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企業法律顧問的六大困惑

困惑一：企業有沒有必要聘用 法律顧問?

有不少企業對聘用法律顧問存在疑慮，甚至認為法律顧問純屬多余。筆者認為其原因大致如下：

第一，市場完善程度和企業經營方式的因素。西方發達國家法規體系比較發達，企業非常需要法律顧問。而我國市場經濟起步不久，配套法規尚不健全，部分企業更樂于尋找法規的漏洞而不是合理規避法律風險。尤其是一些成長期的中小企業，不愿意付出必要的法律成本。

第二，主管部門職權、觀念的因素。根據《企業法律顧問執業資格制度暫行規定》我國企業法律顧問的業務主管部門主要是原國家經貿委(現為國務院和省級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但是，國有資產管理部門僅對國有企業擁有管理權，數量遠多于國企的民企和外企則不在其權限內。《國有企業法律顧問管理辦法》只涉及國有企業，《企業法律顧問管理辦法》也沒有對民營和外資企業設置法律顧問作硬性要求。但現在大批非國有企業和中小企業客觀上亟需法律顧問，而如果主管部門的眼睛還只盯著國有大中型企業，是不利于現代企業制度建立的。

第三，法律顧問自身素質的因素。根據有關統計 目前我國企業法務人員超過十萬但僅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擁有律師證書或企業法律顧問執業證書。法律顧問自身素質參差不齊，有些法律顧問甚至起了負面作用。另一方面企業法律顧問也需要了解更多的國外法律和國際市場而司法考試和企業法律顧問執業資格考試對這方面的關注程度卻不高，影響了企業法律顧問素質的提高。

困惑二：聘用社會律師還是企業法律顧問?

有人認為，社會律師與企業法律顧問職能相似，素質也高于企業法律顧問，因此完全可以由社會律師取代企業法律顧問。對這種觀點，筆者不敢茍同。

企業法律顧問屬于企業管理人員其職業行為貫穿于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全過程，既需要有較好的法律素質又要有企業經營管理方面的專業素質。社會律師的素質結構在“專”的方面較強，但在“全”的方面卻稍有欠缺，特別是對企業的經營不如企業法律顧問熟悉。

2002年10月，司法部頒布《司法部關于開展公司律師試點工作的意見》，提出要在全國企業中實施企業律師制度。企業律師與企業法律顧問職能基本相當，但必須擁有律師資格或司法部頒發的法律職業資格。這一制度綜合了社會律師和企業法律顧問的雙重優勢，不失為企業法律顧問制度指明了發展方向。

困惑三：企業法律顧問的職級與人數如何確定?

企業法律顧問的職級和人數主要與企業的規模和市場化程度有關。一般說來，市場化程度越高的企業對企業法律顧問越重視，在同等規模的前提下會聘用更多的法律顧問。

發達國家的經驗表明，企業法律顧問應該是企業中比較重要的管理人員但我國部分企業或將法律顧問定位為外部關系的協調員，或將法律顧問歸入辦公室，等同于專門文秘。這樣必然造成法律顧問事繁而權輕，無法有效展開本職工作。筆者認為，中小企業法律顧問的職級應該至少等同于中層經理。大型企業總法律顧問的職級應相當于副總裁。《國有企業法律顧問管理辦法》提出要逐步實行企業法律顧問專業技術等級制度，未來企業法律顧問的職級應考慮其專業技術等級。另外，企業法律顧問的人數，國內企業(包括一些外企)目前也普遍偏少。

困惑四：如何保障企業法律顧問工作的獨立性?

企業法律顧問的主要職能是促進企業依法經營管理，維護企業合法權益。但是很多企業領導只看重法律顧問維護企業權益的效用忽視其促進企業法制化的作用更認識不到企業法律顧問在構建現代企業制度方面的作用。甚至有少數企業領導視法律顧問為自己違法經營的“幫手”與“智囊”，把法律顧問變成了“鉆法律空子的顧問”。

以上現象的根源，在于國內企業法律顧問還比較缺乏工作的獨立性。《企業法律顧問管理辦法》規定：“企業法律事務機構對企業領導人負責。未設置企業法律事務機構的，企業法律顧問直接對企業領導人負責。”《國有企業法律顧問管理辦法》則規定：“企業總法律顧問對企業法定代表人或者總經理負責。”這樣的提法其實混淆了“向誰匯報”與“對誰負責”之間的關系，法律顧問當然需要向公司負責人或法人代表匯報，但法律顧問應該對企業法人負責，國有企業的法律顧問還特別要對國有資產的保值負責。總體而言，法律顧問的根本職能是維護企業的合法權益，不是幫助企業獲取超越法律允許之外的更多利益。同時，企業法律顧問也有“對內監控”的職能，涵蓋企業所有的經營活動與相關人員，這些都決定了法律顧問應對企業負責而不是對企業領導個人負責。如果相反，企業就有滋生違法傾向、出現隨意決策的可能，也違背了設立企業法律顧問制度的本意。

困惑五：如何真正實現企業法律顧問的“預防”職能?

所有企業法律顧問無不深知事后補救工作的難度要遠大于事前預防，但是在眾多國內企業中，法律顧問的主要角色仍然是“消防隊”，“救護員”，“預防為主”還只是理想。

其原因既有企業領導者觀念錯位“不知”，“不愿”甚至“不屑”進行風險防范的因素，也有企業法律事務機構人手不足，職權有限的因素，還有法律顧問自身素質不高的因素等。法律顧問的“預防”職能，必須以企業內部的“無限知情權”為基礎。一些經常充當“消防隊”的企業法律顧問都有類似的感覺；他們獲悉的幾乎全是“毫無征兆”的法律事故。這種現象的根源就在于法律顧問對公司內部的信息掌握不夠，尤其是對一些容易產生法律問題的“關鍵點”(如合同洽談，融資重組、宣傳廣告、固定資產處置等)了解不足，導致部分本來可以發現，制止、調整的違法行為和法律漏洞被輕輕放過產生了不良的后果。

法律顧問的工作是獨立的，但并不孤立，他應該與各個業務部門協同工作，貫穿企業運營的全部過程，這其中的紐帶就是一個有效、全面的信息溝通網絡。企業的法律顧問應該享有公司內部的無限知情權，而一般法務人員也應該有權充分了解自身業務相關方面的信息。

困惑六：如何協調企業法律顧問與業務部門的關系?

在許多公司 業務部門對法律顧問常常是“愛恨交加”的。

法律顧問對業務部門的工作審核，常常會“影響”業務部門的工作效率。如銷售部門有風險的大額訂單，宣傳部門可能被處罰的廣告設計，設計部門有侵權嫌疑的技術“成果”，這些都是法律顧問要修正，制止的東西，而這又可能是業務部門提升業績的“法寶” 因而當受到法律顧問的審核時，常常會很不高興。其實，業務部門并不愿意單獨承擔經營活動的法律風險，它們需要尋求法律顧問的認可，以免出現獨自承擔法律責任和違法后果的情況。

法律顧問和業務部門之間都存在著既矛盾又不能離棄的關系。從某種意義上講 想完全消除它是不可能的。而我們能做的就是盡量協調法律顧問與業務部門的關系，盡可能實現企業依法、高效運營。其中有兩點非常重要，一是要努力提升業務部門的法律意識和法律素質，使企業各部門具有初步控制法律風險的訴求和能力。二是法律顧問對企業違法行為和法律漏洞要能制止能修正，能提出建設性意見和建議這是業務部門非常需要，非常歡迎的。

要解決上述困惑，筆者提出三點不成熟的建議。

第一，盡快制定一部更加符合我國企業發展狀況的行政法規。確定企業法律顧問的性質、地位，資格職能、權責、管理方式等，法律顧問本身“無法可依”，這是不正常的現象。

第二，實施歸口管理。改變目前由國資委管業務由司法部、人事部管資格、注冊的管理方式。同時加快全國性企業法律顧問協會的建設，使其從純地方的民間團體向律師協會、注冊會計師協會這樣的行業領導機構轉變。

第三，實施更為嚴格更具有前瞻性的準入制度提升企業法律顧問的業務水平和綜合素質。同時，盡快建立企業法律顧問的專業技術等級制度為企業對法律顧問的選聘提供更權威的參照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