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文化”,根據(jù)《辭海》的解釋,是指人類社會歷史實踐過程中所創(chuàng)作的物質(zhì)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英國19世紀(jì)人類學(xué)家泰勒提出:文化是一個“復(fù)合的整體,其中包括知識、信仰、藝術(shù)、法律、道德、風(fēng)俗以及人作為社會成員而獲得的任何其他的能力和習(xí)慣。”美國已故的語言學(xué)家薩皮爾(Edward sapair)曾經(jīng)說過,“語言不能離開文化而存在。”語言作為一種社會現(xiàn)象,既是文化的載體,又是文化的產(chǎn)物。語言是一個社會群體個性的突出表現(xiàn);每一種語言都代表著一種深刻的文化現(xiàn)象。非洲語言計劃專家弗爾闡明了語言與文化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通過某一語言的語法、諺語和習(xí)語,我們可以清楚地了解以這一種語言作母語的人的思想感情,而通過任何別的東西都不能夠了解得這么全面。”
社會語言學(xué)研究又告訴我們,語言體系有著封閉性的一面——不同的語言,作為反映不同思想意識及文化的手段,最終代表著迥異的文化傳統(tǒng)。在這個意義上講,對語言文化特性的研究,在翻譯工作中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翻譯,與其說它涉及兩種語言,不如說它涉及的是兩種文化。因為文化是語言賴以生存的土壤,也是語言所反映的對象。語言與文化的密切關(guān)系注定了翻譯與文化的密切關(guān)系。如果說翻譯是一種語言再現(xiàn)另一種語言的信息,這里的“信息”自然包括文化信息。而翻譯本身不僅是兩種語言的轉(zhuǎn)化,而且是兩種文化的交融。任何文化都有自己的民族色彩和民族烙印。雖然漢英兩種語言有些詞的概念意義或所指意義相同,但文化賦予它們的附加意義卻大不相同。這也體現(xiàn)了文化中的個性問題。因此,翻譯實踐中如何處理好語言中的文化個性,就成了廣大譯者頗感頭疼的難題,很大程度上也就成了譯品成功與否的關(guān)鍵所在。語言間本身存在的差異不容否定,各自的文化選擇及其獨特的表達(dá)形式也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這樣,譯者處理文化個性時就變得在所難免,各種補償手段也是勢在必行。其中,對所翻譯的作品進行再創(chuàng)作不是簡單地對所譯作品的任意發(fā)揮,而是指在翻譯的過程中要求譯者不僅要深入領(lǐng)悟和忠實傳達(dá)原作的語言意義,更要深入解讀和準(zhǔn)確闡釋原作的文化意義。
在翻譯中,譯者由特定的歷史發(fā)展進程和社會遺產(chǎn)積淀形成的歷史文化,應(yīng)最大限度地通過各種手法加以保留或再現(xiàn)。例如,英語在其發(fā)展的歷史進程中,許多典故、傳說都源自希臘文化。因此,譯者應(yīng)首先作一番語言的探微,揭示典故、傳說的真正文化內(nèi)涵。例如英語中的“the apple of discord”,不能簡單地從字面上去翻譯“爭論的蘋果”,而是應(yīng)譯為“爭端、糾紛、不和、禍根”等,因其源于希臘神話中天后、智慧女神和愛神間的紛爭。
再如,在這個句子中:
Hygeia herself would have fallen sick under such a regimen;and how much more this poor old nervous victim?
——W·Thachery,Vanity Fair
Hygeia 這個名詞在這里是什么意思,中國人多數(shù)不理解,如果直譯而不加解釋,人們就不知道這里“哈齊亞”這個字到底是要說明什么。而熟悉希臘神話的西方人當(dāng)然知道Hygeia指的是希臘神話中的健康女神,因而無須加任何注解,因此我們在翻譯中進行再創(chuàng)作可將其譯成:
按照這樣的養(yǎng)生之道,別說這可憐的心驚膽戰(zhàn)的老太太了,就連健康女神哈齊亞也會害病。
語言和文化一樣,各國各地區(qū)的語言,都有許多內(nèi)在的共同之處。但是,由于地域、種族和文化傳統(tǒng)的差別,各不同文化環(huán)境中的語言也有許多不同之處,特別是母語文化造成理解上的偏差。如中國翻譯工作者協(xié)會等合辦的第七屆“韓素音青年翻譯獎”選自美國“Reader’s Digest”1980年2月號上的一篇英文“Why Measure Life in Heart-beats?”其中有一句話:“I believe, because of my religious faith, that I shall‘return to Father’in an after life that is beyond description.”
由于受東方宗教文化特別是東方佛教文化的影響,許多譯者都把anafter life 理解為“來世”或“來生”。“來世”或“來生”均為東方佛教用語,指人的生死輪回,而西方基督教卻無此概念,而是認(rèn)為人死后靈魂仍在,或升入天堂或墮入地獄,并無“來世”或“來生”之說。由于作者是基督教徒,根據(jù)原文的文化背景,應(yīng)把an after life 理解為:“人死后的那段時光。”因此,這個句子我們可以把它創(chuàng)作性地翻譯為:“基于我的宗教信仰,我相信在我身后那難以描繪的時光里,我將回歸圣父。”
再如:It was Friday and soon they’d go out and get drunk.
此句可譯為:“星期五到了,他們馬上就會出去喝得酩酊大醉。”
表面上似乎忠實、通順,可讀者定會感到迷惑,不明白為什么到了星期五,他們就會出去喝酒買醉。原來,在英國星期五是發(fā)薪水的日子。如果將Friday 具體化譯為“星期五發(fā)薪日到了,他們……”就會使其文化信息一目了然,躍然紙上。
又如:I’ve let the cat out of the bag already, Mr. Corthell, and I might as well tell the whole thing now.
此句可譯為:“我已經(jīng)泄露了秘密,科塞先生,干脆現(xiàn)在把全部情況都告訴你吧。”
在這里,為什么要把“Let the cat out of the bag”譯成“泄露了秘密”呢?這是根據(jù)西方民俗傳說中的一個小故事:從前有人賣豬,袋子里裝的卻是貓,顧客要求看看袋子里的貨,結(jié)果從松開的口袋中蹦出來的不是豬,而是一只貓,因而天機被泄露。
在翻譯的過程中,涉及的是兩種語言,以上僅從英譯漢的角度談了翻譯中的再創(chuàng)作問題,同時,漢譯英也需要根據(jù)其文化差異進行再創(chuàng)作。
歷史文化中的差異也是文化差異中的一種。歷史文化指的是由特定的歷史發(fā)展進程和社會遺產(chǎn)的沉淀所形成的文化。因此,在翻譯過程中切不可忽視。歷史文化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體現(xiàn)在歷史典故上。歷史典故是民族歷史文化中的瑰寶,具有濃厚的民族色彩和鮮明的文化個性,蘊涵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最能體現(xiàn)不同歷史文化的特點。要對這些歷史典故進行恰當(dāng)?shù)胤g,就必須了解他們豐富的歷史文化內(nèi)涵,并運用恰當(dāng)?shù)姆g方法,否則就不可能很好地體現(xiàn)和傳遞歷史典故的含義。例如,“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諸葛亮是中國歷史上的著名人物,在中國家喻戶曉,他在讀者的心中是當(dāng)然的智慧象征,但西方讀者未必知道他是何人,與臭皮匠有何關(guān)系,若采用直譯的方法很難傳遞句子所蘊涵的豐富歷史文化信息,因此需對此句進行再創(chuàng)作,譯為:“Three cobblers with their with combined equal. ChukchLiang the master mind.”
再如,“故五行無常性,四時無常位,日有短長,月有死生。”
對這一文言文,用現(xiàn)代漢語來解釋,是說“五行相克,不可能由一行長期獨霸;四季交替,不可能使一季恒久不變;白晝有短長,月亮有圓缺。(程郁,張和生譯)”
普通漢語讀者基本上都能了解“五行”為“金,木,水,火,土”而西方人則完全不知。這當(dāng)然與文化背景密切相關(guān)。因此,要求譯者在翻譯時,可將其具體內(nèi)容補充上去,完成再創(chuàng)作的過程。
此句譯為:The five elements: water, fire, wood, metal, earth, are not always equally predominant; the four seasons make away for each other in turn. There are short days and long; the moon has its periods of waning and waxing.(Tr. Giles)
以上的幾組例子,反映出語言與文化的密切聯(lián)系,兩者同時產(chǎn)生,相互依存,同步發(fā)展。沒有文化便沒有語言,沒有語言,文化也無從談起,二者相互影響,又相互促進。翻譯工作者在譯兩種語言時,自然會根據(jù)其文化的差異進行補償,其方式為對作品的再創(chuàng)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