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符號的三層意義

語言是人際間交流思想、傳遞信息的媒介，言語是語言在特定環境中的具體運用。言語單位可大可小，詞語、句子、語段、篇章都屬不同層次的言語單位。言語的充分理解意味著應解讀出它所傳遞的全部信息。那么，在言語交際中，具體言語能傳遞什么信息呢？總體來看，言語符號所傳遞的信息主要包括字面意義、語境意義和語用意義三個層次的內容。

一、言語符號的字面意義

字面意義是在不同的語境中，由不同的使用者使用時，言語符號本身所能表達的基本的、核心的意義。字面意義是在長期的使用中約定俗成的，由使用者共同賦予、共同認可，不因使用環境的變化而變化。比如，不管在什么場合中，birds這個詞的字面意義都是two-legged creatures with wings and features which can usually fly in the air；再如He is an economist.這句話，不論由什么人使用，字面意義都是The male person already mentioned is an expert in economics。

字面意義分概念意義和命題意義兩個方面。概念意義是言語符號本身所代表的，在現實的、虛擬的世界中存在的事物或現象；它可以將外在的言語符號同內在的經驗世界聯系起來，所以也稱為指稱意義、認知意義。概念意義是詞語所具有的基本的、核心的意義，回答“它是指什么”這樣的問題。概念意義有時有明確具體的指代，很容易理解，如dog，apple，UN等；但有時概念意義相當復雜，只有模糊抽象的指代，如love，truth，UFO，probability等。概念意義在語篇各個層次上均有體現；小到一個詞語句子，大到一個語段章節，有時甚至厚厚一本書，都只探討一個概念，如universe，hatred，changes等。[1]

命題意義是脫離具體語境的句子所具有的基本的、核心的意義，它表示的是在句子結構基礎上決定的言語符號之間的意義關系，如The little boy looked at the dog.和The dog looked at the little boy.就表示兩種不同的命題意義。命題意義一般由主項和謂項兩部分構成，回答“誰怎么了?”這樣的問題。主項是命題所要談論的內容，謂項是命題對主項所做的交代、說明或斷言。有的英語句子通常只包含一個命題；在They lodge students during term time.和She is no oil painting.兩句話中，都只有一個命題。有的句子，特別是復雜長句，往往可以表達不止一個命題，在John’ friend， Tony， who is a dentist， like apples.這句話中就有四個命題，蘊涵著John has a friend，the friend’s name is Tony，Tony is a dentists，Tony likes apples四層命題意義。[2]

概念意義和命題意義是言語符號表達意義的基礎，都屬字面意義的范疇。它們的共同特點是在長期的使用中約定俗成，不因使用語境的變化而變化，能夠脫離具體語境而孤立地存在。一般來說，詞語只有概念意義而沒有命題意義，也無法判斷是真是假，如smile，fan，like，she等詞語表達的僅是孤立的概念，根本無法判斷它們的真假對錯。但是，當不同詞語按一定序列組織成命題時，就可以接受人們的分析判斷、批評指摘。像She smiled like a fan.這樣的句子，人們就完全可以從不同的角度，按不同的標準肯定它或否定它。概念意義和命題意義形成語段、語篇的字面意義，它們的準確理解是把握語篇整體意義的基礎。

二、言語符號的語境意義

語境意義是在特定的語境中，由特定的使用者使用時，具體言語所表達的真實意義及附帶產生的聯想意義。語境意義是在特定語境中產生的，不能脫離具體語境而存在。所謂“言無定義，義隨境生”，同一言語符號，在不同的語境中使用時，其語境意義有時會與字面意義相同，有時也會有所不同，甚至相去甚遠。例如，在（1）Mary has two dimples when she laughs. 和（2）Jake fondled the wide dimple near the cracked taillight.兩句話中，dimple一詞就有不同的語境意義；在（1）中，dimple是指“酒窩”，與它的字面意義基本一致；在（2）中，dimple指的是“汽車上的凹痕”，這完全不同于它的字面意義。

語境意義分語境真實意義和語境聯想意義兩個方面。語境真實意義是具體言語在特定語境中運用時表達的真實具體的意義，它回答的是“它在這里指的是什么”這個問題。在不同語境中，同一言語可以表達不同的意義；但在特定語境中使用時，一般只能具有某一種或幾種具體意義。這種真實語境意義可能是常規字面意義，也可能有隨具體語境產生的新意義，在（2）中dimple就獲得了新的意義。句子也是如此，同一句子在不同語境中使用時，其真實語境意義會有所不同；如He is a fine leader.這句話，在不同場合中使用時，he可以分指不同的人；在得到關心支持后說，可以表示He is a really good leader；在受到誤解時說，很可能意味著He is absolutely not a good leader.

語境聯想意義是具體言語在特定語境中使用時，所能使人產生的種種聯想。聯想意義回答的是“它暗示的是什么”這樣的問題。有些言語單位在特定語境中使用時，表達的主要是基本的字面意義，很少會使人產生過多的聯想，這在追求嚴謹的學術作品中很常見；但是，有的言語單位在特定語境中使用時，會使讀者不由自主地產生許多聯想，這在追求語義豐富、言簡意賅的文學作品中經常出現。在（2）中，dimple不但會讓人想到撞車后汽車上產生的凹痕，還可以使人聯想到俊俏臉龐上的酒窩。

語境意義隨語境的變化而變化的，它可以體現在不同層次的言語單位上。詞語的語境意義是它在特定句子、情境中的意義，句子的語境意義是它在特定語段、情境中的意義。如在blue skirt，blue song，blue film，blue blood四個語境中，blue一詞的語境意義分別為the color of sky，sad，indecent和noble。再如，cold一詞的字面義主要為lower than usual temperature，not cheerful和indifferent；但它的語境義要根據上下文來判斷，在cold current，cold news，cold welcome，cold shoulder等不同語境中，cold的具體意義會有所不同。

短語的語境意義也要根據具體語境來確定，如cold current的字面意義為“冷空氣”，但它的語境意義會因語境而異。在Russia is overtaken by cold currents this winter中，它可能是指“-30oC”；在Cold current swept Australia yesterday中，它可能是指“5oC”；在The recent droops in sale mark the start of a new cold current中，它是指economic depression（經濟蕭條）。完全相同的句子，在不同的語境中，也會有不同的語境意義。以Do you know the meaning of war?為例，當教師在課堂上問學生時，它表達的是Do you know the meaning of the word war?；但當受傷的戰士質問好戰的政客時，它的真實意義很可能是Do you know that war produces death， injury， and suffering?[2]。

三、言語符號的語用意義

語用意義是語言使用者在特定語境中運用特定言語時，所要實現的意圖或對目標接受者施加的影響。語用意義又稱為交際意圖、使用者的意思，它回答的是“為什么說這個”“為什么這么說”這樣的問題。因為“無風不起浪”，不管人們說/寫什么，怎么說/寫，都是在一定意圖的支配下進行的。言語的組織要受交際意圖的驅使和調控，言語的理解也要分析言語者運用特定語言的意圖。在Bob剛剛背叛了Dick時，Dick卻說了一句Bob is a fine friend.為什么Dick這時要說這個呢？為什么要這樣說呢？如果思考這類問題，那就是在捉摸它的用意。

語用意義與語境意義都是具體言語和特定語境相結合的產物，都不能脫離具體的語境而存在。以Aren’t you cold?為例，它的字面意義是恒定不變的，在任何場合中都是“你不冷嗎？”；但它的語境、語用意義要隨語境而變化。當母親對孩子說這句話時，它的語境意義可能是Why don’t put on more clothes?語用意義可能是to show her concern for his well-being；如果是好事者對穿著暴露的人說這話時，它的語境意義可能是It’s unadvisable to wear so little for the sake of beauty，語用意義可能是to express one’s surprise at such a fashion。當對出入不隨手關門的人這么說時，它的語境意義可能是You should close the door behind you!其用意很可能是to lodge a complaint of improper behavior。

語用意義分邏輯用意和情境用意兩個方面。邏輯用意是言語者在特定上下文語境中運用特定言語的意圖，它回答的是“為什么在這個上下文中說這個”。孤立的言語成分只有概念或命題意義，但當它們成為特定語境的一部分，與特定上下文相連接時，就會具有特定的邏輯意義。以I’ll go to Hong Kong tomorrow為例，在孤立存在時，除了作為一個抽象的命題外，它沒有什么特殊用意；但是，當出現在I can’t attend this meeting；I’ll go to Hong Kong tomorrow這個語境中時，它就有了特定的邏輯意義，即說明原因。在特定上下文中，句子的邏輯用意至少可分為引入主題、切換主題、點明主題、總結主題、重述主題和支持主題。其中，重述主題又可分為重復、增添、引申，支持主題又可分為說明、舉例、引言等。

情境用意是言語者在特定情境、社會文化語境中運用特定言語時所要實現的意圖，它回答“為什么在這個場合說這個”這一問題。言語交際是有意圖、有目的的人類活動，盡管由不同言語符號織成的句段章篇千差萬別，但人們運用不同言語的意圖卻是有限的。總體來看，具體言語在特定語境中的用意可分為傳遞信息、表達感情、說服勸諫、維持交際和愉悅精神五個方面；像Water boils at 100oC，What a beautiful view，Take a seat，Drop in when you are free，A nice day， isn’t it?這樣的句子，在不同語境中使用時所能實現的交際意圖，要么是分享思想感情、說服影響對方，要么是喚起對方注意、陶冶娛樂對方。熟悉人們在不同語境中運用語言時的主要意圖，無疑會有助于言語信息的充分理解。

總之，言語符號的字面意義、語境意義和語用意義是三位一體的，在不同層次的言語單位上均有體現。篇章語段的意義包括字面、語境和語用意義三個方面，詞語句子的意義也包括字面、語境和語用意義三個方面。當然，這三層意義并不總是同等重要的，有時字面意義較為重要，有時語境意義更為關鍵，有時則主要取語用意義。在日常閱讀中，很少需要完全把握每個句子、每篇文章的三層意義；在許多情況下，只要把握文章的局部內容，理解句子的部分意義就可以實現閱讀的目的。但是，在進行深度閱讀時，為了達到盡可能全面、充分、透徹的理解，不但要把握言語符號的字面意義，還要把握它們的語境意義和語用意義；不但要理解每個句子的三層意義，還要理解整篇文章的三層意義。只有這樣，才能充分理解具體言語所蘊涵的豐富信息。

參考文獻：

[1] Nuttall， Christine. Teaching reading skills in a foreign language [M]. London: Heinemann Educational books Ltd， 1982.

[2] Richards， Jack C. and Richard Schmidt. Longman Dictionary of Language Teaching Applied Linguistics [Z]. 北京: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2003.

（韓 剛，山東大學外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