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培養法律信仰的原因是法治本身的需要;影響法律信仰的培養所面臨的障礙是缺失法律信仰的根基、法律信仰的前提、法律的權威性,是法律信仰普遍性的缺失。因此,要將法治精神的建設同市場經濟建設結合起來,增強社會公眾的權利意識,消融國家優位的理念。樹立社會優位的理念,加強對國家公職人員的法律信仰培養。培育國家公職人員現代法治精神。
關鍵詞:法律信仰;培養;法治精神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494(2008)03-0078-03
黨和國家提出“依法治國,建立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治國方略,是符合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實際的治國方略和價值選擇,得到人民群眾廣泛支持。中國政府要步入法治化軌道,要建成法治國家,應具備以下兩方面的條件:一方面是要有一套反映社會關系及其發展規律的法律制度體系;另一方面是要有社會公眾對法律秩序所內含的倫理價值的信仰,即社會公眾對法律忠誠的信仰。如果說前者是法治得以實現的前提和基礎,那么后者就是法治得以實現的關鍵和法治精神得以形成的關鍵。一個社會如果沒有了社會公眾對法律的信仰和尊重,那么就是再多、再完善的法律制度也無法促成一個國家法治精神的形成,那么要建成法治社會和合理、公正的法治秩序也只能是一種空想。
一、培養法律信仰的原因
1、法律信仰是法治的精神基礎。
首先法律制度不能等同法律秩序。隨著大量法律法規的頒布實施,大部分重大社會關系已納入法律體系之內,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法律體系的框架也已基本形成,做到了“有法可依”。然而面對如此眾多的立法產物,恐怕連專門的法學家也難以全面理解和知曉,公眾又能知道多少呢?為數不少的人們一廂情愿地相信只要有了法律制度的調整,相信社會公眾有了法律知識,社會生活和公眾行為就會自然而然地顯現出其所熱切期待的必然的法律秩序。其實我們犯了一個常識性的理論錯誤,即把“法律制度”和“法律秩序”想當然地直接劃上等號。美國著名法學家伯爾曼說過:“法律必須被信仰,否則形同虛設。”要想實現法治,讓法律制度充分和積極地發揮效力,必須在全社會培養法律信仰。
其次法律信仰才能支撐法治大廈。真正的法治需要建立在法律信仰的基石上,只有當法律被信仰的時候,其確定下來的制度性規范才可能被人們以源于內心的激情來遵循和維護,法律信仰是確立法律權威的精神動力和信念支持力量。法治建設,需要全社會的參與,需要全社會的信仰,信仰過程任何因素的異化,都會讓“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成為空中樓閣。因此,如果沒有社會公眾對法律的信仰和尊重,那么就是再多、再完善的法律制度,法治大廈也難以建成。樹立起對法律的神圣情感,是實現法治的精神基礎。
2、培養法律信仰是法治的內在需要。
“法治應當優于人治”這已成為定論,尤其是中國的現代化建設更需要法治。前面我們已經提到了一個國家法治應具備兩方面的條件,其中社會公眾對法律的忠誠信仰是法治得以實現的關鍵,因而,僅從這一點我們就可以肯定培養社會公眾的法律信仰是法治的一種內在需要。
首先,社會公眾對法律的尊重、認可和接受,是一個國家實現法治化的基礎。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講,“法律能見成效,全靠民眾的服從”,“邦國雖有良法,要是人民不能全部遵循,仍然不能法治”。其次,社會公眾對法律的信仰,是法治精神形成的重要保證。培養社會公眾的法律信仰,有利于整個社會法治精神的形成,從而有利于法治社會的構建。最后,沒有社會公眾普遍具有的共同的一種精神和信仰、意識和觀念,法治社會只能是“空中樓閣”。從法治本身的內涵來講,法治所要表達的意義是:法治是社會公眾普遍具有的共同的一種精神和信仰、意識和觀念,是一種典型的社會心態;法治的精神在于合法頒布的具有普遍性的法律應當被全社會尊為至上的行為規范。然而,這些“公式”所要成立的條件是社會成員對法律的信仰,沒有社會成員對法律的信仰,這一切只能成為“空中樓閣”。誠如伯爾曼所講,“所有的法律制度都不僅要求我們在理智上承認——社會所倡導的社會美德,而且要求我們以我們的全部生命獻身于它們,所以正是由于宗教激情、信仰的飛躍,我們才能使法律的理想和原則具有普遍性。”
二、培養法律信仰,推進法治精神形成面臨的主要障礙
1、沒有信仰傳統——缺失法律信仰的根基。
西方法治傳統的形成與其宗教信仰傳統之間有著極為密切的關聯,其法律信仰的形成直接源于宗教信仰的傳統。在作為整體的西方人看來,過去兩千年間歷盡艱辛建立起來的西方法學的偉大原則,例如法律與道德體系保持一致的原則;財產神圣和基于個人意志的契約權利的原則;良心自由原則;統治者權力受法律限制的原則;立法機構對公共輿論負責的原則;社會和經濟行為的法律后果可以預知的原則;以及較晚出現的國家利益和公眾福利優先的社會主義原則;都主要產生于基督教會在其歷史的各個階段中的經驗。
從西方法律信仰傳統的培育過程中我們不難看出,培育法律信仰的根基在于信仰傳統,尤其是宗教信仰傳統的存在。要想在一個沒有宗教信仰傳統的國家建構公眾對于法律的普遍信仰,無異于在沙灘上建高樓。其艱難性可想而知。
整體而言,中國是一個沒有信仰傳統的國家。任何一種宗教都未曾在中國獲得一種哪怕是在短期內為普通民眾所真正信仰的地位。中華民族是一個按照實用主義原則行事的民族,沒有一種宗教,哪怕是所謂長期奉為正統的“儒教”也并未獲得公眾普遍信仰的地位。而儒教文化的源遠流長,并不有利于信仰傳統的形成,相反,它使得歷史上建構法治信仰論述的努力都無一例外地失敗了。
可以想見,在沒有信仰傳統的中國,法律信仰的培育將會是一個艱巨而長期的過程。而任何忽略中國宗教信仰傳統缺失的背景去談論法律信仰,都將使法律信仰成為一句沒有任何實踐價值的空洞口號。
2、通過法律不能實現正義——缺失法律信仰的前提。
法律信仰的培育,絕不可能僅僅靠牧師般的精神說教就能實現。人具備趨利避害的本能,法律要贏得公眾的信仰必然要求一個基本的前提,那就是法律首先是良法——能夠給公眾正義的預期,并確實地實現正義。當民眾從現行法律中找到公平、安全和歸屬感時,就會對法律充滿信任、尊重,覺得自己有法律人格,他就會自覺守法、衷心擁護法乃至以身捍衛法。而當民眾從法律那得到的只有壓抑、恐懼、冤屈、暴力、顯然的不公平,他又怎會信任、自覺服從并且衷心擁護與他利益相悖的法律條文呢?
要培育公眾對法律的普遍信仰,法律必須是為了人民的利益而制定(對立法者的要求),并且得到良好的執行(對執法者的要求),法律成為給以民眾公平、安全和歸屬感的善良之法,或者簡單的說,通過法律能夠實現正義,這是培育普通公眾對于法律的感情,乃至信仰法律所必不可少的前提。唯有如此,法律信仰才有可能從初級階段過渡到高級階段。
3、權力始終凌駕于法律之上——缺失法律信仰的保障。
法律信仰是有成本的,當法律并未獲得哪怕是形式上至高無上的權威地位時,當法律處于被任意踐踏的情境時,當權力始終凌駕于法律之上時,法律信仰的成本是高昂的,法律信仰者的命運幾乎只能是悲劇性的。
法律要贏得至高無上的地位,也需要一批又一批信仰者的悲劇性命運來逐漸觸動和改變,去改變我們貧乏的、缺乏法律信仰的土地,盡管這一過程必然是漫長的。
培育法律信仰,首先必須使法律真正獲得至高無上的地位,降低法律信仰的成本。
三、培養法律信仰、推進法治精神形成的對策
法律信仰作為現代法治精神的內核,其形成和發展是一個自然歷史的過程,同時又是人們有意識地選擇和培育的結果。然而,大量的社會現實告訴我們現行的法律沒有能夠真正成為社會公眾所信仰的對象,從而決定了培養社會公眾崇尚法律的情感的艱難程度。可是中國要走向法治化,要建立法治社會,就不得不注重社會公眾法律情感的培養,激發起他們對法律高度認同的熱情,也不得不將法律作為整個社會所信仰的對象,從而以社會公眾內心的原動力支撐起法治大廈的精神層面。筆者認為應該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1、培養法律信仰和培育法治精神的前提條件是增強社會公眾的權利意識。社會公眾的權利是一部法律的重要組成部分,一部沒有權利內容的法律就激發不了公眾對它的渴望。應該說公眾的權利意識和法律信仰是一種互相推動的關系,權利意識的增強必然會導致社會公眾對法律的認同及法律所含的價值的褒揚,從而萌發了信仰的雛形;同樣,采取對法律信仰的認同和鼓勵也會引發社會公眾對權利意識的重視。我們說權利意識的培養主要在于主體——社會公眾的自我意識的蘇醒。然而,在當前社會實踐中,立法者有崇拜和迷信國家政權的強制與威懾的傾向,而忽視了作為社會主體的社會公眾的主體性與自我意識。這樣,社會公眾在國家的強制和威懾下,被動服從法律而喪失其自主判斷的思維,也逐漸泯沒了其參與的熱情。而順從的、依附型人格便長成了,權利意識在其心中就蕩然無存,那么我們所倡導的法律信仰就無從談起。
2、培養社會公眾法律信仰觀念的重要基礎是應把法治精神的建設同市場經濟建設緊密結合起。我們必須看到,法治和經濟并非是絕對的因果關系,而是一種結構上的功能互動的關系。法治為經濟的發展創造提供一種理想的秩序和制度環境,經濟為法治提供某種基礎,英國著名歷史學家湯因比在對古希臘羅馬法治精神起源的考察之后,認為生產要素的流動特別是勞動力的流動帶來得最顯著的政治法律后果就是打破了以等級和特權為基礎的社會關系格局,建立了自由、平等、契約的新的格局,從而孕育了和催化了人們對法律神圣、法律至上的精神追求。現在,我國正處于市場經濟的狀態之下,而市場經濟本身就是一種法治經濟。市場經濟所倡導的是公平、自由的競爭,隨之產生的《反不正當競爭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法律制度防止社會各種弊端的滋生,從而最大程度地保護公民和法人的合法權益。這樣,就會使社會公眾普遍形成一種嶄新的法律態度,普遍對法律產生一種高度的認同,認識到法律不是自己生活的障礙,反而是與自己生活密切貼近的必備條件了。社會公眾沒有了對法律明顯的敬畏和距離感。有的只是對法律所產生的歸屬感與依戀感,從而激發了他們對法律的信任、信心和尊重。這種社會公眾的法律情感成為了構造法律信仰和培育現代法治精神的沃土。
3、樹立社會優先國家的理念是現代法治理念理論基礎。這種社會優先理念應包含以下觀念:國家是為社會服務的。而不是社會為國家服務的;社會是目的,國家是為公眾服務的工具。潘恩曾說:“政府不過是一個全國性的組織。其目的在于為全體國民——個人的集體的——造福。”這正說明了社會優位這一理念。現實中,國家立法機關制定的各項法律是所有社會公眾意志的體現,它們是面向整個社會的,其目的是為了維護社會公眾的利益和社會秩序的有序化,而不是國家單方面的命令和國家手中依靠強制力保障的“大棒”。假使法律的出臺是國家單方面的命令,這就會使社會公眾喪失對它的信任而成了一味地消極服從,從而弱化了他們內心的法律情感,法律也就沒有了永恒的有效性。法律只在受到信任,才是最有效的,依法治國無須處處都是警察。社會的主體是廣大的社會公眾,那么樹立起社會優位的理念也正是國家為社會、為廣大的社會公眾服務的理念,這樣的一種理念是培養法律信仰、促成現代法治精神形成的重要條件。
4、增強行政執法、司法人員法律信仰是培養國民法律信仰的有效保證和培育現代法治精神的重要環節。由于國家公職人員作為由人民委托執掌一定權力的代表和法律的衛士,是法律的具體執行者和操作者,“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假使執法者、司法者自己首先知法執法又犯法,就會“違背全國人民的意志,違背黨的領導,也會損害全國人民的利益。”這樣的話,就會眾叛親離,甚至會使政府和法律的威信喪失殆盡,這并非是危言聳聽。這也誠如培根所言:“一次不公的司法判決比多次不平的舉動尤烈。因為這些不平的舉動不過弄臟了水流,而不公的判決則把水源敗壞了。”
實行依法治國,建設法治國家,就要喚起社會公眾的主體意識、公民意識和權利意識,就是要使社會公眾重視自身的獨立人格、自由和利益,就是要使權利本位在他們的法律觀念中占中心位置,從而激發起他們內心對法律信賴、信任和尊重的灼熱的情感,并進一步在無形中培養了他們對法律的忠誠的信仰,并且是類似于宗教那虔誠的信仰。這種虔誠的信仰會促成現代法治精神的形成,即將法律內化為一種民族的精神,從而加速完成建立法治社會的歷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