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要不要救市及如何救市

中國股市自2007年10月16日最高點6124點，到2008年4月18日收盤3094點，上證綜合指數下跌近期50％了。而且在18日的一個星期A股創1996年以來最大周跌幅，股指的快速下跌，使得眾多投資者都希望政府出臺政策救市，但有學者則堅決反對政府救市。因此，對于跌跌不休的股市，引起一場政府要不要救市激烈的爭論。 對于政府要不要救市，無論是爭論的哪一方都能夠找出要救市或不要救市的無數個理由，不過，這些理由是否成立都得從股市最基本的問題入手。就是要看目前中國股市的跌跌不休原因何在?這些原因是內在的還是外在的?如果政府救市，是能夠從根本上解決國內股市的問題還是僅僅做表面文章，甚至于走向問題的反面?還有，如果政府救市應該在什么時候救市、救市的規模有多大?等等。如果不把這些問題厘清，爭論再激烈，也只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于事無補。

一般來說，股市作為實體經濟的晴雨表，股市的價格漲跌能夠預示實體經濟的繁榮與衰退。如果以此來觀照中國經濟，最近國內股市的跌跌不休，是不是預示中國實體經濟將發生重大的變化呢?但實際上，無論是從2007年的經濟數據，還是當前的經濟來看，盡管中國經濟同樣受到美國次按危機的影響，受到年初南方雪災的重創，但是，這些都絲毫沒有動搖未來中國經濟出現增長放緩的跡象。

比如說，一季度國內商業銀行新增人民幣貸款達到13326億元，加上外匯貸款488億美元，一季度商業銀行新增貸款達到16732億元，即盡管人民幣貸款少增891億，但外匯貸款多增長462億美元。從這些數據表明，央行采取了從緊的貨幣政策，但是商業銀行的信貸增長不僅沒有減弱，反而快速增長。有人認為，這些有2007年第四季度緊縮的原因，也是-雪災與春節的影響，但這都不是問題，根本上還是企業投資過熱仍然處于快速上升的階段。

而其中，更多的貸款同樣流入房地產市場。如1～2月份房地產開發資金達5653億元，其中國內銀行增長最快而且所占的比重較高(達2779億元，同比增長31.9％，總開發資金占比為49％)，外資進入房地戶的資金減少到46億，負增長42％，所占比重不到1％等。這些數據表明，央行緊縮的貨幣政策不僅對房地產市場影響小，反而有更多的資金流入房地產市場；同時，由于一系列嚴格限制外資進入國內房地戶市場的政策，外資進入房地產的資金越來越小。

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到，由于這一輪的經濟增長動力是房地產及城市化，如果中國的房地產市場的價格不迅速調整，房地產投資過熱現象不會改變。盡管央行可以采取嚴厲的貨幣緊縮政策，但這種緊縮政策可能對其他不少行業會立竿見影，但是對房地產市場來說，不僅產生的影響小，反之可以讓更多銀行信貸進入房地產市場。也就是說，在房地產市場的基本格局沒有改變的情況下，不僅房地產市場對GDP影響重大，而且與房地產關聯的行業達50多個，房地產的發展也一定會帶動相關行業的快速發展。因此，只要國內房地產業增長不停止，那么中國經濟增長速度就不會放緩。

也就是說，國內股市下跌，對國內房地產市場的融資有一定的影響，但是其影響不大，而且有相關的替代性。在這種情況下，國內股市的快速下跌并不意味著中國實體經濟發生多大的變化，更不能說國內股市的下跌對實體經濟有多大影響。既然國內股市的下跌并不意味著中國實體經濟出現巨大的變化，那么政府是否要對跌跌不休的股市采取什么措施，就不是有理由，也不是十分必要了。

但是，我們仍然需要分析國內股市為什么會在近半年來快速下跌，而且跌得如此之嚴重。可以說，國內股市的下跌，最為關鍵的問題仍然是制度性原因，是制度性缺陷。2005年以來的股權分置改革，推動了中國股市在2年的時間上漲6倍以上，促進國內股市的繁榮。但是，這種推動同時吹起中國股市的泡沫，而且是一個巨大的泡沫。因此，最近，國內股市的下跌，有擠出股市泡沫的因素。但是，股市的下跌擠出泡沫僅是股市下跌的一個因素，而且還不是最為重要的因素。最為重要的因素仍然在于股權分置的制度缺陷及改革這種制度缺陷所造成的后遺癥，在于中國股市的基礎性制度缺失。因此，對于跌跌不休的股市，政府沒有救市不救市的說法，只有如何來改善與調整目前一系列的不合理的制度，只有通過制度改革與完善來保證有效的市場秩序建立，保證市場的公平公正公開。這才是政府的職責，而不是什么救市不救市。比如最近證監會出臺的《上市公司解除限售存量股份轉讓指導意見》等制度規則的出臺，就是對股權分置改革的制度后遺癥的一種修正。還有，4月23日國務院批準，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決定，從2008年4月24號起，調整證券(股票)交易印花稅率，由現行千分之三調整為千分之一，就是要改變這種不合理的稅收制度。

還有，這次股市的跌跌不休，與政府對一些上市公司的管制有關。比如，政府對石油、電力等上市公司的價格管制，使得中石油、中石化、國內電力等上市公司經營處于嚴重的虧損狀態。如果作為占上市公司絕對比重的這些大型公司，由于政府管制而嚴重虧損，那么這些公司的股價還可能繼續跌跌不休。在這種情況下，不僅會嚴重打擊投資者對市場的信心，也會增加上市公司一系列的政策不確定性。在這種情況下，上市公司股票價格下跌了，也會嚴重拖低股市指數，目前股市的情況是，只要兩大石油股的價格不穩定并下跌，那么要建立股市的信心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目前的情況下，并非政府要出臺什么股市救市或不救市的政策，而是政府要全面清理與改善目前國內股市不合理的制度規則，要減少政府對上市公司產品的價格干預，并在此基礎上來重建投資者的信心。如果投資者的信心不能建立，中國股市如何能夠持續穩定健康的發展?而股票交易印花稅的調整也正是增強投資者信心的重要方面。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