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重大責任事故罪的罪過形式通說是過失,包括疏忽大意的過失和過于自信的過失。但學界仍有持間接故意的過失心理的觀點和間接故意與過失心理并存的觀點。本文通過對上述三個觀點的理性分析,結合我國現今經濟社會的發展特點和對該罪本身的認識規律,闡明該罪只能是過于自信的過失罪過形式。
[關鍵詞] 重大責任事故罪間接故意過于自信過失
一、重大責任事故罪的主觀方面幾種觀點
1.第一種觀點認為,本罪的主觀方面只能是間接故意。因為重大責任事故的犯罪行為是違反規章制度,而不是指事故本身,事故只是違反規章制度所造成的后果而已,既然犯罪行為是違反規章制度,而違反規章制度大都屬于明知故犯,應該認為是明知自己的行為會發生危害社會的結果而放任這種結果的間接故意犯罪,而不應該認為是過失犯罪。
2.第二種觀點認為,本罪的主觀方面既可以表現為過失,也可以表現為間接故意。“在責任事故中,固然多數是出于過失所造成的,但是在嚴重的責任事故中可能包括間接故意在內,這在事實上是許可的,在理論中也是說得通的。”
3.第三種觀點認為,本罪的主觀方面只能是過失。這種過失是針對行為對自己的行為所引起的重大事故后果的心理態度而言,即應當預見自己的行為可能產生重大責任事故的后果因為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或者已經預見而輕信可以避免。至于不服管理、違反規章制度或者強令工人違章冒險作業,則可能是明知故犯。
二、重大責任事故罪主觀方面的主要觀點評析
1.我們知道罪過包括故意和過失,這乃是刑法學界的共識,但關于罪過是行為人對自己的行為,抑或是對自己行為的結果所持的一種心態,卻仍有爭論。有持“結果標準說”、“行為標準說”和“雙重標準說”的。事實上,這一問題處于通說地位的是“結果標準說”。如“所謂罪過,是刑法所否定的行為實施行為時對將造成的危害社會結果的心理態度”;“所謂罪過,是行為人對自己的行為將引起的危害社會結果所持的一種故意或過失的心理態度。”因此,我們贊同重大責任事故罪的罪過也依“結果標準說”。理由有:
(1)我國刑法無論是對故意犯罪,還是對過失犯罪的規定,都是從行為人對自己的行為所造成的危害社會的結果所持有的心態的角度作出的。如我國刑法第14條規定:“明知自己的行為會發生危害社會的結果,并且希望或放任這種結果的發生,因而構成犯罪的,是故意犯罪。”很明顯,故意犯罪中,認識因素的最重要內容就是行為的危害社會的結果;意志因素中,希望或放任的也是這個危害社會的結果。第15條規定:“應當預見自己的行為可能發生危害社會的結果,因為疏忽大意而沒有預見,或者已經預見而輕信能夠避免,以致發生這種結果的,是過失犯罪。”可見,行為人已經預見或沒有預見的,就是指行為的危害社會的結果,行為人沒能夠避免的也是這個危害社會的結果。所以,從立法規定上看,危害社會的結果是罪過的核心內容,既是行為人認識因素所指向的對象,又是其意志因素所作用的對象。認定某罪的罪過形式,最關鍵的就是看行為人對其行為所造成的危害社會的結果所持的心態。因此重大責任事故罪,我們關鍵看行為人對重大事故的心理態度,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故意違反規章制度的行為上”,不能因為可能故意違章就推定其故意犯罪。認為該罪的罪過形式是間接故意或或以是間接故意的人,顯然把行為人對違章行為的認識和態度與行為人對危害結果的認識與態度混淆了。
(2)行為人對自己行為所持的心態并不能像對自己行為可能造成的危害結果所持心態那樣能充分、全面、客觀地反映行為人的反社會性,這是因為行為的性質要由行為對社會所造成結果的性質來決定,行為人對行為所持的心態與對行為可能造成的結果所持的心態不是統一的。有時,行為人積極追求某種行為,但對這種行為所造成的危害結果卻并不追求,甚至極力避免。這種對行為所持心態與對行為可能造成結果所持的心態不是統一的,充分說重大責任事故罪中通常表現的模式,故意違章+過失引起結果。在實踐中,即使在行為人明知自己的行為違章情況下,行為人對自己的違章行為造成的嚴重危害結果往往也是持一種反對、排斥、根本不希望其發生的過于自信的過失心理態度。因此,依“結果標準說”來分析重大責任事故罪,罪過不可能是間接故意。
2.對第二種觀點評析:根據世界各國刑法分則的立法慣例,一種犯罪的罪過形式要么故意,要么是過失,一般不存在同一犯罪既可是故意不可是過失的情況。我國刑法基本上也是這樣掌握的,但并不嚴格,在極個別犯罪中也明確規定該罪主觀上既可是故意也可是過失,同適用同一法定。如《刑法》第398條規定的故意泄露國家秘密罪和過失泄露國家秘密罪,第432條規定的故意泄露軍子秘密罪和過失泄露軍子秘密罪即是。在《刑法》修改的研討中,就有不少學者明確指出其弊端,并建議在1997年《刑法》中對此種立法進行修改。但不知出于何種原因,1997年《刑法》仍然保持了1979年《刑法》該種規定的原狀。我們認為,這種立法例確實具有混淆故意犯罪和過失犯罪的危害社會的嚴重程度,影響了罪責刑相適應基本原則的貫徹。但是,法律不是嘲笑的對象,而是法學研究的對象,不要隨意主張修改法律,而應當對法律進行合理的解釋,將“不理想”的法律條文解釋為理想的法律規定。因此,實踐中法官應堅持罪刑法定原則,根據兩種罪過心理的性質而自由決定其刑罰輕重。但是,對于象《刑法》第134條這種沒有明確規定重大責任事故罪主觀上同時包括犯罪過失和間接故意的規定,我們完全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和刑法理論上的通行見解,將該罪的罪過形式解釋為僅限于犯罪過失這一個罪過形式。
3.疏忽大意的過失也不能成為本罪的罪過形式
(1)首先澄清一個認識誤區,學者們在探討重大責任事故罪時,在理論上把該罪分為違章行為和過失造成結果兩個要件,從形式上看,好像是一個違章行為和一個過失行為,但實際上就是一個過失行為發生,在理論上的兩個術語評價。
(2)我們注意到,被允許危險理論認為,既然日常生活中存在必要的危險行為,在許多情況下就不能否認有預見法益侵害的可能性,但此時以過失犯罪論處是不妥當的。重大責任事故罪的注意義務顯然也不能從有預見法益侵害的可能性開始,而只能開始于違反工廠、礦山、林場、建筑企業等企業、事業單位的規章制度。行為人輕信能夠避免危害結果是規章制度規定的內容,二者具有同一性。本罪的客觀方面必須具備違反規章制度和造成危害結果,而疏忽大意是應當預見而沒有預見,故對違章的認識就不可能沒有預見,疏忽大意過失是不存在的。向企業、事業單位的職工和群眾合作經營組織、個體經營戶的從業人員,沒經過培訓,也沒經過技術交底,沒受過必要的安全教育,不了解規章制度,因而發生重大責任事故,能否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時,最高人民檢察院發言人回答:這種情況下行為人不負法律責任,應由發生事故的單位和經營戶有直接責任的負責人負法律責任。顯然從這條解釋看,疏忽大意過失不能成為本罪的罪過形式。不了解規章制度,也就不了解規章制度中規定的違反操作規程可能導致的嚴重后果,就談不上已經預見而輕信能夠避免,因而不可能構成犯罪。此時,我們不能認為該企業、事業單職工應當預見而疏忽大意地構成犯罪,因為我們前述已講過這種危險是工業社會發展中是被允許的。因此從這條解釋疏忽大意很難成為本罪的罪過形式。
(3)本罪客觀表現“明知故犯”指對“安全管理的規定、規章制度”的明知,表明行為人不可能對“安全管理的規定、規章制度”有疏忽的余地,而規章制度規定通常包含注意義務內容,當然也不包含對危害結果的疏忽危害結果的發生只能輕信,疏忽大意過失不能成為本罪的罪過形式。這里的“明知”意味著危害結果的發生的或然性,而故意犯罪的“明知”是 危害結果的發生的必然性,二者有質的不同。
我們認為,本罪只能由過于自信過失構成。通說認為重大責任事故罪的罪過形式只能過失,包括疏忽大意過失和過于自信過失,沒有反映出本罪的真正罪過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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