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對重大活動的影響進行多角度、多方法的評估已成為國際事件研究的重要內容和前沿課題之一,其中,更加關注經濟影響的研究成果明顯居多數。本文將對西方的重大活動經濟影響研究成果做一次全面梳理,以分析其發展現狀并指出存在不足和未來發展趨勢,希望對國內學術界有所啟發,同時為國內正在或將要舉辦各種大型活動的城市提供指導。
[關鍵詞]重大活動;經濟影響;研究方法;研究述評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08)04—0088—09
20世紀90年代以來,各個國家舉辦重大活動(Mega-events)和標志性事件(Hallmark events)的競爭日益加劇(Baade,1996),準備一份令人信服的經濟影響陳述已成為任何地區或城市在申辦奧運會和大多數其他重大體育賽事時的一項基礎性工作(Madden,Crowe,1998)。在這種背景下,對重大活動的影響進行多角度、多方法的評估成為國際活動研究的重要內容和前沿課題之一。需要指出的是,盡管重大活動對舉辦地的影響包括社會影響、遺留設施、旅游業增長以及經濟影響等諸多方面,而且學術界對奧運會等活動的后續社會效應的研究歷史更長,但更加關注經濟影響的現有研究成果仍居多數(Brown,Massey,2001)。本文將對西方的重大活動經濟影響研究成果做一次全面梳理,分析其發展現狀并指出存在不足和未來的發展趨勢,希望對國內學術界有所啟發,同時為國內正在或將要舉辦各種大型活動的城市提供指導。
一、對重大活動經濟影響的界定
早在1992年,特克和凱爾希(Turco,Kelsey,1992)就對體育活動的經濟影響進行了界定:由體育賽事或設施所引起的支出給舉辦地經濟帶來的變化(net economic change),其中,經濟收益是指由體育賽事直接引起的參觀者在舉辦地的額外花費(additional expenditure),這一定義受到了英國體育部等許多部門和機構的認可。例如,英國體育部認為,對于主辦城市而言,一次大型體育賽事的經濟影響是指發生在主辦城市的額外消費的總量,而這些消費都由該賽事直接或間接導致(UK Sport,2005)。
普華永道會計師事務所(Pricewater HouseCoopers,2004)于2004年6月發布的《歐洲經濟展望報告》指出,把舉辦奧運會的財務影響(financialimpact)和更大范圍內奧運會的經濟影響(widereconomic impact)區別開是十分重要的,前者特指主辦城市組委會的盈虧平衡情況,即舉辦奧運會的財務成本能否從奧運會的直接收益中得到補償(見表1);后者則指由相關因素所帶來的奧運會對總體經濟的影響,譬如旅游業實現增長、基礎設施得到改善、城市知名度提高等。
二、主要研究內容
國外學術界、咨詢機構和相關政府部門在重大活動特別是體育賽事經濟影響方面的成果很多,研究內容也十分龐雜。概括而言,主要集中在以下6個方面:
1,對總體經濟的影響
當獲得奧運會的舉辦權時,一大筆新的資金將會流入舉辦城市、地區或全國參與經濟循環,而如果不是因為奧運會,這筆流入的資金可能并不會產生,舉辦奧運會的經濟效應便是這樣發生的(Crompton,1995)。InterVISTAS咨詢公司(InterVISTAS,2002)在呈送給不列顛哥倫比亞奧組委的一份經濟影響分析報告中提出,2010年冬奧會的經濟影響主要由3個方面的支出來激活:(1)奧組委的成本,即各種直接投資和與比賽直接相關的成本;(2)非組委會的成本,即為了保證比賽順利進行的各種服務和設施的成本;(3)觀眾和旅游者的消費。該報告專門用一章對國內外觀眾和旅游者的消費結構進行了分析。

貝德和馬薩遜(Baade,Matheson,2000)研究了第33屆超級杯(super Bowl)給佛羅里達州南部帶來的凈收入和就業機會,并指出美國橄欖球聯盟(NFL)夸大了超級杯的經濟影響。布魯耐特和蒂利(Brunet,2005;Tilley,2006)先后對巴塞羅那奧運會的經濟影響做了全面分析。伊利諾伊州大學區域經濟應用研究所(the Regional Economics ApplicationsLaboratory at the University of Illinois)分析了2016年奧運會可能對芝加哥大都市區經濟帶來的影響(Meyer,2006)。
2,對其他地區經濟的影響
梅頓和克勞爾(Madden,Crowe,1998)在評估悉尼奧運會的經濟影響時,把新南威爾士州和其他5個州所受的影響做了比較分析。他們指出,在整個研究周期(1994—2005),奧運會對澳大利亞GDP和家庭消費影響的現值分別達到61億澳元和21億澳元,但基本上所有的收益都發生在新南威爾士州,其他5個州收到的經濟凈收益很小。
謝樂、斯陶夫和畢葛(Scherer,Strauf,Bieger,2003)認為,在測量重大活動的經濟影響時,從地理學的角度來考慮影響也是十分重要的。他們在分析世界經濟論壇(WEF)的經濟效應時,不僅研究了達沃斯所受的影響,還充分考慮到了格勞寶登州和瑞士其他地區。他們的研究發現,一年一度WEF的經濟影響不僅集中于達沃斯,還有50%的總收入發生在達沃斯以外的地區,而且受益最大的行業是交通、企業服務和飯店餐飲。
東英格蘭地區發展局(East of EnglandDevelopment Agency,2006)就2012年奧運會(the2012 Olympic Games)對本地區的經濟影響進行了專門研究,為采取進一步的對策奠定基礎。研究表明,如果在關鍵環節上進行適當干預,東英格蘭地區的積極經濟影響將可能超過6億英鎊,反之,由于勞動力和專業人才流失可能會給本地區帶來負面影響。
3,對旅游業發展的影響
盡管與非旅游專業的研究者相比,專業旅游刊物對事件及事件旅游的關注要晚得多,但由于各類重大活動都對舉辦地旅游業發展有直接影響,旅游學界對重大活動的關注和研究顯得順理成章,而且發展十分迅猛。事實上,早在1987年,國際旅游科學專家協會(AIEST)就舉行了以“重大事件的影響和角色及其在區域與國家旅游業發展中的吸引力”為主題的第37屆大會,專門討論重大事件對地區旅游業的影響和作用(Jafaft,1988)。
國內學者戴光全對活動領域的權威學術期刊《活動管理》(Event Management,其前身為FestivalManagement&Event Tourism)上登載的文章(1994—2002)按照關鍵詞進行了分類統計,在17個內容小類中,對活動的影響研究占到了259個(次)關鍵詞的11.6%,僅次于對活動吸引物的研究。從1999年2月到2006年10月,國際著名旅游學術期刊《旅游研究》(Journal of Travel Research)共刊登了220篇內容涉及活動(events)的論文,其中,有10篇在文章標題中就有“events”(戴光全,2005)。
關于重大活動對旅游業的影響研究中,對有效旅游者和有效花費的測定一直是學術界關心的話題。例如,早期的一些研究報告預測2002年世界杯將為日本和韓國帶來100萬人次以上的旅游者,但事實證明游客數量普遍被樂觀估計了。2006年,歐洲旅游經理人協會(ETOA,2006)也發布了一份研究報告,明確提出奧運主辦國家的旅游業并不像人們廣為認知的那樣能實現長期的繁榮,而是在奧運會前后的幾年內出現下降。另外,奧運會等重大活動對旅游業的影響效果與旅游部門的努力緊密相關。英屬哥倫比亞省體育、科學和企業家(CapitalPmiects Branch,2002)研究了4種不同旅游營銷水平下(低、一般、較好和最好)2010年冬季奧運會的總體經濟影響和增加經濟影響(除去本地居民和英屬哥倫比亞省及溫哥華市政府的支出部分的影響),結果發現在不同情景下GDP、就業和稅收所受的影響都有較大差別。
4,對產業結構的影響
普華永道(Pricewater House Coopers,2004)以交通和設施、飯店業、建筑業、公共消費、私人消費、GDP等指標的增長率變化為基礎,深入分析了巴塞羅那奧運會、亞特蘭大奧運會、悉尼奧運會對主辦城市或國家的經濟影響后,并得出了很有意思的結論:總的來說,奧運后經濟明顯減速的證據并不充分;盡管從理論上來分析,那些與賽事關聯程度較高的行業增長率在賽后會明顯降低,然而,這些行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的整體比重相對較小,總的產出增長似乎并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當然,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要取決于舉辦城市的經濟規模和為籌備奧運會而投入資金的多少。
Market Economics公司(Market Economics,2003)對比分析了2003年和2000年美洲杯帆船賽對新西蘭的經濟影響(用2003年的投入一產出模型對2000年的數據進行了處理),研究結果表明變化主要集中在住宿、航空、建筑以及造船與配套服務4個行業。例如,2000年花在建設方面的費用達到6600萬美元,占到直接支出總額的14%,而2003年降至2100萬美元,只占到直接支出總額的4%;但與此同時,造船與配套服務在直接支出總額中所占的比例由2000年的13%(6300萬美元)上升為2003年的24%(1.29億美元)。
5,對經濟發展環境的影響
盡管舉辦奧運會的及時經濟影響(immediateeconomic impact)很明顯,但由旅游增長和商業發展所帶來的長期效應要遠遠超出17天的重大活動本身。一屆在預算范圍內成功舉辦的奧運會可以為舉辦城市帶來積極的影響,這種遺留效應主要以下面一些形式出現:新建或經過更新的設施和場館;新的或改進后的基礎設施;國際知名度提升;迅速提高的國際美譽度;旅游業增長;新的貿易、投資和營銷機會;體育運動的參與性增強。譬如,在20世紀90年代,澳大利亞在世界舞臺上的地位一般,但自從悉尼贏得奧運會的舉辦權后,澳大利亞旅游業開始變得與眾不同(Australian Tourist Commission,2001)。
謝樂、斯陶夫等人(Scherer,Strauf,Bieger,2003)在詳細市場調查的基礎上分析了世界經濟論壇對達沃斯和瑞士形象的影響,并根據國內外媒體報道的廣告價值將其折算為一個具體的數值。格萊頓(Gratton,2000)在研究重大體育賽事的經濟作用時指出,每年一度的足協杯、溫布爾頓網球賽等知名體育比賽吸引了成千上萬的海外旅游者和全球電視觀眾,這些比賽在英國旅游形象的塑造和推廣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與此同時,英國在國際體育界的地位也得到了迅速提高。
霍恩和曼贊雷特爾(Home,Manzenreiter,2004)重點從3個方面研究了2002年世界杯對日本和韓國相關城市的影響:2002年世界杯為區域政治經濟帶來的特定影響;重大體育賽事在地區形象塑造和促銷方面所起的作用;如何對這樣的重大活動進行國際化操作。他們的研究結果解釋了預期影響與實際情況之間的差距,并揭示了重大活動對于不同群體的意義。霍恩(Home,2004)還從2002年世界杯與現代日本社會和足球設施發展關系的角度,對國際和地方之間的關聯性特別是對“實質上是誰控制了這次全球性的體育賽事,舉辦地的成本和收益究竟是多少”等問題進行了深入的分析。
6,對經濟的負面影響
國外現有的重大活動經濟影響研究大都把重點放在長期效益上,包括新建的活動場館和基礎設施、城市復興、舉辦城市的國際知名度提高、旅游業增長、公共福利得到改善、就業機會增加以及產生新的商業機會等(Ritchie,Aitken,1984;Hall,1987;Kang,1988;Robin,1988;Walle,1996;French,Disher,1997)。事實上,舉辦重大活動也有很多潛在的負面影響,譬如要支付高額的公共體育設施建造成本、出現擁擠問題、旅游者人數減少、房租上漲、就業需求臨時增加等(Hiller,1990;Darcy,Veal,1994;Mount,Leroux,1994;Leiper,1997;Spilling,1998)。
有不少學者深入研究了重大活動對經濟的負面影響。例如,貝德和戴爾、諾爾和茲姆巴李斯特(Baade,Dye,1990;Noll,Zimbalist,1997)等人的研究結果表明,如果把“體育戰略”(包括修建體育設施、舉辦體育賽事等)作為經濟和城市發展的發動機,效果并不好;弗蘭切和蒂歇爾(French,Disher,1997)就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對城市新一輪發展尤其是中央商務區發展的動力作用提出了質疑;伯曼和蒂利(Bohlmann,2006;Tilley,2006)基于經濟影響分析結果,提出了南非舉辦2010年世界杯需要注意的問題。
三、研究方法
為了判定和量化舉辦一次大型活動的經濟影響,在研究方法上經濟學家們必須運用某種模型。在已經公開發表的現有研究成果中,兩種主要方法使用次數最多,即投入一產出分析和CGE模型(Kasimati,2003)。為了更詳細地介紹國外重大活動經濟影響的研究方法并便于表述,筆者將其概括為以下5類:
1,成本一收益分析
為了判斷一次活動從收支平衡上來講是否值得,組織者必須進行成本一收益分析(Cost Benefit Analysis),只有掌握了活動的經濟凈收益情況,政府部門才可能對是否支持該活動做出正確的決定(Dwyer,Forsyth,2005)。然而,要量化分析舉辦奧運會的成本和收益幾乎會涉及成本一收益理論的每一個方面。自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之后,許多研究成果將成本一收益分析引入奧運會的經濟影響評估中(McHugh,2006)。
麥克胡(McHugh,2006)提出,一次全面而嚴格的奧運會成本一收益分析應該包括以下主要工作:有一個將相關成本和收益歸為“賽事類”或“基礎設施類”的指導性框架;明確對相關基礎設施項目的處理原則;評估奧運會觀光(the Olympic Spectacle)的凈收益;評估奧運會給當地居民帶來的自豪感的凈收益;評價奧運引致旅游(induced Olympic Tourism)的凈收益。他還從全國的角度,利用成本一收益法分析了2010年溫哥華冬季奧運會的經濟影響,其研究結果顯示:即使是采用最樂觀的測算,這屆奧運會的凈收益也是負面的,虧損1.01億加元(2002年的價格)。
大多數現有相關研究成果都采用了投入一產出模型,并假設主要經濟變量之間的關系是線性的,即使在發生大的震蕩譬如舉辦奧運會期間也是如此,這樣的研究不能全面反映供給短缺或規模經濟等現象,從而有可能得出一些帶有誤導性的結論(Pricewater House Coopers,2004)。例如,科西艾特(Kurscheidt,2006)利用成本一收益分析法評估了2006年世界杯給德國帶來的經濟效益,其研究結果表明:盡管從世界杯的發展歷史來看,2006年德國世界杯的經濟收入呈現出令人樂觀的趨勢,但仍然要比活動組織者所預想的收入水平低很多。
2,投入一產出分析
1993年,在悉尼正式申辦奧運會之前,畢馬威國際會計公司(KPMG)運用評估標志性活動(hallmark events)的區域經濟影響的最常用方法——單一地區投入一產出分析,研究了奧運會可能給澳大利亞帶來的經濟影響(Marwick,1993)。這種方法也被廣泛地運用于以前的奧運會影響研究中,例如,哈姆弗瑞斯和普朗麥(Humphreys,Plummer,1992)研究亞特蘭大奧運會對佐治亞州的經濟影響時也運用了投入一產出分析。InterVISTAS咨詢公司(InterVISTAS,2002)也利用投入一產出模型對2010年冬奧會的直接、間接和引致影響進行了預測,并對投入一產出模型的局限性進行了說明。
投入一產出分析具有過程清晰、操作簡單等優點,但同時也存在明顯的局限性。概括而言,這種分析方法的主要缺陷是忽略了經濟過程中的各種約束,比如供給約束、政府預算約束、貿易支付差額約束等。這些局限性容易導致對間接效益的估算被夸大,若從全國層面上來看這一點表現得尤為突出(Madden,Crowe,1998)。另外,投入一產出分析結果的精確性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投入一產出表的選擇。例如,McDermott公司對2000年美洲杯帆船賽的經濟影響進行過評估,Market Economics有限公司也就2003年美洲杯帆船賽做過一個類似的研究,兩者都利用了投入一產出模型和乘數分析,不同的是后一項研究采用了新西蘭統計局于2001年發布的投入一產出表(基于1995/1996年的調查),因而乘數效應相對較小(Market Economics Ltd,2003)。
貝爾金和沙利布雷爾(Belkin,Celebrezze.2004)在分析紐約體育會展中心舉辦展覽會等大型活動對紐約市經濟與財政的影響時,主要運用了投入一產出分析法。但他們具體比較了分別使用地區投入一產出模型系統(RIMS II)和明尼蘇達IMPLAN集團投入一產出模型進行分析的結果,并得出這樣的結論:在生產、建設、財政、硬件設施和商業服務等方面使用RIMS II進行分析時的乘數更大。而在那些受旅游者消費行為影響較大的行業,如住宿、娛樂、餐飲、零售貿易等,使用第二種模型分析時得出的乘數更大。
3,對投入一產出分析的改進
對重大活動的經濟影響分析最后往往要借助傳統的投入一產出模型,從而得出有關直接影響、間接影響和引致影響的結論,但很少有研究者對此提出質疑。代爾和弗賽斯指出,投入一產出模型主要有以下缺點:(1)因為忽略活動的消極作用和資源約束,容易夸大重大活動對舉辦地內外部的影響;(2)忽視了非旅游行業的反饋效應;(3)不能為政策制定者提供正確的依據(Dwyer,Forsyth,2004)。
泰拉爾和約翰斯頓(rrvrrell,Johnston,2001)提出了一套對旅游節慶活動的直接經濟影響進行評估的標準方法,該方法能將那些十分關鍵但又經常被忽視的問題納入考慮范圍之內,其中,包括如何區分旅游業的總體影響和旅游節慶活動的影響。他們指出,使用I-O模型進行旅游事件的影響評價時很容易出錯,特別是運用于那些其他旅游景點(吸引物)占主導的地區譬如游客量本來就很大的濱海地區時,表現更為明顯。丹尼斯(Daniels,2004)也對I—O模型進行了拓展,提出一種新的分析方法——職業導向模型(Occupation-based Modeling),并以一次青年壘球公開賽為例,利用該模型分析了這次活動對當地工資變化的影響。
4,CGE(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分析
CGE(computable general equilibrium)模型克服了以前一些分析技術的局限性,并能提供更多相關經濟變量方面的信息,正因為如此,在過去20多年里,CGE模型在澳大利亞一直是進行政策分析的主要工具。1996年,吉斯賽克和梅頓(Giesecke,Madden,1997)論證了多地區CGE模型在標志性事件分析中的運用,從那以后這種方法被逐步拓展,并被用于兩項重大事件的經濟影響研究中,即2000年悉尼奧運會以及被提議的2002年世博會(Madden,2002)。
關于悉尼奧運會、倫敦奧運會的最新研究成果大都基于CGE模型,這種方法綜合了生產方的投入一產出結構和允許動態調整的行為函數,因而遠比I—O模型復雜,而且,即使是動態的CGE模型也必須做一些簡化的假設,因而不能全面考慮所有可能發生的經濟影響。例如,安德森(Anderson,1999)利用CGE模型對澳大利亞可能從奧運會中真正享有的旅游收益做了預測,但由于沒有充分考慮那些因為奧運會而避開澳大利亞的旅游者,研究結果中的旅游收益被夸大了(Madden,2002);布雷克(Blake,2005)運用CGE模型估算了2012年奧運會對英國和倫敦的經濟凈效益,結果表明盡管凈效益要比以前的研究成果所宣稱的總效益小;畢馬威國際咨詢公司(KPMG,2006)也采用CGE模型分析了2006墨爾本英聯邦運動會對維多利亞州的經濟影響。
代爾等人(Dwyer、Forsyth,spurr,2006)還利用CGE模型對一個活動案例的經濟影響進行了估算,然后將其與利用傳統的投入一產出法(I—OAnalysis)得到的評估值進行比較,進而得出了明確的結論:由于具有更強的綜合性,CGE模型在重大活動的影響評估方面有更廣闊的運用空間。他們還專門闡釋了如何運用CGE模型來分析特殊活動的經濟影響,包括估算活動的替代效應、對地方財政的影響、地區內影響以及州際影響等;他們提出,重大活動的影響效果取決于地方及全國的資源市場與產品、服務市場的整合程度。
5,問卷調查分析
嚴格來說,問卷調查分析只是分析重大活動經濟影響時的一種具體手段,然而,上文所提到的成本一收益分析、投入一產出分析、CGE模型等研究方法都離不開問卷調查的支持。問卷調查的主要作用是幫助估算重大活動給舉辦地帶來的有效旅游者和有效花費,從而剝離舉辦城市或國家經濟發展特別是旅游業發展中重大活動的作用部分。
英國體育部(UK SPORT,2005)出版的兩本書籍The Economics——A Guide to Measuring theEconomic Impact of Events和The Economic Impact ofMajor Events:Measuring Success都詳細介紹了測量重大活動經濟影響的方法和技巧。他們認為,通過一些相對簡單的研究方法便可以測算由重大活動導致的額外消費,包括問卷調查、案頭研究和深度訪問等,而這種額外消費是估算地方經濟和就業增量的基礎,這使得重大活動對地方經濟的影響評估過程在統計學上也更具科學性。
格萊頓等人(Gratton et al,2000)通過量化分析的方法,研究了重大體育賽事的經濟影響。他們以6個體育賽事為例,向參加活動的觀眾發放了4360份調查問卷,并從舉辦城市的政府主管部門和酒店獲得了大量信息,這些調查結果用于測算觀眾的消費情況;他們還利用比例乘數方法估算了活動所創造的收入和職位數量。
由上文可知,國外在重大活動的經濟影響研究領域已經有了相當一批成果,所采用的研究方法也豐富多樣,但主要可分為投入一產出和CGE模型兩大類。以奧運會為例,具有代表性的研究如表2所示。

四、存在的問題
綜合分析相關研究成果,國外學術界和相關政府部門在重大活動的經濟影響研究上還存在一些問題和不足,主要表現在以下4點:
1,賽后研究成果太少
絕大多數關于奧運會的現有經濟影響研究都是在賽前完成的,這種研究偏向于預測可能的經濟影響而不是進行賽后的經濟評價,因而在估算賽事的成本和收益時都存在較大的誤差。關于奧運會經濟影響的賽后研究的確是鳳毛麟角,有學者做過洛杉磯和亞特蘭大奧運會的賽后研究,結果表明上述兩屆奧運會的就業效應要明顯低于一項官方賽前研究所聲稱的水平,而且任何增長都是暫時的;1984年,參觀洛杉磯奧運會的旅游者達到40萬人次,只是預測結果的2/3(Baade,Matheson,2004)。
普華永道在2001年曾經向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地區發展部提交過一項賽后研究報告,令人遺憾的是,該研究的初衷并不是為了對悉尼奧運會的凈效應(經濟收益)作總體評價,因而不能與賽前研究結果進行比較分析。
2,研究方法存在缺陷
目前,許多政府部門和學者所采取的活動影響評價方法存在3個主要缺點:(1)由于評估技術存在偏差,活動的經濟影響被過高估計了,這導致了那些并不能給地方經濟和就業帶來預期效應的活動仍然得以舉辦;(2)不能把活動對經濟產出和就業的影響與活動的凈收益區別開;(3)因為一個地區的收益往往以對其他地區的負面影響為代價,所以那些并不能給全國經濟帶來凈收益的活動也可能得到支持(Dwyer,Forsyth,2004)。
運用乘數效應來評估重大活動的經濟影響屬于因果關系分析,此時重大活動整體上被贊譽為一種收入增長和經濟發展的推動器。重大活動的及時性要求申辦城市迅速采取行動而不是進行純粹的辯論和思考,其一次性容易激發想象力和創新而不是官僚式的程序,其全球焦點是盛大的場面而不是復雜的地方問題,正是這些特點往往會迷惑活動的倡導者和至少一部分重要公眾(Hiller,1998)。另外,為了證明公共支出的合理性,在政府和組織者就活動利益所做的官方陳述中,有許多指標都是不可測量的,即使是可測量的也僅僅是停留在估算的層次上。這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活動影響研究的滯后性(Mules,McDonald,2004;Crompton,McKay,2004)。

3,研究領域有所偏頗
早在1987年,澳大利亞新英格蘭大學的霍爾(Hall,1987)就撰文指出了當時學術界在標志性活動研究方面存在的主要問題,其中包括:主要研究成果集中在經濟領域,而對于非常重要的社會和設施影響(social and physical impacts)的研究成果很少。麥特斯(Matos,2006)也明確提出,全面理解舉辦重大體育活動的多維影響是十分重要的,但現有研究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得比較片面,內容主要集中在商業、經濟、基礎設施或政治影響上。
對活動影響的研究應該從活動所承擔的不同角色出發,并從不同的角度來進行研究。這里的“角色”實際上是指一個活動所涉及的不同利益相關者,包括組織者、贊助者和合作者以及消費者/游客等,“角度”則是蓋茨所提到的經濟、社區和環境(Getz,1997)。約翰·艾倫(Allen,2002)專門討論了特殊活動的影響問題。他認為,重大活動對舉辦地的影響主要體現在社會文化影響、物質和環境影響、政治影響以及旅游和經濟影響4個方面,并從正反兩個方面進行了一般性的歸納。
另外,就西方學術界現有的相關研究成果來看,奧運會仍是重大活動經濟影響研究的中心,世界杯以及全美橄欖球賽(Super Bowl)、美洲杯帆船賽(American Cup)等區域性體育賽事的經濟影響研究相對較少(Humphreys,1994;Baade,Matheson,2000),關于世博會經濟影響的研究則更少。
4,研究區域明顯不平衡
正如霍恩和曼贊雷特爾(Home,Manzenreiter,2004)所言,絕大多數關于重大活動影響的現有研究成果都是基于歐洲、北美和澳大利亞的相關案例分析,因而2002年世界杯對于活動研究領域具有重要的意義,它為研究兩個亞洲國家共同舉辦的重大體育賽事的影響創造了寶貴的機會。
可喜的是,國外已經有少數學者開始研究發展中國家甚至落后地區舉辦重大活動的影響和對策。例如,馬薩遜和貝德(Matheson,Baade,2004)在發展中國家舉辦重大體育賽事的效益問題方面做了專門研究。他們認為,表面上看來欠發達國家能從長期的增長機會中獲得更大效益,但事實與此相反,對于發展中國家而言重大體育賽事的前景反而更差,因為這些國家修建專業場館的機會成本更大,而且現代基礎設施的缺乏也要求有更多的投資。
歐文(Owen,2005)比較客觀地分析了2008年夏季奧運會對北京的經濟影響。他指出,為舉辦2008年北京奧運會,中國似乎正在投入巨資用于提高場館和基礎設施的水平,如果北京奧運會的組織者把期望建立在往屆奧運會的經濟影響研究上,他們最后肯定會失望;北京奧運會究竟能帶來多大的長期經濟效益,主要取決于奧運場館和基礎設施投資與奧運會后一段時期總體經濟的融合程度。
五、發展趨勢與展望
在認真總結西方1990年-2000年的活動研究文獻后,海德等人(Hede,Jago,Decry,2002)指出了活動研究的熱點問題:(1)對體育類賽事的經濟影響評估;(2)對特殊活動的社會影響評估,以及利用“三維盈虧方法”(Triple Bottom Line)從經濟、社會和環境3個方面對活動的效益進行分析;(3)特殊活動的風險管理研究;(4)活動的運作管理研究。
作者據此預測,在未來一段時期,國外學術界在重大活動的經濟影響研究方面將呈現出以下3個主要特點:首先,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CGE)等更為合理的評估技術將得到進一步發展和運用,個別標準的活動影響評估框架(The Framework of Events Impacts Assessment)將逐漸得到國際學術界的認可;其次,隨著重大活動的宏觀經濟影響研究的逐漸成熟,關于經濟影響某個方面的深入研究將會大量涌現。另外,除經濟影響研究外,從舉辦地的可持續發展角度出發對活動各方面的影響及其控制進行全面研究,將成為重大活動研究的發展趨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