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氣離家１０年，衣錦還鄉卻灑尷尬淚

一個曾游手好閑、嗜酒如命的打工漢，在受到親人的譏諷后，痛下決心外出打工，發誓不混出個名堂絕不返鄉！為此，他出門10年都沒有與家人聯系過，以致于家人都以為他死了。10年后，當他賺到錢衣錦還鄉時，卻發現妻子已改嫁給自己的大哥，連孩子也不認他了！

面對這種物是人非的尷尬，這個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打工漢又該何去何從呢？

賭氣出走：不掙到大錢誓不返鄉

今年39歲的徐云飛是河南省唐河縣龍潭鎮人。1990年春，22歲的他來到深圳市寶安區福永鎮一家塑料制品廠打工。在那里，他和來自四川的同車間女孩李花芝相愛了，同年年底，兩人喜結良緣。

婚后，徐云飛帶著妻子回到河南老家，和大他4歲尚未成家的大哥徐云鵬住在一起。1992年6月，他們的兒子徐軍出生了。兩年后，夫妻倆在交了幾千元罰款后，又有了女兒徐麗萍。兩個孩子的相繼出世，令這個原本清貧的家庭更加困窘了。劉花芝多次催丈夫外出掙錢貼補家用，可他就是不愿出去，反而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喝酒打牌。

因為弟弟不肯打工掙錢，弟媳又要照顧兩個孩子，徐云鵬只好在鎮上蹬三輪車來貼補家用。1997年6月20日下午，徐云飛又去打牌，把家里僅有的300元錢輸了個精光。李花芝氣極了，忍不住數落了他幾句。誰知，憋了一肚子火正無處發泄的他，不由分說就對妻子一陣拳打腳踢。這一幕剛好被收工回來的徐云鵬看到，他不禁氣得渾身發抖！忍不住抬手給了徐云飛一記耳光，憤怒地吼道：“你整天打老婆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就出去掙錢養家啊！”

那天晚上，徐云飛心煩意亂地躺在床上，不住嘆氣。妻子背對著他，啜泣著說：“你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卻還這樣游手好閑。這樣下去，日子可怎么過啊！”聽了這話，徐云飛心里一片悲涼，不禁問道：“連你也看不起我？”妻子沒有回答，他卻已經明白了：豈止大哥和妻子，那些親戚鄰居們，又有哪個真正看得起自己呢？在他們眼里，自己不過是個只會酗酒和賭博的“二流子”罷了！徐云飛越想越悲哀，他緊緊地咬住嘴唇，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讓你們對我刮目相看！第二天一早，徐云飛沒向家人留下一句話，就偷偷地走了。

徐云飛離家出走后，徐云鵬和李花芝都急壞了，他們四處打聽他的下落，可他就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一點音訊。隨著時間的推移，李花芝原本對丈夫的氣惱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擔心和牽掛。大哥徐云鵬更是后悔不已，尤其是看到弟媳常常以淚洗面，他更是自責。

1997年12月初，徐云鵬聽人說在鄭州見過徐云飛，就立刻帶上干糧，前往鄭州尋找。可到了鄭州后，這個從沒出過遠門的老實漢子傻眼了：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弟弟呢？無奈之下，他只好一條街一條街地找。他每天都在不停地走，很快，他的鞋底磨破了，腳掌上磨出了好多血泡，走起路來鉆心地疼。為了節省開支，他白天靠啃饅頭充饑，晚上則睡在最便宜的地下室里。身上帶的錢很快用完了，徐云鵬只好沮喪地回家。他一到家，李花芝就滿懷期待地迎上去，可看到丈夫并沒有跟他一起回來，她滿心的希望頓時變成了失望，淚水也掉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身處異鄉的徐云飛心里更是酸痛無比。獨自置身于新春佳節的喜慶氣氛中，他是多么想念家人，多想聽孩子叫一聲“爸爸”啊！可是，家里沒有裝電話，他又不甘心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去……除夕夜，他獨自呆在清冷的出租屋里，流著淚給家人寫信，可才寫了幾個字，他就寫不下去了——寫什么呢？寫自己在外面艱難地漂泊著，根本沒有掙到錢？這樣一來，不是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無能”嗎？想到大哥當年打他的那一耳光，徐云飛咬著牙把信撕了，他對自己說：我不能再讓任何人看不起我！不掙到大錢，我沒臉與家人聯系！

忍辱負重：寬厚哥哥無奈娶弟媳

可是在鄭州飯店打工，徐云飛掙到的錢只夠勉強糊口。1999年4月，他聽說挖煤很掙錢，就輾轉來到焦作市，進了中站區的一個私人煤礦打工。由于這是個非法開采的小煤礦，不敢裝機械，所以從井下往上運煤全靠人背，徐云飛的工作就是每天背著100多斤的煤筐，把煤背到上坡的巷道。這份工作比在飯館打雜累上千萬倍，但每個月能掙1000元錢。

2000年底，徐云飛終于攢下了4萬元錢。他興奮極了，決定帶著這些錢，趕在春節前回家。可就在他辭工的那天晚上，萬萬沒有想到，藏在出租屋里的4萬元錢被盜了！

徐云飛痛不欲生！他絕望地把自己關在出租屋里，不吃不睡，整整3天沒有出門。他在心里鼓勵自己：這是上天要故意考驗我，不讓我掙4萬，那我就掙40萬再回！

當徐云飛在異鄉苦苦掙扎的時候，他的大哥和妻子也在多次尋找徐云飛無果后，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現實。為了多掙些錢，讓弟媳和侄子侄女生活得好一點，徐云鵬更是不分晝夜地蹬三輪。

盡管徐云鵬干得那樣賣命，但他每天最多只能掙到20多元錢。他每個月只給自己留下50元錢抽煙，其余的全部交給弟媳。

2001年9月的一天下午，徐云鵬剛從學校接到兩個孩子，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沒帶雨具的他趕緊踩著三輪找到一個廢品收購處，找了兩塊塑料布，裹在兩個孩子身上。看著大伯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淋透了，徐軍著急地說：“大伯，我們找個地方避避雨吧！不然你會生病的！”徐云鵬笑著說：“沒事，大伯的身體棒著呢！等送你們回家，我還要踩三輪掙錢。”此后，兩個孩子更加喜歡大伯了，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給大伯吃。

有一次，李花芝幫大哥收拾房間時，看到一堆被汗水浸透的臟衣服，她不禁一陣心酸：她知道大哥太忙太累了，于是，她紅著眼睛洗完了那些臟衣服。

2001年11月18日，徐云鵬接到一單往汽車站送貨的生意。當行至友誼路口時，勞累過度的他迷迷糊糊地一下子撞在了路邊的欄桿上，車上的貨全部翻壓在他的頭上、身上。路過的好心人把他送到了醫院，頭上縫了12針。李花芝聽說后，一路小跑著趕往醫院。看著頭上纏滿紗布的大哥，她心疼地說：“大哥，以后就別再那么拼命地干活了。”在醫院里，不知情的同房病友直夸徐云鵬娶了一個好老婆。聽了這話，兩人的臉都紅了。

到了2002年，徐云飛已經“失蹤”6年了。因為他一直杳無音信，在一次村委土地變更中，村委會沒收了他的土地，同時派出所也取消了他的戶籍。親戚鄰居們都以為他已不在人世，萬分難過的徐云鵬和李花芝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徐云鵬全力守護弟弟的家，他的這一舉動感動了知情的鄰居。于是，一些好心人開始有意撮合他和弟媳。一次，鄰居徐華直言不諱地對李花芝說：“都6年了，如果云飛還在的話，會連個信都不捎給你們嗎？你就不要再苦等下去了。我看云鵬對你們母子那么好，不如你們就成個家吧！”聽了鄰居的這番話，李花芝的心里不禁波瀾起伏，臉上也泛起了陣陣紅暈。是的，在漫長的6年中，大哥全力守護著自己的家，吃了多少苦啊！其實在她內心深處，已漸漸把大哥當成了最親的人。但大哥會怎么想呢？他能對世俗的偏見不管不顧嗎？

鄰居的話也讓徐云鵬一時紅了臉。不過事后，他不禁陷入了沉思：弟媳還年輕，早晚要改嫁的，如果她把兩個孩子也帶走，徐家的根不就斷了嗎？這么多年的相處，彼此已成了很親近的人。為了給弟弟守住這個瀕臨破碎的家，他決定娶弟媳李花芝。

2004年春節，徐云鵬和李花芝在當地民政部門辦理了結婚手續。婚后，他們恩恩愛愛，感情日益加深。但是，徐云鵬堅決要求兩個孩子依舊稱他為大伯。2006年1月，他們又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衣錦還鄉”：物是人非情何以堪

2003年7月，徐云飛的命運終于出現了轉機。一個包工頭帶他做了幾個工程后，對機靈的他十分賞識，把自己的另一個工地交給他，并答應給他提成。徐云飛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好的賺錢機會，他立刻找到當年那些挖煤的工友們，勸他們放棄這份危險的工作，跟自己干。很快，他成功地動員了50多名工友，干了一個月，他就掙到2萬元錢。這個工程干完以后，徐云飛干脆自己做起了包工頭，掙錢也比原來更多了。

轉眼到了2007年3月，徐云飛終于掙到了五十多萬元錢，他終于可以昂著頭、無限風光地回家了！離開焦作前，他特意到一家大型購物超市，花了2萬元錢為妻子、兩個孩子和大哥買了一大堆禮物。然而，一進家門，他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李花芝正在給懷里的孩子喂奶！她怎會又有了孩子？更讓他無法置信的是，大哥竟坐在李花芝身邊，親昵地逗著孩子。徐云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中大大小小的包頓時掉到了地上。

聽到聲響后，徐云鵬和李花芝才發現門外站著一個人。天哪！那個人竟然是“死”了的徐云飛！兩人驚訝得僵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徐云飛清醒過來后，隨即憤怒地沖進屋里，一把抓住大哥，對他又踢又打。李花芝見狀急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著徐云飛的腿哭道：“求你放過大哥吧，他也是沒辦法啊！你一走就是10年，我們都以為你不在了啊！”

他們的吵鬧聲引來了眾鄉鄰，一個老鄰居拉著他說：“云飛，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如果沒有你大哥幫你照顧家，你的家早就散了！10年來，你沒有一點音信，你大哥和花芝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啊！找了那么多年，大家都以為你不在了，才撮合他們在一起……”在場的鄰居們也都紛紛附和，指責徐云飛這么多年不與家人聯系，太沒有人情味了！

聽了鄉親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徐云飛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拼命地用雙手捶打著自己的頭。他再也沒有指責大哥的勇氣了。這時剛好徐軍和徐麗萍兄妹倆也放學回來了，徐云飛看到他們都長這么高了，激動得淚光閃閃，迫切地說：“小軍、麗萍，爸爸回來了！我是你們的爸爸啊！”聽了這話，徐麗萍卻撅著小嘴，不高興地說：“你不是我的爸爸！”說罷，她就躲到徐云鵬身后。而哥哥徐軍畢竟年齡大一些，他認出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失蹤多年的親爸爸，盯著徐云飛的臉看了半天，哭著說：“爸爸，你怎么變得這么老啊，你這些年都跑到哪里去了？吃了不少苦吧！我好想你啊！”聽了這話，徐云飛淚流滿面，他一把摟住兒子，父子倆抱頭痛哭……

徐云飛在家里只呆了兩天，就感覺自己沒法再呆下去，妻子突然變成了嫂子，與他一打照面就驚慌躲閃，而寬厚的大哥也總是羞慚滿面。尷尬無比的他決定盡快離開這個曾經令他魂牽夢縈、如今卻又傷心欲絕的地方。

2007年3月15日，徐云飛給大哥留下一張字條，稱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回來了，但他會每月寄錢回來供孩子們上學，并祝大哥幸福。然后，他懷著無比凄涼的心情，再次離開家鄉，踏上了打工之路……

徐云飛的歸來和再次離家出走，在當地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人們對此議論紛紛。有人說，徐云飛當年為了面子，賭氣出走10年，和家中斷絕一切聯系，今天的這種尷尬局面，完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也有人感慨說，丟掉了親情，掙再多的錢又有什么用呢？（文章中徐云飛及家人做了化名處理）

(責編/詩坤 shikun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