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品文本的情與味

在兩個多課時的美讀與品味中，《荷塘月色》一課要結束了。學生像吟誦柔美的詩歌一樣吟誦著荷塘美景溫柔月色，回味無窮。我沉浸在這一片朗朗的讀書聲中更是意猶未盡，因為文中還有一幅絕美的而又常被人忽視的圖畫學生還沒有欣賞也根本沒有注意。我拍拍手打斷了學生的吟哦，問：“大家想不想聽聽名家是怎樣朗誦這篇文章的？”“想啊！”大家興致很高。“那好，讓我們跟著孫道臨先生一起輕聲誦讀吧！”我打開電腦播放孫道臨的朗讀帶，看著學生們興致勃勃的跟讀，也靜靜的等著他們疑惑的驚嘆與追問——因為，這是我特意下載的舊版教材的朗讀帶，少了《采蓮賦》的那段文字。

“咦？……”

“怎么回事？”

……

果不其然，當孫道臨幽幽的富有磁性的聲音讀到“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于是又記起《西洲曲》里的句子……”時，一陣唏噓聲響起了。

朗讀帶放完了，學生開口了：“老師，帶子有問題，漏掉了一段！”

“是啊，是少了一段，不過不是朗讀帶的質量問題，從前老師學這篇課文的時候也沒有這一段，被教材的編者刪掉了……”

“啊？為什么？”學生的疑惑更大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大家能否猜猜當初編者為什么要刪掉它呢？你覺得是刪掉好還是不刪好？大家也可以互相交流一下。”我把問題拋給了學生。一片熱烈的討論聲響起。

一個男生舉手了：“老師，我想編者是怕你們早戀吧！”

好多學生笑開了。

我也笑了：“為什么這么說呢？”

“我覺得這一段寫得很好，按理不該刪。可是你看，《采蓮賦》是一首情詩，描寫的是少男少女借采蓮談戀愛的情景。你讀書那時候編教材的人思想大概比較封閉，怕你們讀了也去談戀愛！”

學生們笑得更響了，有的點頭稱是，有的只當他是在標新立異。我認真的說：“很有可能啊！我十三年前讀高中，課本中就幾乎沒有情詩。也許真是擔心我們抵抗力太弱了吧。”

又一生舉手：“我覺得刪掉好，寫這一段有什么作用呢？不寫也很完整啊，寫的這一段與‘荷塘月色’這幅圖景也沒多大關系。”

一些學生附和，另一些學生不同意，可是竟也說不上原文好在哪里。我只好開口了：“看來大家都被作者勾畫的 ‘荷塘月色圖’給深深吸引了，大家再好好讀讀《采蓮賦》這首詩，看它是不是也給我們勾畫了一幅圖景呢？”

學生認真的再讀了一遍，回答：“是有一幅圖。”

“取個名字吧，叫什么呢？”

“《江南采蓮圖》！”學生齊答。

“這幅圖有什么特點？”

“熱鬧！”

“風流！”

“也很美啊！”

一個學生站起來：“可是，這幅圖與全篇的感情基調不符啊。”

“怎么不符呢？”我追問。

“全文籠罩著一種淡淡的憂愁和淡淡的喜悅，是‘淡淡的’，很寧靜，很清幽。可是這一段寫得太熱鬧了！破壞了寧靜之美！”

這一石真的激起了千層浪。爭論此起彼伏。

第一個發言的男生又站起來：“不能刪，刪掉這一段，味道大減！”

“什么味道？”

他想了想，說：“人情味！”

我心下暗自為他叫好，繼續問：“什么樣的人情味？”

他搔搔腦袋：“就是，很快樂，很有生活情趣，讓人很向往……”

我啟發學生：“作者寫這一段時是什么心情呢？大家能從字里行間讀到作者的心情嗎？”

“他應該很憧憬這種美好的生活！”

“可能很失落。你看他說‘可惜我們現在早已無福消受了’。”

“因為憧憬，所以更失落！”

“這是什么寫法？”我問。

“以樂景寫哀情，更襯托其憂愁。”

“少男少女無拘無束，多么自由！又好像并沒受到禮教的束縛，暗送秋波，‘蕩舟心許’，多么質樸！是啊，這才是生命的本質狀態啊！作者想到這里才真正獲得了心靈的自由。當快樂的情感達到高潮，一旦回到現實，心理落差就更大了！”我不由得感嘆，又進一步啟發學生思考：“大家把這幅‘江南采蓮圖’與‘荷塘月色圖’比較一下，有什么感想？”

“這一段寫盡了純樸的人情美，正和前文的自然美相得益彰！”

我問：“是怎樣相得益彰的？”

“一個靜一個動，動靜對比。”

“一個寧靜，一個熱鬧，冷熱相襯。”

“一個是眼前實景，一個是想象中景，虛實相生。”

……

一番品味與探討后，學生們真正走進了作者的心靈，領悟到了情感與文字的魅力，并感受到了探究的快樂。我由此想到，一些精美的文章在編入教材時，往往喪失了它的原貌。編者往往根據編寫意圖的需要刪減了一些內容。對于這種刪改的做法，人們褒貶不一。我們何不把它引入課堂，讓學生們來自由探討自主選擇呢？既引導學生深究了文本，又培養了學生的批判性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