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代管理中一定要有“制衡”機制。堅持分工的原則,各司其職的原則。西漢宣帝時有一個丞相,叫丙吉。丙吉當丞相以后,有一天去長安城外視察。出城不久,路上有打架斗毆的。一個人把一個人打死了。人們看見丞相路過此地,趕緊跪在地下攔轎喊冤。丙吉坐在轎里問怎么回事?別人說打架斗毆把人打死了。你猜丙吉說什么話?他說,不要管他,繞道而行。繞過去了,走了不遠,看見一頭牛蹲在地上直喘氣。丙吉就喊停停停。他下了轎,圍著這個牛左看右看,轉了好幾圈。牛怎么喘氣呀?回來后別人就說,這個丞相看見打死人他不管,看見一頭牛卻這么關心,難道牛比人還重要嗎?你猜丙吉怎么說?他說,因為我是丞相呀,路上打架斗毆,把人打死,這是地方官管的事。丞相關心的是天下大事。現在天氣還不夠熱,這頭牛就喘氣,我懷疑今年有大瘟疫流行,如果有瘟疫流行,這就是丞相分內的事情,必須問清楚這個牛是怎么回事,好做預防呀。這件事在歷史上成了美談。所以一定懂得,在現代管理中,不但要有制衡,而且要有分工,要各司其責。
作為一個領導人,無論哪一級領導人,小單位有小單位領導人,大單位有大單位領導人,一定不要說“問心無愧”這四個字。問心無愧是老百姓的語言。一個老百姓在臨終的時候對老婆孩子說,我這輩子沒做過什么缺德的事,我走了,我問心無愧。他可以說這句話。但作為一個領導人,不可以說這句話。為什么呢?因為,對你的評價是由你的政績來評價的,而政績的評價是滯后的,不是當時能看出來的,也許有反復:你認為好,實踐最后證明不好;你認為不好,可能將來證實是好的。完全有這種可能。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權力加無知。
中國古代哲學思想,對管理學影響最大的是三個學派。一是儒家、一是法家、一是道家。這三個學派的管理理念是不一樣的。
道家的管理理念是主張清靜無為的。清靜無為,指的是遵循客觀規律,不做違背客觀規律的事情。
儒家的管理理念是什么呢?儒家的出發點是“人之初,性本善”。從“人之初,性本善”出發,所以,儒家重點在啟發、教育、感化。
法家的出發點是“人之初,性本惡”。所以,總把丑話說在前面。丑話說在前面,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說:這個不能干,否則要罰,如判幾年徒刑等等。把后果先告訴你,你就會有所警惕。
三個學派適合于三個不同的管理層次。高層領導,應該掌握道家的管理理念。因為,高層領導最要緊的是尊重客觀規律,按照客觀規律辦事,不做違背客觀規律的事情。對中層干部,應該適用的是儒家的管理理念:重在教育,重在啟發,重在感化,以德服人。對于基層干部,應該有法家的管理理念:一切按規章制度辦事,天王老子也不行。規章制度怎么定的,我就怎么執行。這樣就行了。絕不能顛倒過來。一顛倒過來以后,全亂套了。如果最高領導層是“法家”,那就肯定是一言堂,家天下,是專制獨裁。
我們一定要懂得順應客觀規律的重要性。紀曉嵐在《閱微草堂筆記》里記錄了在新疆看到的一件事,是講新疆北部有金礦。關內去了好多流民去淘金,去的人很多。清朝駐烏魯木齊大臣說,不行呀,關內的流民來淘金,對國家的財政有很大的損失。怎么辦呢?一個謀士建議了:只有一條路可以通到礦區,派兵把這兒的路堵住,不準往里面運糧食,里面沒有糧食,流民就會乖乖地出來了。結果,按照這個主意辦了,不往里面運糧食。礦區沒糧食,就亂了,流民就翻山越嶺跑出來了,新疆北部就鬧土匪了,清朝派兵去打,耗費了好多財力才把他們打散。損失不知道有多大。紀曉嵐講了,這件事情就是違背客觀規律的結果。其實,既然只有一條路可以進去,就可以設一個關卡,里面的人總要出來的,采了多少黃金就交多少稅。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在管理中,越是高層的,越要懂得客觀規律,遵循客觀規律辦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權力加無知。無知不等于沒學問,無知跟沒有學問是兩個概念。北宋皇帝徽宗是被金兵俘虜的,押到東北,坐井觀天,死在那里。你說他沒有學問,可不對,宋徽宗有學問,字寫得好,詞寫得好,畫畫也非常好,他是個大才子。可是宋徽宗是無知的。就談一件小事。宋徽宗是屬狗的,他當了皇帝以后就下令全國不準吃狗肉。中國人從古就吃狗肉。現在不準吃狗肉,民間怨聲載道。
高層領導,必須有全局觀念,不能匆忙決策。北京故宮后面有個景山,是明朝最后一個皇帝崇禎在那兒上吊死的。崇禎皇帝剛即位的時候,東北山海關外戰事緊張。用兵要有錢,怎么辦呢?崇禎皇帝整天在那兒愁軍費不足。有兩個小官知道皇帝在想什么,急皇帝之所急,趕快寫奏章,說全國驛站很多,養了很多驛卒,他們說這是浪費,哪兒需要這些驛站呀,應當裁員,這會省出一筆錢供山海關用兵所需。崇禎皇帝一看正合我意,于是崇禎二年,全國裁減驛站。不少驛卒被裁了。驛卒們都是身強力壯的,會騎馬的。李自成就是被裁減下來的驛卒。李自成被裁以后,就帶領著一幫被裁的驛卒投到陜北農民起義軍那兒去了,一下子農民起義軍聲勢大震,十來年以后就打下了北京,崇禎皇帝上吊了。這表明,做高層領導的,一定要審時度勢,把握全局,站得高,才能看得遠。而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懂得客觀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