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囂的中印兩國比較之中,人們幾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兩國之間的政治經濟制度的比較上,所有人都在重復:印度的優勢在于它的政治制度和英語,這兩項殖民制度帶來的優勢必將在長期為印度帶來持久動力,而中國則是個毋庸置疑的奇跡,或是關于印度會不會超越中國的爭論甚囂塵上。但卻很少有人能夠在企業層面去對印度公司和中國公司加以比較。或許我們需要回到實用主義者的層面,回到公司的層面。
對于Wipro,印度最著名的軟件公司,它是如何成長為今日的班加羅爾之虎呢?
它開始于40年前。1966年8月11日,一個越洋電話改變了21歲的印度留學生Azim H. Premji的命運。Premji的母親在電話中對這位目瞪口呆的大四學生宣布,他的父親,51歲的M.H.Premji因為心臟病發作而過世。
Premji家族所擁有的西印度蔬菜產品公司,是印度最大的糧油貿易企業之一,這家公司由Premji的爺爺創立,并且在他的父親手中得到了進一步發展。當他收拾好行囊飛回印度家中后,發現他的父親已經選中了他來經營這家公司。

Premji發現他接管的公司擁有350名員工,大多數都在孟買及其周邊工作,年收入300萬美元,此外,股東們對這位年輕的掌門人挑剔不已——盡管他為了顯得成熟蓄起了胡子,股價的下跌讓他們對Premji拼命抱怨。Premji記得,其中一位投資人要求他將公司賣給別人,因為,“像你這樣的人如果能夠經營這種公司,那可真是一個笑話”。是的,沒有理由對這個年輕人抱有信心:這個孩子沒有上過一天商業課,他爸爸也沒有教過他該如何管理公司。
“學習游泳的最好方法就是把你扔到池塘里”,Premji說。他拜訪了孟買最好的管理學院的一位教授,請他推薦一些書籍,買下它們,熬夜讀完。他從中得到的最大收獲就是,要建立一家優秀的公司,必須不斷變革,“必須不斷追求卓越”。結果這家公司在他手里得到了最大的變革。
他開始生產肥皂和化妝品,甚至開始涉足建筑業,制造建筑設備。而下一步更令人目瞪口呆,他要生產電腦。
上世紀70年代末期,印度政府要求所有跨國公司必須同國有公司合作來開展在印度的業務。IBM在這種壓力下決定撤離印度市場。而這種經濟民族主義反而為本土企業創造了機會。將公司更名為Wipro的Premji看到了IBM離開印度之后的機遇,“我們決定進入信息產業”,盡管他和他的同事對電腦一無所知。
從這時開始,Wipro進駐班加羅爾,他們在“印度硅谷”租用了4000平方英尺的辦公室,一年之內,他們研制出了自己的小型計算機,然后迅速成為印度領先的PC生產商。
但在上世紀90年代早期,印度開始進行經濟自由化改革,對跨國公司的要求變松,它們不再需要和本土公司合作,大量世界領先的高科技公司涌入印度。Premji絕望地意識到,Wipro決不能在PC業務上擊敗康柏、惠普和IBM。這些大公司擁有值得信賴的品牌和巨大的研發費用,這讓它們可以輕易擊垮包括Wipro在內的印度本土PC制造商。
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再次發生。Wipro決定自己要成為一家科技服務公司,他們將依靠給世界頂級的科技公司打工而生存,他們要向這些巨無霸們出售科技服務和專門的技術。Wipro后來離職的首席技術官Sridhar Mitta說:“打開的門讓大公司進來,可是也可以讓我們出去。”Premji在全球化的過程中看到了機會,而不是被動地防守,他覺得Wipro可以研發出一個簡易的操作系統,然后出售科技服務給西方公司,不僅僅是科技公司,還包括銀行、制造業和零售商。Premji發現了外包。Wipro很快就通過自己的服務質量取得了各種國際認證,這為它建立起了重視質量的國際信用。
如此,Wipro成為印度最大的軟件和科技服務公司,它為全球500強企業提供軟件編程、工程設計的服務。它是印度最成功的科技企業。
中國公司從Wipro的崛起中應當學到什么?從某些方面看,Wipro崛起的過程和中國公司甚至相似,最初都是利用政策形成的壁壘在同跨國公司的競爭中奪得先機。可是隨后Wipro自主全球化的過程卻是大部分中國公司所不能相比的。“中國制造”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個被動的產物,而Wipro則是一個主動的生成,在經濟自由化讓大門敞開時,Wipro選擇的不是防守它已有的PC市場,而是看到了沖出去的機會,Wipro發現了技術外包,而不是等候著因為廉價勞動力而降臨的外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