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惱即菩提

煩惱與菩提本來是正相對立的兩個概念。傳統佛教認為，只有滅除煩惱，才能證得菩提。但自從《般若經》、《維摩詰經》等大乘佛教經典開始，強調世間與出世間、生死與涅槃、色與空、眾生與佛的相即不二，認為這些表面上正相對立的概念，實際上都是相互對立又相輔相成的。“煩惱”與“菩提”也是如此。

“煩惱”，有時也譯作“惑”。佛教把擾亂眾生身心，使人發生迷惑、產生苦惱的精神作用稱為“煩惱”。大乘佛教認為，宇宙是無形無相的，是一般人無法認識的；世界萬物皆由因緣而生，或由心生，沒有固定不變的本質屬性，也不是一般認識所能把握的。因此，各種情緒和愿望，包括一切世俗的思想和認識活動，都是“煩惱”。貪、嗔、癡、慢、疑、惡見等，是一切煩惱的根本。煩惱是諸苦的根源，是生死輪回的總因。只有摒棄一切欲望，心無所求，才能擺脫煩惱，達到涅槃解脫。

菩提，本義為“覺”，是佛教所認為的斷除一切煩惱，而成就的涅槃佛智。有時也譯作為“道”，意指達到涅槃覺悟的修行之路。中國佛教各派各宗對菩提的解釋不盡相同，但卻均以之為成佛的智慧或達到的覺悟。

在大乘佛教中，“煩惱即菩提”是常見的命題。這句話是中國大乘佛教所共同認可的至極教理。

禪宗從慧能開始，將此作為南宗頓悟禪法的重要的理論根據，《六祖壇經》以及《曹溪大師別傳》，都曾引用了這句話。慧能對于煩惱與菩提的關系，曾說過“煩惱來菩提度”，也就是主張用明照暗，用智慧解除煩惱。但他同時又認為，作為一個有智之人，應該認識到“即煩惱是菩提”、“煩惱即是菩提，無二分別。”

“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等理論的提出，是與大乘佛教的根本義理相一致的。按照大乘佛教的說法，世間的一切事物現象，都是因緣和合的假象存在，其間的唯一真實，則是一種超越一切的“空”理。這種空理，不同的佛教派別有不同的稱呼，一般所說的“實相”、“真如”、“法性”、“佛性”、“法界”、“菩提”等等，都可看成是這種空理的不同表達形式，不過是這一空理在不同情況下的運用而已。大乘佛教又認為，這種唯一實相之理，具有應化一切的特征。因其應化一切，故宇宙之萬物又皆包含著這唯一無二的實相之理。這也就是說，宇宙萬物，雖然從世俗的角度說是虛幻不實的，但從實相之理的角度考察，則又都是實相之理的顯化。所以，宇宙萬物與實相之理實是不二不離的，實相之理體現于宇宙萬物之中，宇宙萬物就是實相之理的顯化。正是出自這種理論的根據，大乘佛教諸家皆說“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意思是說，“煩惱”與“菩提”，“生死”與“涅槃”是相即不二的。離開煩惱，就無所謂菩提；離開生死，就無所謂涅槃。因為“煩惱”與“菩提”、“生死”與“涅槃”，盡管在世俗意義上是對立的，但從佛教的最高境界來說則都是實相之理的顯化，都等同于實相之理。因此能才以說“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這種理論的形成并得到中國佛教界的一致認同，標志著中國佛教思想已經真正達到了“圓融無礙”的理論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