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認知圖示理論淺談文化翻譯的歸化、異化

摘要：該文從認知圖示理論與歸化異化翻譯策略的關系出發，分析圖示共性和個性對翻譯的影響，討論圖示理論在文化翻譯中的應用。進而以此為理論依據分析文化翻譯中歸化、異化策略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關鍵詞：認知圖示 文化翻譯 歸化 異化

長久以來，在翻譯界就有直譯和意譯策略之爭。當翻譯活動觸及文化政治等因素時，直譯和意譯之紛爭就演化為歸化和異化之爭。至今，這場論戰沒有形成一致性意見。隨著翻譯學科不斷向著邊緣學科滲透，人們更多地“從文化的差異與滲透來看異化與歸化問題，即把翻譯不僅看作不同語言之間轉化，而且把它看作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譚慧娟，1991）。尤金·耐達（Eugene A Nida）指出：“翻譯是兩種文化之間的轉換，對于成功的翻譯，熟悉兩種文化甚至比掌握兩種文化更為重要。”（郭建中，2000）主張歸化的代表有耐達（E.Nida），其追求是“最接近的自然對等”（the closest natural equivalent）。 而極力主張異化的代表人物有韋努蒂（Lawrence Venuti），理由有：（1）“有必要讓譯文讀者了解異國文化，而且這也往往是讀者閱讀譯作的目的” ：（2）“ 譯者應相信讀者的智力和想象力能理解異國文化的 “特異之處”；（3）“在譯語文化中移植原語文化將豐富異語文化和譯語語言的表達方式”： （4）“翻譯應起到文化交流作用，這也正是翻譯的主要目的”；（5）“譯文如果不能傳達原語世界的事物，就不能算是忠實于原文”。（Lawrence Venuti，1998）然而，在翻譯實踐過程中，翻譯的目的不同，所適用的翻譯策略理應隨之不同。本文從翻譯與文化關系著手探索翻譯的本質，從認知圖示理論出發來探求在文化翻譯過程中，歸化、異化策略的選擇處理問題。并以此提出異化法優先，其次異化加旁注，再次，在前兩種策略不能有效時采用歸化法的具體操作辦法。

1.翻譯與文化關系透視

1.1 文化，語言透視

語言作為一種認識世界的工具，某一語言中的詞匯結構體系和語義結構體系反映了該語言社團認知世界的方法，同時也反映了該民族歷史文化發展的軌跡，集中體現該文化相同的價值取向。（戴煒棟，1994）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從古至今，不同文化語言社團語言及文化傳播得以交流的事實表明，各種文化或語言存在著某種重疊，或共性。從現實來看，現實具體文化和語言交流中的困難及誤解又說明不同語言社團具有諸多差異，即個性。

1.2 歸化與異化策略

文化與語言的共性與個性反映在翻譯過程上，即涉及處理文化與語言的信息的共有模式和異質。在文化翻譯策略上，則涉及歸化、異化策略選擇問題。一般來說，歸化是從目的語中選取與原語言語用意義相同或相似的表達進行翻譯的策略。異化法則是在翻譯過程中，保留原文的獨特的表達方法、表達結構和保留其文化形象，將異域文化內容及表達形式轉換到目的語中去。總之，歸化是靠近目的語文化和語言特征的翻譯策略，而靠近原語言文化及語言特征的翻譯策略則為異化。

2. 圖示差異與歸化異化探微：文化傳真

2.1圖示理論概念

人的語言能力的發展與人們對世界的認知過程是相互聯系的，由于人們使用自然語言認識世界，不同的語言社團使用不同的語言，對世界的認識并不盡相同。（whorf，1956；參見胡壯麟，2000）人們在理解新事物時，存儲在大腦中的原有知識結構則會對這種理解認識起著影響或指導作用。這種存儲的知識結構，所謂的狹隘的背景知識即是認知圖示。圖示理論把圖示稱為以等級層次形式存儲于長時記憶中的一組“相互作用的知識結構”或“構成認知能力的建筑砌塊”。（潘衛民，2001）圖示一般分為內容圖示和形式圖示。內容圖示是指一組關于物體、思想或現象的概念或一系列相關的概念。一般由兩部分組成（潘衛民，2001）：關于某種文化或亞文化的生活方式，社會制度等方面的知識；文章中涉及的有關學科或專業方面的知識。形式圖示是關于篇章結構的知識（即語篇知識）。具體來說，譯者對目的語言文化背景越熟悉，則越能夠充分地理解原文，從而保證譯文的真實順暢，并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語言水平的不足。 而對原語言和目的語的篇章結構、風格和格式的異同的熟悉，可為理解原文并建構譯文打下堅實基礎。

翻譯活動得以普遍進行，充分體現了世界人們擁有的圖示知識是有某些相似相通之處的。然而同時，圖示知識必須在具體語言，文化環境中形成，因此又具有明顯的文化差異性或個體性。換句話說，個體語言社團的文化圖示是受其文化異質決定和影響的。那么在文化圖示相似情況下（文化知識背景相似），譯者對原語言和目的語的文化概念進行理解和翻譯轉換并無極大困難。但由于語言文化的豐富內容，不同的語言文化擁有完全相同對等的文化意象的情況并不多見。這兩種語言的文化圖示相異之處正是翻譯的困難和任務所在。而文化翻譯的目的之一就是使目的語讀者接觸并了解源語言文化異質，建立新的圖示結構，進而促進語言文化的傳播與交流。同時圖示是動態發展的，并非是靜止不變的。讀者可利用原有的圖示，能動地處理該異質信息，并且將這種主動作用貫穿于信息加工的全過程。讀者被設想在原有的圖示基礎上能動接收新的圖示信息，對原有的圖示進行增添、調整、重構，最后形成新的圖示（樂眉云，2006），從而達到文化翻譯的目的。另外， 由于翻譯的中介性質和漸次積累的過程性，它可以造成異域文化緩沖性的逐漸輸入，而未必一定會對目的語文化造成無法接受的重大沖擊。因此譯者應相信目的語讀者的自主能動性，并根據目的語讀者的文化水平層次，考慮翻譯的目的，在歸化和異化策略中進行取決。

2.2歸化，異化策略探討

2.2.1內容圖示層面

首先，建議以異化優先。筆者之所以強調異化的優先性，是基于翻譯的重要目標之一是文化交流的考慮。如果是相同或相似文化概念，那么歸化的做法是可取的，因為翻譯所要傳承的信息已被傳遞于目的語中去，不會對目的語讀者理解造成極大困難，并能使其接受。但文化的內容之豐富，兩種語言使用者的文化概念或文化內容圖示是完全的等同的情況微乎其微。比如，獅子，中英文化中對其有相似的情感聯想方面，如“力量”，“權威”，但是漢語使用者腦中沒有相應的“自我奮斗”這一圖示內容。這圖示上的差異造成翻譯的困難。在這種情況下，就文化傳真的角度來看，采取異化的做法較為妥當。因為將異質內容轉化為目的語讀者腦中原來僅有的熟悉概念，看似緩沖了兩種文化的沖突，實質上是以犧牲原文的負載信息為代價，從而造成文化隔閡。而異化方法，即保留原語言文化的概念，表面上對目的語讀者的理解造成困難，拉開了語言文化間距離，實際上卻為目的語讀者創造了機會接近并熟悉更為真實的異質文化，為其建立新的圖示知識提供了可能性，從而進一步促進了兩種文化間的交流與滲透融合。因為新舊圖示的重構整合本身就是讀者一種認知學習過程，也是傳遞文化異質的一種嘗試。特別對于原語言特有的文化形象，具有顯著民族特征的文化內容圖示，譯者不能孤立脫離其文化背景（圖示），否則會造成讀者不理解甚至誤解原語文化，導致文化誤解的后果。例如，阿Q精神是“自欺欺人”，“自我解嘲”；“林黛玉”已成為多愁善感，弱不禁風一類女子的同義詞。Hamlet是莎士比亞悲劇《哈姆雷特》中的主人公，現在用來喻指“優柔寡斷，猶豫不決的人或行為”（包惠男，2001）。如：He is no Hamlet.（他絕非優柔寡斷。）如果譯者沒有目的語的文化圖示，則不可能真正理解這么具有民族文化特征的形象，就無法完成傳達實質含義的翻譯任務。

另一方面，由于語言文化的復雜性，完全的異化，保留原語言的異域性，是不現實的。 因為有時雙方的內容圖示差別顯著，如果完全保留原語文化意象，會引起不可理解，誤解，甚至造成民族沖突。這種一味的異化就只會帶來負面效益，造成文化傳播的障礙。那么采用歸化的方式淡化雙方的沖突是較為理想的選擇。如，He is too old a dog to learn new tricks. 如果保留原文狗的形象，翻譯成，“他是一條老狗，學不了什么新伎倆。”這樣沒有傳達原語言使用者圖示中對狗的特有的意象，而目的語讀者的圖示中狗的意象多有貶低意味，這樣的異化方法給其造成了對原文所表達意義的誤解。實際上，如果淡化處理雙方圖示中對狗的概念的差別，以傳達原文真正的涵義，將該句譯成，“他老了，學不進什么新東西。”這種緩減兩種圖示的顯著差別的淡化異域特性的歸化處理，反而更有利于雙方的文化交流。

2.2.2 形式圖示層面

由于不同語言的語言結構和特征的存在著諸多差別，語言使用者的形式圖示也隨之具有異質性。這種圖示差別對翻譯策略的選擇造成了一定困難。形式圖示相異之處很多。比如詞匯層次，句子層次，篇章結構特點，話語模式特征等等。本文以英漢詞匯層次為例，就形式圖示差異對翻譯歸化、異化策略抉擇的影響進行嘗試性探討。“漢語句子中動詞占優勢，英語句子則是名詞占優勢，因此前者常表現為動態，后者則表現為靜態。（漢語）動詞多則易于形成以動詞為中心的大量短句，句子呈開展的架勢；（英語）名詞多勢必要層次連接，句子收縮于一個中心。”（陳文伯，1999）此時在雙方的形式圖示差別很大的情況下，欲使目的語讀者形式圖示能夠容納原文的信息時，選擇靠近目標語讀者所熟識的形式圖示對詞匯進行歸化處理也不失為明智的選擇。因為此時如異化翻譯，目的語讀者因為對異于自身形式圖示的異域特征并不熟悉，便很難完全接受這種語言形式，甚至無法理解原文形式所承載的信息。并且翻譯的首要目的之一是傳播文化，傳遞信息。原語言的語言狀況，表現形式只是閱讀譯文的一種附屬效應（王宏印，2003）。如，看花開花落，看云卷云舒。歸化處理后則為：They would take time off now and then for a look at blooming flowers or fallen petals. They would stop to admire clouds gathering and dispersing. （陳文伯，1999）如果異化處理，保留原文的以動詞為中心的短語的形式結構，由于目的語讀者原有的形式圖示不易識別該異質，異化便對讀者對原文意義的理解造成障礙，翻譯活動則以告敗為終。

那么從形式圖示的層面來看，建議應以歸化為主，異化為輔（除了文學翻譯中一些極端的情況）。當然，異化的作用不可忽視，因為適當地采用異化可以吸納一些異域的新鮮用法，同時避開難以歸化之處，可以豐富目的語言，給讀者帶來異域的新奇感，為其語言輸入新的元素，從而實現文化傳播交流的目的。對目的語讀者自身來講，在原有的圖示內容上添加新的異域元素，進行圖示重構，最后形成新的圖示，即完成了對原語言文化及語言形式的學習的一個過程。總之，異化，歸化雖具有排斥性和對立性，但由于文化因素的復雜性，造成了在翻譯策略選擇時，在這歸化異化兩極中間還有廣闊的無法完全單一異化、歸化的文化內容和語言形式，譯者似乎可以采用淡化處理，綜合兩者，采用所謂的雙重翻譯策略。使歸化異化共存于同一翻譯過程，達到翻譯的最佳效果。如，To kill two birds with one stone 既可譯為為“一石二鳥”，也可譯為“一舉兩得”，“一箭雙雕”。其中“一舉兩得”，“一箭雙雕”明顯面向目的語讀者的原有文化圖示的文化意象及形式圖示概念，屬于歸化做法。而“一石二鳥”，即在文化內容層面上，它采取的是異化譯法，保存了所謂的“異國情調”，所以達意生動；而在語言形式層面上，它采取的是歸化譯法，發揮了譯文優勢，所以能自然流暢（王宏印，2003）。

所以，翻譯者如能充分利用自身具備兩種語言的文化和形式圖示知識的優勢，針對具體語境，綜合利用歸化、異化做法，而不是將二者完全對立起來，則不失為靈活的做法，即異化加旁注的方法。處于異化、歸化兩極中有很多無法用單一策略處理的元素。對于這些元素，建議根據具體語境，采取緩和的中性策略，而不是極端的策略，以淡化矛盾，為目的語讀者學習、吸收異域文化或語言特征、重構圖示，提供可能。

3. 認知圖示理論對譯者的要求

3.1 內容圖示層面

對譯者來說，首先應具備兩種語言的文化圖示知識，能夠理解雙方特有的文化內涵，了解原語言的文學、社會和文化背景，充分調動自身的個體文化信息感應能力，提高文化意識，以避免文化誤導。因此譯者的學識，嚴謹的科學態度是非常重要的個體因素，只有提高譯者的文化素質才能夠靈活地選擇歸化、異化翻譯策略，激活目的語讀者的已有的圖示構造，使讀者理解那些異質文化，建立新的圖示結構。

3.2 形式圖示層面

譯者應熟悉原語言和目的語兩種語言的語言形式，具備兩種形式圖示知識， 以便其能夠充分理解原語篇章，獲得等量的語言信息，采取恰當的翻譯策略，將信息等量地傳遞到目的語中去。因此譯者應界定目標語讀者的語言文化水平，以動態的眼光看待讀者對異域文化的認知能力，選取相符的翻譯策略，使讀者能夠利用已有的圖示知識再結合文本信息，以理解異域文化，建構新的圖示知識。所以，譯者應特別注意原語言和目的語言文化形式圖示的差異，尤其要區分哪些是具有民族文化特質的因素，或哪些是受文化個性制約的因素，找到既能保持原文信息和文化異質內容，又能讓目的語讀者能夠接受的語言形式的異化或歸化策略。

最后，需要特別指出的是譯者不可片面地為迎合目的語讀者，而一味的歸化，造成讀者對異域語言文化實質上的抵制，造成文化交流的障礙。同時主張，異化并非強行讓讀者全盤接受異質文化，而是強調讀者的主觀能動性，使其能夠接觸更為真實的異域文化，在感受文化沖擊的同時，能夠利用原有的圖示知識，結合文本信息，來真正地了解異域文化，建構新的認知圖示。

4. 結論

總之，本文從認知圖示理論出發，重新審視文化翻譯中內容和形式圖示差異導致的翻譯困難與歸化、異化翻譯策略的選擇問題。在強調了圖示知識對譯者和讀者的重要性的同時，提出正確看待譯者和讀者的認知能動性和主體意識的觀點。在處理內容圖示異質因素上，異化觀點似乎更為符合翻譯的目的以及讀者的認知特征及要求。而對于形式圖示差異，在保證譯文通暢的基礎上，采取歸化策略似乎更有說服力。當然，作為譯者，其任務應是尊重原語言文化，忠實于原文篇章，在保證譯文通順的基礎上，發揮主體的認知能力，采取開放的翻譯策略，以目的語讀者能夠接受的語言形式將異域的文化傳播給目的語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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