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體育市場的資產專用性

摘要：機會主義行為和有限理性的不可避免使專用性投資最終決定了契約的內容和形式。由于職業體育的生產者和消費者都具有很高的專用性投資，加上契約的天然不完善，這就促使市場交易主體必須建立各種不同形式的組織形態和制度安排以保護其各自的專用性投資，這也成為職業體育順利發展的根本。

關鍵詞：職業體育；資產專用性；治理機制

中圖分類號：G80-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08)04-0017-04

Dedicated nature of assets in the professional sports market

ZHENG Zhi-qiang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Jiang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Economics，Nanchang 330013，China）

Abstract: The inevitability of opportunistic behaviors and limited reason results in that dedicated investment ultimately determines the content and form of contracts. Since that both the producers and consumers of professional sports have high value dedicated investment， and that contracts are naturally imperfect， the primary parties of market trades must establish various organizational forms and system arrangements in order to protect their own dedicated investment， which thus becomes the basis for the smooth development of professional sports.

Key words: professional sports；dedicated nature of assets；governing mechanism

資產專用性是指“在不犧牲其生產價值的前提下，某項資產能夠被重新配置于其他替代用途或是被替代使用者重新調配使用的程度”[1]。具體而言，專用性資產是為支撐某種交易而進行的耐久性投資，它一旦形成，投資于某一領域，就會鎖定在一種特定形態上，若再作它用，其價值就會貶值。在資產具有專用性的條件下，交易的一方具有利用契約不完全性而去占用另一方準租金的動機。

職業體育是一種以體育比賽為商品的商業活動，而且與其它行業不同的是，職業體育市場的供需雙方都進行了巨大的專用性投資。其生產者包括俱樂部和運動員，消費者包括觀眾、媒體、廣告贊助商和地方政府。而且其投資的對象、投資的范圍、投資的主體和投資的幅度也都更加復雜，這使職業體育市場上的交易各方不得不制訂許多特殊的組織和制度來規范各自的行為，使契約得以順利實施。

1職業體育市場生產者的專用性投資

1.1俱樂部的專用性投資

1)加盟費。

職業體育市場類似一種寡頭市場而非競爭市場，這就意味著新的俱樂部面臨著較高的進入壁壘，不能自由地進入職業體育市場，因為如果不能得到市場上原有俱樂部的同意，很可能意味著沒有對手可以比賽。職業體育市場主要的進入壁壘是加盟費，即新球隊往往需要支付給原有俱樂部一筆加盟費才得以進入市場。隨著職業體育市場的發展，加盟費也水漲船高，1980年NBA的加盟金為120萬美元，1988年提高到3 250萬美元，到了1995年則躍升到1.25億美元，2004年夏洛特山貓加入NBA的費用更高達3億美元。新球隊為進入職業體育市場而支付的加盟費類似于一種沉沒成本，不論俱樂部是主動退出還是因經營不善被動退出，一般都無法得到足夠的補償。如2002年四川全興足球俱樂部退出甲A聯賽時，轉讓給大連大河俱樂部的轉讓價格只有400萬元人民幣，而其前期成都蒲江全興足球訓練基地和運動員培養投入就高達上億元人民幣。

2)球員工資。

隨著職業體育的發展，運動員的地位逐漸提高，其典型標志是運動員工資暴漲，球員幾乎成為富翁的代名詞。2002年在英國排名前500位的富豪中，有46人是足球運動員[2]。而工資開始成為俱樂部的主要成本，一般達到總支出的一半以上。2003~2004賽季，北美職業橄欖球的球員平均工資達到133萬美元，NHL為183萬美元，MLB為263萬美元，NBA更高達490萬美元。歐洲職業足球俱樂部的工資成本與此類似，2001~2002賽季意大利足球俱樂部的球員工資達到7.9億歐元，占俱樂部收入的62%，英格蘭、西班牙、德國和法國職業足球俱樂部的工資比例分別是：58%、56%、55%和53%。

職業球員的工資不但高昂，且其支付方式多采用年薪制，這就意味著雖然俱樂部投入巨資，但運動員一旦因故無法參賽，俱樂部仍然必須足額支付工資，這也使俱樂部的風險進一步加大。如2007年6月北美NBA的選秀狀元奧登被開拓者隊選中，第一年年薪高達388萬美元，但9月份其右膝受傷休息1年，這也意味著開拓者隊付出的巨額工資就此打了水漂。

3)場館投資。

體育場館是職業體育開展的必要條件。一些職業聯盟甚至把是否擁有一個獨立的體育場館當作進入聯盟的主要條件之一（如NBA）。在現代，豪華、舒適的體育場館意味著更多的觀眾、更多的媒體報道，并能吸引更多的廣告贊助。因此俱樂部一般都愿意在體育場館上投資，體育場館的投資也越來越大。從20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中期，美國及加拿大建成的22個體育場館中，建筑成本總額達到13.389億美元，平均每個為6 086萬美元[3]。進入90年代，體育場館的投資進一步攀升，現在平均每個場館耗費接近1億美元。如1992年建成的美國西部球館（NBA菲尼克斯太陽隊主場）的投資高達1億美元，其中菲尼克斯太陽隊投入5 500萬美元，其他由政府和民間資本融資解決[4]。這些造價高昂的體育場館適用范圍非常狹窄，也往往成為俱樂部主要的退出壁壘。2003年，重慶力帆俱樂部以3 800萬元的價格將“云南紅塔足球俱樂部”收購，而云南紅塔當初投資超過4億的紅塔訓練基地此后就只能成為周末足球愛好者的游戲場所了。

1.2人力資本投資

對于觀眾而言，體育比賽的主角是職業體育運動和教練員。職業體育的人力資本主要有運動員和俱樂部的管理者（一般以教練為代表）兩類。

運動員是一種高度稀缺的人力資源，首先，運動員并非我們想象的那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運動員具有許多非運動員所不具備的人格特質。舒爾等的研究顯示，不論是參加集體還是個人項目的運動員都比非運動員更加獨立[5]。哈德曼的研究認為，運動員比非運動員更聰明[6]。庫泊認為運動員更自信，更有能力，更喜歡交際[7]。其次，一名職業運動員所必須具備的身體素質和專業技能使運動員變得更加稀缺，如籃球被稱為“巨人的運動”，一般身高的人很難進入籃球界（但不等于身材高就一定可以進入），而職業足球運動員往往擁有優秀田徑運動員的身體素質。

成為一名職業運動員除了必須具備上述“先天”條件外，還面臨著嚴峻的“后天”考驗。首先是成材率很低，15～39歲非洲裔美國人成為NBA運動員的機會是北美四大聯盟中最高的，也只有五萬分之一。其次，運動員的運動壽命短暫，運動傷病和運動員相互之間激烈的競爭使運動員的淘汰率非常高，其運動生涯平均只有3~7年[8]。

此外，職業教練員的人力資本投資也非常高。由于職業體育是一個實踐性很強的行業，單靠書本的理論知識難以勝任，許多教練員往往具有運動員背景。但不是每一個運動員都能成為教練，同時一個球隊的教練數量也遠遠少于運動員，因此職業教練是一種比職業運動員更為稀缺的人才，其人力資本投資也更大。

2職業體育市場需求者的專用性投資

2.1球迷的專用性投資

伴隨著職業體育的發展，球迷們的投資也水漲船高，其投入包括物質和精神兩類。

俱樂部需要繳納巨額的加盟費和球員工資，這也意味著球迷們的負擔逐漸增加。2005年9月20日《體壇周報》轉載英國《衛報》報道，一個典型的四口之家觀看一場英格蘭超級聯賽的支出總計花費接近200英鎊。英超俱樂部一個賽季比賽超過40場，即使觀看一半的比賽也需要4 000英鎊。而英國工人的年平均工資不過15 000英鎊。可見，成為一個忠實球迷首先需要不菲的物質投入。此外，隨著許多國家體育彩票的合法化，許多球迷購買了體育彩票以期獲得額外收入并支持某個心儀的球隊，這也使球迷的物質投入進一步加大。

與其他消費者不同的是，除了物質投資外，球迷還進行了巨大的感情投資，而且這種感情往往難以替代。我們可以輕易地用一個品牌的電器替換另一種品牌，但球迷觀看比賽往往有強烈的傾向性，一旦自己所支持的球隊失利，球迷對比賽的興趣往往大大降低。就像中國的球迷不論如何還是會更關心中國隊的比賽，一些其它國家的球隊即使水平更高也不能與中國隊相提并論。研究表明實際上球隊在相當程度上成為球迷的一種精神寄托，當所支持球隊獲勝后，有91%的球迷感到快樂，而球隊的失敗使89%的球迷感到失望，66%的人感到好像自己被打敗一樣[9]。

2.2媒體的專用性投資

近年比賽轉播權已經成為職業體育增長最快的收入來源之一，其重要性有超過傳統的門票收入的趨勢。1998年，NFL同美國四大電視網(ABC、NBC、CBS、ESPN)簽下8年總值174億美元的電視轉播合同，這是美國電視史上金額最大的一筆交易。2004年，四大電視網與NFL續約，轉播金額又增加了15%，再創新紀錄。平均下來，每支NFL球隊僅電視轉播費，每年就能分到近8 000萬美元。

賽事轉播費一般是按年支付，不受賽事的影響，這使媒體的專用性投資面臨巨大的風險，如1998年NBA球員和俱樂部因工資談判而停賽，觀眾大量流失，但媒體轉播費卻分文不少。再比如，2002年韓日世界杯衛冕冠軍法國足球隊在揭幕戰中以0︰1告負，在法國引起巨大反響，然而對法國隊失利最感痛苦的莫過于法國電視一臺(TF1)。為買下法國足球隊2002年和2006年兩屆世界杯賽的獨家電視轉播權，TF1要支付1.68億歐元，其中2002年世界杯支付6 000萬歐元，其余的于下屆在德國舉行的世界杯賽前支付。此外，還得加上600萬歐元的轉播成本。電視臺要收回這筆投資主要靠廣告收入，在法國隊進入決賽時每30 s的廣告收費為22.2萬歐元，而沒有法國隊出場的廣告費僅為1萬歐元。因此法國隊的戰績對TF1的收益至關重要，在開賽前，TF1在巴黎股市的股價上升了1.14%，然而在法國隊失利的哨聲吹響后，TF1的股價應聲下跌2.49%，成為當日股價跌幅最大的股票。

2.3廣告贊助商的專用性投資

廣告贊助是除了轉播權收入外職業體育市場一個新的收入來源，許多跨國大公司以體育比賽為平臺進行各種商業推廣。1997年全球體育贊助高達181億美元，1992-2003年，整個英超來自贊助、宴請等商業活動的收入達到3.4億英鎊。

體育的廣告贊助包括俱樂部和球員兩個層次。如曼聯每年從俱樂部的主贊助商、歐洲第一大手機運營商沃達豐得到800萬英鎊，而耐克以13年4 000萬美元成為曼聯的球衣贊助商[10]。同時，由于球星的人格魅力或高超球技，許多廣告贊助商還與球星單獨簽訂贊助合同，如銳步與中國的籃球明星姚明簽訂一單7年5 000萬美元的合同，在未來7年內，姚明如果有3次入選全明星，合約就將自動擴展為終身合同。

廣告贊助商對于俱樂部或者球星的廣告贊助當然希望其贊助對象有杰出的表現，但比賽場上沒有常勝將軍，如果球隊戰績不佳或球員表現不盡如人意，廣告贊助的效果就將大打折扣。如NBA湖人隊的球星科比2003年卷入性丑聞事件，一時可謂臭名昭著，其主要贊助商耐克公司不得不停止贊助合同，科比的損失高達1 200萬美元，而耐克的損失更高達10億美元以上，況且耐克是此前一個星期剛從其競爭對手阿迪達斯公司手中高價“搶”來了科比。

2.4地方政府的專用性投資

地方政府的投資主要通過建設體育場館，一方面是由于體育場館的投資巨大，俱樂部確實需要政府的資金扶持，另一方面是由于體育場館可以成為當地的公共設施，為當地的體育事業服務。據統計，自1990年以來，北美政府資本對體育基礎設施建設的貢獻開始超過民間資本，兩者投資分別為104億美元和76億美元。截至1995年，北美四大職業聯盟的82家體育場館有53.66%完全由政府投資，完全由私人投資的只有14.63%，其余為公私合資[3]。

可見，政府公共投資在體育場館融資中已經逐漸占據主導地位，這也意味一旦球隊遷到其他地區，原來城市的場館投資將遭受重大損失。如1990年5月美國的克里夫蘭投票同意為MLB的印第安人隊和NBA的騎士隊各建一個新球館，但到9月球隊才答應租賃條件，這使克里夫蘭在與球隊的談判中處于不利地位，球隊隨后要求附加各種內部設施，兩個場館最終的成本分別超出預算4 800萬美元和7 300萬美元，幾乎是原來的預算翻了一番[11]。

總之，與一般產業不同，職業體育的各級生產者和消費者都在職業體育市場中進行了各種形式的專用性投資，這些專用性資產耗費巨大且難以輕易改變用途，因此必然面臨著其專用性投資的回收問題。如果投資沒有保障將使整個職業體育投資不足，最終將影響整個職業體育市場的發展。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雖然交易各方都試圖借助契約來維護各自的權益，但契約的不完善不會使專用性投資得到有效的保護，為此，職業體育交易各方還必須建立各種特殊的組織和制度來保障合約的順利執行，而這些組織和制度的主要目的就在于防范各種機會主義行為，保障交易各方的專用性投資，進而保證契約的順利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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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李壽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