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壩出了個“農民議會”
趙壩是南京市六合區八百橋鎮西南面的一個自然村莊,30幾戶人家,160多人口,400余畝農田。據考證,從第一戶趙姓人家落戶于此,筑壩而居,這個村莊已經有300多年歷史。與周圍千百個散落的自然村莊相比,趙壩并沒有任何出奇之處,反而因為它三面環水、交通閉塞而顯得有幾分落寞。
然而,就在這個不為外界所關注的小村莊里,卻發生了一件不平凡的事。2007年3月6日,農歷正月十七的晚上,當大多數中國人還沉浸在元宵節的氣氛中時,趙壩村民卻聚集在黨員趙永權家,選舉趙永權、趙久山、卞有洲等9名村民為代表,宣告成立了他們自己的自治性組織——趙壩農民議會。
按照趙壩人自己的說法,他們成立農民議會,是面對自身生存和發展的需要,經歷長時間思索后作出的選擇,“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和中國千百萬個村莊一樣,趙壩經歷了農村改革以來的巨大歷史變遷。農村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實行激發了趙壩人的勞動熱情,使趙壩人開始在經濟上富裕起來,富起來的農民突然發現原先習以為常的道路泥濘、村莊環境臟亂差等狀況如今變得那么無法忍受。就說村頭的那片大塘,20多年沒人清淤,也沒錢清淤,塘邊就是垃圾堆,成了臭不可聞的“碟子塘”。每每提起這口塘,村民只能嘆息。也有人去找村委會,希望村里能管管趙壩的事。村干部很為難:“全村26個組,5000多人口,村里就六七個干部,怎么管得過來?”是的,村里的財力應付全村的事務尚且不足,純屬一個村民小組內的事情就更擺不到村委會的議事日程上來。
看來,自己的事只有自己管了,要管就要有一個組織來落實,黨員趙永權率先發出了成立本村民小組自己的“農民議會”這一動議,得到了本小組一些黨員和農民群眾的熱烈響應,大伙兒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前面所說的那一幕,2007年3月6日的晚上,趙壩農民議會正式誕生了。
小“議會”大作用
清理村頭那口臭不可聞的“碟子塘”是趙壩農民議會成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全村組老少齊出動,大塘清泥很快完成。不過,村民們馬上又發現:大塘得做一個護坡,既防再度坍塌淤積又美觀,但是,做護坡造價太高。在“議員”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幾個村民已經琢磨出了好辦法:用拱形混凝土支護坡面,在拱形上面砌0,5米寬的護坡,水面就保持在護坡的高度。這樣不僅大大降低成本,而且還維持了池塘的水生態環境。普通村民為村里的公共事務主動出謀劃策,這顯現了“農民議會”的第一大作用:組織力。它能將分散的個體農民組織起來,納入同一利益框架內,讓所有的農民群眾都來為身邊的公共事務出力、盡義務。
村民與“議會”也發生過“碰撞”,就發生在修路拆遷問題上。要修路,村民們一致同意,但具體的修路方案出來以后,卻遭到了少數人的反對,因為修路要拆掉他們的占道建筑物。趙永權和“議員”們經過走訪每家每戶,反復聽取意見,對修路方案作了調整,重新提交“農民議會”審議,轉機很快出現,原來堅決反對的農戶盡管在表決時沒有舉手,但對抗情緒明顯弱了,畢竟眾“議”難違!會后他們自己動手拆除了占道建筑物。這里,農民議會顯現了它的又一大作用:執行力。由于它更直接地代表了多數農民的意愿,因而作出的決議具有更廣泛的民意基礎,也就具備了一種無形的約束力,它雖不能規避農民個體利益與集體利益發生沖突時產生的全部矛盾,但卻能有效地緩和矛盾、化解矛盾,排除執行過程中的障礙。
趙壩修路有一半要經過鄰近的朱王組,這需要占用朱王組的三四畝農田。這是一件頭疼的事,朱王人能答應嗎?趙壩派了兩個農民“議員”去談判,沒想到對方二話沒說就同意了。有人問朱王人,為什么連趙壩準備置換的土地都沒要?朱王人說:一方面修路對我們也有利,另一方面,那兩個議員是代表全體趙壩人的,我們不能把趙壩人都得罪了。這一事件顯示了“農民議會”的第三大作用:談判力。農民一旦有了代表自己的組織,就會改變長期以來以分散的個體面對整個國家、社會和群體,在利益博弈中缺少談判地位、缺少話語權的被動局面,能做成他們想做而沒有做或做不成的事。
農民議會成立后的一年多時間里。趙壩的面貌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道路平了、塘水清了、河道暢了、環境靚了,全村人的收入也增加了,2007年全村人均純收入達8000余元,趙壩“農民議會”隨之而遠近聞名。
“農民議會”的樣本意義
趙壩“農民議會”是加強農村基層組織建設、提高農民自治程度的一項創新實踐。長期以來,我們推進基層群眾自治制度,將村民自治作為人民當家作主最有效、最廣泛的途徑和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基礎性工程,取得了很好的成效,但隨著形勢的變化,在村民自治中也出現一些亟待解決的新課題。例如,隨著撤鄉并村,許多村的規模變得越來越大,村民小組與村委會之間的利益相關性趨弱,農民對村一級自治的參與熱情降低。另一方面,隨著農民經濟上開始富足,對身邊的環境改善等公共事務越來越關注,而村民小組卻缺乏組織力量來落實這些事務。趙壩“農民議會”的誕生適應了農民在現階段的需求,把自治組織建到村民小組上,延伸了村民自治的鏈條,完善了村民自治的結構,使村莊治理更加合理、順暢。
趙壩“農民議會”保障了農民主體作用的發揮。有利于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順利推進。“農民議會”這一新生事物,出現在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大背景下,不是偶然的,它反映了富裕起來的農民對新生活的向往,對改變現狀的愿望,也反映了農民群眾正在覺醒的越來越強烈的主人翁意識。農民是農村的主人,是新農村建設的主體,新農村建設的產業支撐、基礎設施、公共事業以及環境整治等方面工作,只有充分發動農民群眾才能開展、落實。而發動農民的有效途徑就是把農民組織起來,讓農民擁有自己決定自己事務的權力和舞臺,引導他們從身邊事關心起,從身邊事做起,唯有如此,新農村建設才擁有廣泛的群眾基礎,才能事半功倍,取得扎實的效果。
趙壩“農民議會”將社會建設的理念引入農村基層,在農村政治、經濟、文化三元互動關系的基礎上又加入了社會的元素。黨的十七大提出,必須在經濟發展的基礎上,更加注重社會建設。鼓勵社會組織的發展、提高社會管理水平是加強社會建設的題中應有之義。“農民議會”這一本質上是民間自發組織的社會組織形式和管理方式,將分散的農民個體聚集到一起,納入了同一利益主體范圍內,在文化上強化了彼此的共同體意識,培養了一批具有大局觀,善于合作共贏的新型農民;在經濟上催生了水產養殖合作社等專業性組織,使地方的優質資源得到更有效的開發和利用,促進了農民的增收致富;在政治上則為黨組織進一步深入農村基層提供了契機,趙壩率先在南京市成立了第一個建在村民小組上的黨支部,為新農村建設,也為農民議會的健康運作提供了更加堅強有力的政治保證。
趙壩“農民議會”開辟了農村黨建“重心下移、組織下延”的新途徑。“農民議會”的正常運作離不開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具體指導。從它誕生開始,農民黨員就作為議會的骨干力量,發揮了先鋒模范作用。六合區委組織部專門指定了觀察員對農民議會的運作予以關注,并按照基層黨建“重心下移、組織下延”的思路,指導趙壩成立了全區首個自然村黨支部,由支部書記兼任農民議會議長。實踐證明,農村基層組織的探索和創新,必須堅持黨組織的領導、農民群眾當家做主和依法治村相結合,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的領導核心作用。必須著力推進新型農民自治組織工作的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鼓勵農民黨員積極參與自治工作,充分發揮模范帶頭作用。同時,還要注重將農民組織中的先進分子及時吸收到黨內來,為黨組織輸入新鮮血液,增強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創造力、凝聚力和戰斗力。只有這幾方面共同推進,才能進一步夯實黨在農村的執政基礎,加快新農村建設的進程。
責任編輯:劉 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