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國際金融中心的定義和分類在學術界并不是很明確,一般而言,當國際金融業務集中在某一個地區城市中展開,那么這個城市就可以被認為是一個國際金融中心。這里,為了更好的展示亞洲金融主導權爭奪的特點,本文借鑒在倫敦出版的《全球化金融中心指數》這一代表這個領域的權威性雜志的分類方法,把國際金融中心按照覆蓋區域面積的大小分成五個級別:即全球范圍的金融中心、洲際性的國際金融中心、特定范疇的國際金融中心、一國對外的國際金融中心和國內地區性的國際金融中心。
就目前的狀況而言,倫敦和紐約是無可非議的屬于第一類的全球范圍的金融中心(也是大家所認為的狹義的國際金融中心),如果倫敦代表歐洲,控制了它業務開展時段的金融主導權,而美國代表北美控制了它業務集中時段的金融主導權,那么,誰有能力代表亞洲控制自己業務時段的金融主導權,誰就能夠在目前的這個空白時間段內獲得和倫敦及紐約那樣的高附加價值。這正是目前亞洲幾個制造業大國所向往的目標。目前、香港(世界排名第三)、新加坡(世界排名第四)和東京(世界排名第十)還只是被定為“洲際的”金融中心,它的金融服務的范疇和質量就要比前兩個都市相差一大截,往往在很多資金的運作方面不得不需要借助擁有豐富的金融產品和一流的金融人才以及具備較為完善的制度的那兩個全球化的超級國際金融市場。顯然,這種狀況正像前面所指出的那樣,無法滿足實體經濟蓬勃發展的東亞地區經濟全球化的自身需要。
最近,上海雖然引起了海內外高度的關注,但它跟前面那些金融城市相比,目前還有很大的差距(排名30位)。最新金融中心的排名顯示,上海落后于香港、新加坡和東京20位以上,即使如此,因為有中國經濟發展的強大后盾,人們還是注意到它發展的勢頭和看好它美好的發展前景。而且,人們更關注它未來是走向像倫敦和紐約那樣全面發展的國際金融中心(和亞洲其他金融中心都市形成鮮明的競爭關系),還是會發展成像蘇黎世那樣以國際銀行業業務為主的這種特定業務范疇的國際金融中心(和亞洲其他金融中心都市形成較為柔和的互補關系)。同時,我們也可以注意到東亞各國為了把自己主要的都市推向金融主導權的“最高席位”,也像美國發展芝加哥這種“配套型”的區域性金融中心那樣,不斷地發展本國的區域性的金融中心,比如日本的大阪、札幌,韓國的釜山等。
爭奪洲際乃至全球金融主導權的關鍵要素,根據最新一期《全球國際金融中心指數》所羅列的指標,它包括:
第一、一流的金融人才。因為金融主導權的爭奪完全是一場知識集約型的較量,所以高附加價值的創造只有精通金融業務的高端人才才能勝任,亞洲各國最缺的也就是高端金融人才的儲備。
第二,金融業務順利展開所需要的寬松的制度環境。這對實體經濟發展放在首位的東亞國家來說是最大的挑戰。國際資本的自由進出就意味著本國實體經濟能夠容忍投機資本的沖擊,意味著本國政府有充分的自信,能夠化解沖擊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第三,能夠成為各個洲際或國家及地區金融服務的中樞,非常便捷的能夠把每一筆交易都及時地通過有效的“網點”,在成本最低質量最高的地方迅速完成。這就需要金融中心必須具備完備的滿足現代化金融服務的資本市場。但是,光有這一點是遠遠不夠的。日本雖然在這方面具有非常明顯的優勢,但是這并沒有能抑制泡沫經濟崩潰后日本國際金融中心地位下滑的趨勢。
第四,具有良好的外部網絡效應——隨時能夠匯集需要服務的廣大客戶。上海被看好的很大原因是未來實體經濟的繁榮所需要的龐大的金融業務的支撐。
第五,完全同等的國民待遇。金融危機后,韓國的金融改革是非常令人矚目的。尤其是對外資銀行的準入,給予了完全的“國民待遇”。
第六,改善經營環境所需要政府的迅速和及時地回應。各國政府都在簡化行政審批的過程和提供入境者所需要的便捷性。這對市場改革中的中國而言如何在這方面確保競爭的優勢確實是一個莫大的挑戰。
第七,合理的企業稅制度。這并不意味著稅負越低越有吸引力。倫敦的企業稅負一點兒也不低,但是人們還是愿意聚集那里,最主要的原因是在倫敦得到了比付出更多的回報。
第八,開展金融中心業務所需要付出的成本。當然包括最關鍵的人力資本成本的因素。中國在引進金融人才方面的滯后,有很大原因是受到了財力上的約束。當然,也不能排除我們自身對金融人才價值的低估問題。
第九,能夠及時提供最好的專業化后勤服務。是否擁有24小時的服務熱線對開展國際金融業務活動至關重要。
第十,生活的環境和質量。日本很難簽發為外國金融人才提供后勤服務的專職保姆所需要的入國簽證。這一問題在日本國際銀行協會撰寫的“東京應該作為全球范圍的金融中心”報告中還重點指出了這一阻礙東京金融中心建設的要素。
第十一,是否具有容易融入的文化和可以交流的語言。東亞在文化上有著很大的親和感,但語言的交流還有很大的障礙,日本反省自己金融主導權弱化的一大原因是他們缺乏能夠流利地用英語交流的專業金融人才。
上述這些成為全球化金融中心的條件,倫敦做到了,紐約也基本做到了,而東亞國家,包括OECD成員國日本和韓國在內都還有很多缺陷,這也是因為彼此之間不分上下的緣故,亞洲爭奪金融的主導權會隨著美元的疲軟和歐美市場金融資產價格的波動而開始變得越來越激烈。就目前的狀況而言,東京受到了來自新加坡的挑戰,由于日本的低息和市場流動性的外溢以及新加坡政府的規制放松的金融開放政策的成功實施,很多金融衍生產品的訂單都紛紛轉到了新加坡市場。
香港雖然受到中國經濟發展和金融改革的支撐——來自中國貿易的結算和大陸企業香港上市關聯的證券業務給了這一市場旺盛的活力。但是,上海的崛起,尤其是“四個中心”的配套發展戰略和長三角經濟的繁榮,更會使得伴隨經貿活動的金融配套業務在上海展開的效益可能比在香港更大。這樣香港如果不升級到全球化的金融中心行列,不發展更多層次的市場和更豐富的金融產品,很有可能失去它的金融服務的國際競爭力。
香港和上海,以及后起的天津等地應該形成一個互補的關系。這就需要這些城市間金融中心建設的定位要富有戰略性和協調性,不能不管自己的條件成熟與否,都去搶占有限的資源,來確立十分相同或相近的國際金融中心的服務內容。
特別是上海,作為中國經濟發展對外的重要窗口,現階段一定要以中國實體經濟發展為唯一的依托,不能好高騖遠,要先做好眼下物流、航運和貿易所伴隨的大量的金融國際結算業務,從中積累寶貴的市場經驗,同時,也要盡力去完善資本市場、制度體系和人才隊伍的建設,為未來國際金融中心的全面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否則,脫離實際、過早過快地追求高端金融業務的“國際化”都有可能重演1997年泰國離岸金融中心(BIBF)夭折的悲劇。
總之,從歷史的發展過程來看,一個強大的實體經濟確實一定會出現一個與之呼應的國際金融中心。后者(金融業)越來越高的附加價值也一定會漸漸地超過前者(制造業),由于過度的競爭和資源的有限所造成的止步不前的水平,這也是亞洲各國政府目前所形成的共識和最大程度的動用國力來爭奪金融主導權的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