》《圓目巨人》《在奧利斯的伊菲革涅亞》連同周氏此后所譯歐里庇得斯另外十個劇本，收入1957年2月至1958年9月出版的三卷本《歐里庇得斯悲劇集》中。《希臘神話》則直到1999年1月才由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首次印行。附帶說一句，周氏還曾為開明書店翻譯希羅多德《歷史》(HerodOtUS'S Historiae)。于1951年7月起手，然而“到了第二年的一月，開明通知因為改變營業方針，將專門出青年用書，所以希羅多德的翻譯用不著了，計譯至第二卷九十八節遂中止”。譯稿約十萬字，現已亡佚。

止 庵

2007年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