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

“老楊呀，我要和你說個事。”局辦公室主任來找門衛老楊。

“何主任，有什么事?盡管吩咐!”老楊趕緊從小矮屋子里走出來。

“別，我們還是到你的屋里談吧!”

老楊進了屋，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張木條凳。把自己天天坐的、有個海綿墊的方凳遞給何主任，自己坐在木條凳上，等著何主任發話。

何主任沒坐，站著說：“最近局里收到了一個文件，要求每個單位必須聘用占全體職工1.5％的殘疾員工，不然就要加收什么保障金。我們局總共70來號人，正好攤上一個指標。根據領導的意思。局里工作的性質你也清楚，其他崗位都不適合殘疾人，只有你的崗位……”

還沒等何主任說完，老楊“咕咚”一聲從木條凳上摔到地下。老楊是個命苦的人。媳婦在生產時難產，神婆在屋里跳了好半天也沒把她救回來，好在媳婦給他留了一個胖小子。日后，他就守著孩子，又當爹又當媽，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孩子大了，也娶上兒媳婦。還生了個孫子。按說老楊可以享受天倫之樂了。可是，天有不測之風云。兒子在過馬路的時候給車撞了，車子跑掉了，一分錢的賠償都沒得到。兒子留下的那點積蓄也只夠送兒子上路。后來，兒媳婦守了一年，也走了。在老楊的再三哀求下，兒媳婦把孩子留給了老楊。老楊再一次當起了爸爸媽媽。

老楊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一次，局里的一位領導過年搞慰問活動，發現老楊難處。正好當時要給困難群體送就業崗位。就在慰問后的第二天，老楊就來局里當起了門衛，一個月600元。大家也念著老楊可憐，逢年過節，局里發的福利也少不了他的一份。這幾年，久違的笑容又開始回到了老楊的臉上。孫兒也讀上了高二。

何主任的這番話對老楊來說真可謂是晴天霹靂。老楊找到了局長。“局長，我就這一個孤老頭子。下崗了還能做點什么呢?要是沒了這份工作，那真要害死我那苦命的孫兒。”老楊在局長辦公室嗚嗚地哭了起來。局長還是堅持那句話：“上面有安排殘疾人就業的指標，我也是沒辦法呀。下個星期你就不用來了，不過我會給會計說，多算你一個月的工資。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星期一，當大家再次上班時，發現老楊并沒有走，只不過他的左手上纏了一個白色的繃帶。原來。在星期六的晚上，他剁掉了自己兩個手指頭。他也變成了一個殘疾人。只要是殘疾人，他就能保住他的崗位，孫讀書也有個盼頭了。

可沒想到，三個月還沒過完，老楊終究是走了。他是得了肝癌走的。局里組織了一個捐款活動，共募集了12400元，留作老楊的孫兒作學費。

在老楊走后的第二個星期。門衛室又來了一個老頭，好好的，一點殘疾都沒有。聽人說，他是局長的一個遠房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