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航海史研究的拳拳之心

2008年1月22日，在中國航海博物館（以下簡稱“中海博”）第二次捐贈儀式上，著名歷史學家、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章巽之子章嘉平，將章教授的《古航海圖考釋》手稿和章教授編著的《中國歷史地圖集》樣本捐贈給籌建中的中國航海博物館。此舉受到與會者和新聞媒體的關注。章嘉平先生在捐贈儀式上熱情洋溢的發(fā)言，更體現(xiàn)了他作為一位著名歷史學家的后人，對中國航海博物館籌建的拳拳之心。

晚春的一天下午，我如約來到位于恬靜的山陰路上的章府，聽章嘉平先生談他的父親章巽教授，談章教授的《古航海圖考釋》和《中國歷史地圖集》，談他對中國航海博物館籌建的關注和期盼。典型的石庫門房子，客廳里的老式家具，使人感到一種歷史的凝重。年近六旬的章先生精神矍鑠，話匣子一經(jīng)打開，便滔滔不絕。

章巽教授其人

章巽教授是我國著名的歷史學家。他自幼穎悟，加上母親的精心培育，讀小學時便接連跳級。九歲小學畢業(yè)，十六歲高中畢業(yè)考進浙江大學，后又轉(zhuǎn)學南京中央大學。二十歲大學畢業(yè)后當教師、做編輯。曾任《大公報》駐美國記者留美三年，先后就讀哥倫比亞等大學的研究院歷史系，以文學碩士畢業(yè)。天資聰穎加勤奮好學，使他成為少有的既精通英語又深曉歷史的著名學者。在美期間，章教授去安那波利斯海軍學校參觀了著名的海事陳列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深深感到航海事業(yè)對一個國家的發(fā)展和對外交流是多么的重要，并開始積極從事海上交通史的研究。建國后，自1956年起一直在復旦大學歷史系任教。章教授一生著作、譯作頗豐，尤以歷史研究見長。在歷史地理、中西交通史、西域史、航海史方面更顯造詣，多有建樹。其中《古航海圖考釋》和《中國歷史地圖集》是章教授的重要作品，在古代航海和中國歷史研究中具有相當?shù)牡匚弧?/p>

《古航海圖考釋》

古航海圖原系舊抄本，共有航海地圖69幅，均用黃色毛邊紙抄繪，每幅縱0.27米，橫0.28米，裝訂成冊。章教授于1956年在上海福州路“來青閣”書莊的舊書堆中揀出購得。其內(nèi)容以今地言之，北起遼東灣，中經(jīng)山東、江蘇、上海、浙江、福建諸省市，南達珠江口以外，把我國大陸邊緣很大一部分的近海航線都包括在內(nèi)了。和近代地圖比較起來，這冊古航海圖十分質(zhì)樸簡拙，69幅地圖彼此分散，缺少緊密而系統(tǒng)的聯(lián)系，未能打成一片。圖作粗獷，文字也未經(jīng)修飾，終感原始。

章教授得此古航海圖如獲至寶，認為其在我國航海史、地圖史及實用科學發(fā)展史方面具有寶貴價值。此圖雖前后并無序跋，也未留下作者姓名，內(nèi)容卻完全是為航海者實際使用服務，能歷經(jīng)磨難而保存實為幸事。經(jīng)考證，章教授認為抄本為清代后期之作，成圖則在17世紀后期和18世紀初期。我國傳統(tǒng)的古地圖，往往有圖有說，圖說相間，這冊古航海圖即為明證。其在體例上完全符合我國古地圖的歷史傳統(tǒng)，其淵源之久遠，線索之分明，昭然可見。和這冊抄本古航海圖同類的民間古航海圖，能保存至今的極少。單就保存文物而言，足可稱其為珍品。據(jù)此，章教授花費了大量精力，查考了許多文獻資料，對這冊古航海圖進行了考釋，并連圖交由海洋出版社影印出版，以供古代航海史、地圖史和實用科學發(fā)展史研究者參考。

章嘉平先生此次將章巽教授的《古航海圖考釋》手稿捐贈給中海博，既使中海博獲得了珍貴的藏品，也寄托了章教授后人對中海博的信任和期盼，其意義非同尋常，值得稱道。

《中國歷史地圖集》

章巽教授在學術研究方面有諸多貢獻，其中歷史地理是一個重要方面。章教授在大學求學時就特別注意歷史科學中的人、地、時三方面和其互相之間的關系，并在研究中對此予以充分重視。1942年在中央大學歷史系任教時，與著名歷史地理學家顧頡剛先生為同事，其后又應其邀到大中國圖書局任特約編輯，兩人長期共事，結(jié)成忘年之交。在顧先生的鼓勵下，章教授編譯成“上古之部”、“中古之部上”和“中古之部下”三套《世界歷史地圖》，交由大中國圖書局分別于1952至1955年間出版。一時風行全國。接著章教授又與顧先生合作，合編了這本16開五十多頁的《中國歷史地圖集》，內(nèi)容涵蓋上古至鴉片戰(zhàn)爭時期，由地圖出版社于1955年出版。

在北京中南海毛主席故居的書房里，就擺放著這本《中國歷史地圖集》。毛主席生前經(jīng)常翻閱這本圖集。章嘉平先生把1955年版的《中國歷史地圖集》樣本捐贈給了中海博。這是當年出版社供章教授校閱用的，彌足珍貴。

對中海博的期盼與厚望

說起籌建中的中海博，章嘉平先生滿腔熱情。他從原上海歷史博物館潘君祥館長處得知中海博在籌建，便欣然應允接待文物征集人員上門征集。他毫無保留地向征集人員展示章巽教授生前的著作、手稿，并表示只要中海博需要，他愿意無償捐贈。章先生對我說，父親的遺物留在家中只是一個紀念；捐給中海博，則將能向更多的人展示，這是這些遺物最好的歸宿；我國是一個航海大國，并正向航海強國邁進，能將父親的遺物捐贈給中海博展示，這也是對父親最好的紀念。章先生表示，他不求金錢回報，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捐贈物品不能放進倉庫，束之高閣，一定要很好地展示。只要能做到這一點，他還愿意捐贈更多的物品。

一面聽著章先生侃侃而談，一面翻閱他珍藏的父親留下的書籍和有關圖片、資料，我如在中國的古航海圖中游歷，又如在歷史的漫漫長河里遨游。我為章巽教授的淵博知識、嚴謹治學所折服，更為章嘉平先生的熱情、大度所感動。我想，中海博的籌建順應了國運民意，我們有許許多多像章嘉平先生這樣的熱心人、支持者。一座立意高起點、設計高水平、建筑高質(zhì)量、文物高品味的中國航海博物館一定能建成。到那時，我們一定要銘記像章嘉平先生那樣的熱心人，正是有了他們一點一滴的奉獻，才筑成了中海博的宏偉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