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鈄正剛(錦江集團總裁)不是憑借垃圾發電名列2006年福布斯財富中國榜位前列,有多少人知道垃圾發電還能造就中國富豪?如果威立雅、蘇伊士這樣的環境巨頭不加大進軍中國的垃圾產業,有多少人相信垃圾處理這個不起眼的行業也是座誘人的金礦?
當被問及“最能體現一個城市現代化水準的是什么?”多數人想到的答案可能是摩天大廈、高速地鐵、廣場草坪、科技園區、繁華商業??如果依這些答案,那么國內很多大城市恐怕已經十分接近現代化水平了。
但是,正如木桶容量永遠取決于最短的那塊板一樣,一個城市的現代化水準同樣取決于發展的“短板”,比如城市的垃圾處理系統。
歐美國家的垃圾處理已經摸索出一條政府扶持、企業主導的產業發展之路,而北京的垃圾產業正在國內沒有成熟先例可循、市場幾乎一片空白的狀態下起步。這當然是機會,也是“火中取栗”的無限商機。
4月27日,北京首個重點鎮垃圾密閉化收集轉運系統在門頭溝開建。這意味著,農村垃圾處理同城市生活垃圾一樣被提上了發展日程。接手“燙手的栗子”的隊伍排得很長:威立雅、百瑪士這些國際巨頭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威立雅早就做好了進軍北京垃圾焚燒領域的準備,目前只欠“東風”——一旦口子打開,他們將甩手大干一場;而國內垃圾處理企業更是早已在其中默默耕耘。3月29日,北京市市政管委與一清百瑪士綠色能源有限公司舉行董村分類垃圾綜合處理廠特許經營簽約儀式,這是本市繼阿蘇衛垃圾綜合處理廠之后又一座實行特許經營的垃圾綜合處理設施。中國最早從事垃圾處理產業化探索的深圳綠色動力集團被北京國有資產經營公司收購,雖然目前他們還沒有在北京展開業務,但提前做的大量準備肯定不會讓北京國資在北京垃圾產業爭奪戰中無功而返的。如果不出意外,金州環境集團承建的高安屯垃圾焚燒發電廠不久后將正式運營,這也將是北京市第一個垃圾焚燒發電廠
上述這些人持有一個共同的觀點:垃圾是放錯地方的財寶,垃圾蘊含巨大的財富。據美國新興預測委員會和日本科技廳等有關專家的預測,未來十年間,全球在能源、環境、農業、醫藥等領域將出現十大新興技術,其中有關垃圾處理的新興技術被排在第二位。垃圾處理產業將成為21世紀新的經濟增長點。一些城市已在做了,大慶的垃圾處理廠投入運行后,不僅可將大慶市所有的城市垃圾(800噸)都“吃光”,而且能日產350噸有機化肥,創利4000萬元人民幣,特別是還能優先安置下崗工人再就業。可見,城市垃圾處理產業不僅可從垃圾中撈回大量損失,還能新創經濟效益,并由此帶來生活環境清潔與舒適的社會效益,創造可觀的再就業機會。
在如此巨大的效益面前,北京垃圾產業最需要破題的是:對政府而言,如何讓炙手可熱的垃圾處理實現減量化、無害化、資源化 “三化”合一?對于企業來說,如何在三化合一的基礎上做到與社會共贏?
垃圾困境
北京垃圾已多次上演無地可用的一幕。
在采訪中,記者聽多人提到有關占地1600畝的梁家務衛生填埋場提前12年啟用的消息,這些人不約而同地在傳達一個信息:北京垃圾堆放用地告急!
沒有人提出異議,就像大家都不能清晰知道北京距離垃圾“圍城”還有多遠一樣。北京市政管理委員會提供的數據顯示:這個常住人口已經超過1580萬人的特大型城市,目前每天產生垃圾1.6萬噸。垃圾無害化處理量1.36萬噸,無害化處理率為85.1%。這個處理率,已經遠高于全國城市大約50%的平均水平,但一個尷尬的事實卻是,北京每天垃圾無害化處理設施的總能力,僅為1.035萬噸。這意味著,北京市現有的13座衛生填埋場所,大多處于超負荷運轉狀態。
北京市發改委環境與資源綜合利用處楊智慧處長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提到,早在上世紀90年代,北京就開始構建現代化的垃圾處理體系,著名的阿蘇衛垃圾填埋場就是那時建成的。后來在德國專家的協助下,北京最后確定了衛生填埋的處理方案,并建了兩個填埋場(北神樹、安定)、兩個轉運站(馬家樓、小武基)和南宮堆肥場。這些垃圾填埋場和堆肥場的建成對解決當時北京垃圾問題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隨著城市化水平的迅速提高,以及人口遷移的增加,北京市人口急劇膨脹,這套體系很快不堪重負,這是當初決策時所不能預料的。
據了解,北京市目前的垃圾處理,有九成仍在使用衛生填埋技術。不過,如果到2010年,按常住人口1800萬計算,全市日生活垃圾產生量將到18215噸,隨著8座現有垃圾處理設施到達使用期限將陸續關閉,處理能力缺口將進一步加大,根據市政管委的預計將是每日10770噸的處理缺口。
解決垃圾困境,有人笑稱:可以將北京的垃圾運往沙漠填埋或者干脆運到月球,這是實現“三化合一”的最佳途徑。
威立雅環境集團亞洲區總裁穆橋石對這句話的第一反應是不置可否地聳肩一笑,然后一串英文脫口而出,中文大意是:殺雞焉用牛刀?在他看來,只要做好垃圾綜合運營和管理,不僅能從根本上解決北京的垃圾問題,還能變廢為寶,產生巨大的經濟效益。從十幾年前進入中國開始,威立雅就把亞洲總部放在北京,穆橋石提到那是因為他們一直看好北京的垃圾處理市場,這些年來,他們也一直非常關注這個領域。
穆橋石說,北京市目前垃圾處理傳統上主要還是靠政府或者國有企業實施,處理方式是以填埋為主,堆肥、焚燒為輔。目前北京的幾個填埋場都面臨填滿,至今惟一的焚燒廠還沒有建成,垃圾處理的能力和環保水平方面壓力越來越大。
穆橋石專門提到上海和廣州,他認為,當地政府用私人公司來處理垃圾問題已經初見成效,而這兩地政府聘用專家對垃圾處理進行管理的探索值得北京借鑒。借鑒威立雅在多個國家和城市成功運營的經驗,穆橋石認為目前北京垃圾處理仍然以政府調控為主,這種方式仍然是有局限性的,北京需要從長期戰略角度和應對目前問題的技術和管理角度出發來考慮垃圾處理的問題。
“臭名”遠揚的六里屯垃圾處理廠和高安屯垃圾場記者都曾親臨,時有臭味散出。究其原因,主要是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活垃圾的產生量越來越大,這兩個垃圾填埋場早就已經超負荷運轉;再加上垃圾中的易降解有機物在填埋過程中迅速分解,會造成滲濾液產生量的大量增加和滲濾液水質的嚴重惡化。填埋場滲濾液中的COD和氨氮濃度極高,常規生化處理技術無法實現達標排放,而采用膜法處理的成本又是我國大多數填埋場所難以承受的。填埋場滲濾液燒埋氣體不當處理會導致環境污染,這也成為我國生活垃圾衛生填埋場面臨的重大難題。
針對越演越烈的垃圾風波,很多業內人士和專家提出,解決北京垃圾出路,焚燒發電是最好的辦法。在采訪中,這也是記者聽到的最多的聲音。
楊智慧處長在接受采訪中也指出,其實政府早已意識到,對于北京這座日益膨脹的超級大都市來說,建設垃圾焚燒廠已經迫在眉睫,北京市“十一五”規劃已把焚燒發電作為垃圾處理的轉型方向。
而恰恰是建造垃圾焚燒發電廠,遭到了當地居民的反對。在采訪中記者了解到,附近居民們并不關心垃圾焚燒發電是否是世界上最科學的垃圾處理方式,他們只是被焚燒過程中產生的二惡英所嚇倒,這種無色無味的脂溶性屬毒性物質之一,足夠劑量的二惡英會對人的身體健康產生影響。問題的關鍵在于:目前垃圾焚燒應改進技術把二惡英的排放控制到安全的標準。
解困之一:焚燒能否做到“三化合一”
朝陽區高安屯。
從每天凌晨開始,平均每1分鐘就會有一輛滿載垃圾的卡車,從朝陽區的各個垃圾收集站趕往這里。10年來,一座近10層樓高,長達20余米的垃圾山已經形成。這些垃圾已經對周邊地區形成了嚴重污染。
很快就將投入運營的高安屯垃圾焚燒發電廠建成以后,這里的污染將逐步成為歷史。目前發電廠建設已經進入尾期,這個外觀普通的垃圾焚燒發電廠將是北京市第一個靠焚燒垃圾產生蒸汽繼而發電的垃圾處理廠,也是目前國內規模最大、亞洲單線最大的項目。垃圾焚燒發電廠建成后日處理垃圾1600噸,年可發電約2.2億度(相當于每年節約7萬噸標準煤,同時也避免了燃煤所排放的二氧化碳)。電廠總投資8.5億元,以金州環境集團投資為主。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金州集團高安屯EPC項目技術經理韓志明愉快大聲地告訴記者,目前垃圾焚燒發電廠安裝工作接近完成,正在進行土建掃尾等建設工作;調試工作中單機調試已經進行,六月份將進入系統調試。
就焚燒垃圾進行發電的原理,清華大學環境工程系聶永豐教授向記者解釋說,垃圾只要熱值夠就可以進行焚燒,一般來講,每公斤垃圾熱值超過4200千焦耳就可以進行焚燒,而北京的垃圾完全符合焚燒發電的標準。聶永豐還是六里屯專家論證會上的“主燒派”,即使是在居民反對聲最強烈的時候,聶永豐也堅持認為要解決六里屯垃圾的環境污染問題,垃圾焚燒發電是最好的出路。
作為環境專家,聶永豐始終認為,二惡英等有害物只要控制在低含量的標準,就不會對人體和生態產生不良影響。他說,六里屯垃圾焚燒發電廠的二惡英排放中,設計要求采用歐盟標準,即二惡英含量0.1納克/立方米以下,而我國國家標準為1納克/立方米以下。
聶永豐的說法在楊智慧處長那里得到了應證。楊智慧處長告訴記者,就末端治理來說,垃圾焚燒是唯一能夠全部實現“減量、無害、資源”三化合一,而且占地面積比較小的垃圾處理方式。對于此觀點,穆橋石大有“于我心有戚戚焉”的認同感。他認為,目前焚燒發電是解決北京垃圾出路最好的路徑,建焚燒垃圾發電廠與建垃圾填埋廠相比,可以節省75%的土地,也能做到三化合一。由于垃圾填埋地在距離、交通、地下水等方面有非常嚴格的要求,目前北京已經找不到這樣的地塊了。而各界擔心的二惡英不是問題,以威立雅在上海、廣東、天津等地所做的垃圾焚燒發電項目為例,其技術和管理水平達標,由于采用歐盟標準,比國內標準嚴格數十倍,在那些城市不僅做到了垃圾的減量、無害、再循環利用,還產生了很大的經濟效益。
仍然以高安屯垃圾焚燒發電廠為例,韓志明介紹,高安屯生活垃圾焚燒發電廠采用BOO模式,運營后將解決朝陽區一半的生活垃圾處理量,為200多萬城市人口提供環境服務,同時解決奧運期間運動場館、運動員村及相關公共場所的垃圾焚燒處理問題。他特別提到,在垃圾焚燒工藝中,高安屯項目采用中水作為冷卻循環水,每年節約160萬噸城市供水資源,有效地節約了水資源;此外,燃燒爐中的爐渣還可進行綜合利用,每年產生的12萬噸爐渣用于制磚。另外,每年產生的1.4萬噸飛灰,按國家關于危險廢物的政策法規要求進行處理和處置,可燒制陶粒,作為建筑材料,達到綜合利用。目前國家禁止使用粘土用作建筑材料,這樣可以節約相應量的粘土資源,實現了資源化的目標。
在采訪中記者了解到,垃圾焚燒關鍵需要解決的是燃燒尾氣、水、渣的處理,金州也能很好地解決這些問題。就拿垃圾坑臭味外溢問題來說,他們采用負壓的形式使垃圾坑內的臭氣進入焚燒爐處理,解決了這一問題。采用空氣幕設備,也能很好地解決卸料過程的垃圾臭味擴散。
北京市政管委高級工程師王維平認為,建設焚燒垃圾發電廠的目的主要是為了節省土地,其次才是通過焚燒垃圾產生能源。楊智慧處長告訴記者,除了即將運營的高安屯,北京還會在大興區的南宮、海淀區的六里屯、北京西北郊的阿蘇衛3個地方論證建設垃圾焚燒發電廠,預計在2010年前后陸續投產使用。
王維平曾經算過一筆帳:對于北京的垃圾焚燒廠來說,只要每個垃圾場每天不少于600噸的垃圾焚燒就能穩定地產電。從目前來說,北京此后相繼建成的焚燒垃圾發電廠穩定產電是沒有問題的,但是由于一年四季的垃圾成分不同,每個地區的垃圾也不一樣,而發電量的大小要取決于垃圾進爐焚燒后產生的熱值,所以產電量的高低并不能確定。
在韓志明看來,垃圾焚燒發電的好處顯而易見:不僅能夠獲得電力,還可以把固體垃圾的體積減少90%,重量減輕75%,同時很多廢棄物的毒性在高溫焚燒之后也大大降低,實現垃圾處理三化目標。因為北京土地資源有限,垃圾焚燒是適合北京的垃圾處理技術。
另外,采用焚燒發電資源回收利用效益相當客觀。按照發熱值比較,我國每年產生的1.5億噸城市垃圾約相當于3000萬噸標準煤,約為目前全國標煤年產量的2%。有分析認為,一座城市的垃圾,就象一座低品位的“露天煤礦”,可以進行無限期的開發,而開發使用最經濟有效的辦法,就是垃圾焚燒發電。
威立雅一直希望參與北京的垃圾焚燒發電運營。在采訪中,穆橋石對記者提到,垃圾處理的實施一直是各國政府管理改革的重要話題,比如法國比較傾向于由政府委托企業進行設施的運行,英國注重民營化投資建設,而德國傳統上采用政府投資政府管理,可是近年來私有化的趨勢非常快,目前已經有50%的城市垃圾管理民營化。
值得注意的是,在采訪中,一位長期進行垃圾產業化研究的金融界人士告訴記者,目前國內垃圾發電產業已呈競爭格局:外資試圖進入、內資大企業壟斷競爭、小企業試圖以價格戰搶奪市場份額。對所有希望進入這個產業的人來說,激烈競爭就意味著市場趨于成熟。就記者了解的情況,目前國內垃圾發電市場占據主要地位的幾家企業所具有的共性是:資本實力雄厚、進入時間早、具備投資運營垃圾發電項目的充足經驗。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能相對成熟地解決減量化、無害化和資源化結合的問題。在他們看來,垃圾焚燒發電是最貼近垃圾處置的無害化、減量化、資源化三原則。發達國家垃圾焚燒發電占垃圾無害化處理的比例已普遍超過80%,垃圾發電在這些國家已是成熟的產業并進入了產業化、市場化的成熟期。
當然,正如穆橋石對記者提到的,在垃圾產業化這個競技場上,撥動天平的不光是市場的砝碼,更重要的是政府對涉及這方面的產業政策執行力度到底有多大。
解困之二:從處理到管理
在采訪中,楊智慧處長多次強調了“綜合處理”這條途徑。他認為,應該轉變觀念,把垃圾當成資源把垃圾處理當作興光產業來對待,除了利用如焚燒、填埋、堆肥等工藝的有機結合以外,更應該用恰如其分的“管理”來解決北京的垃圾問題。比如從源頭控制分類回收,就能很好地做到減量化。
清華大學環境工程系王偉教授提到,解決北京垃圾困境,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投資,而是管理體制的健全和落實。這個體制包括監管體制、老百姓法律意識和環保意識加強、政府誠信等方面的內容。王偉認為,目前北京市政府在監管體制上投入尚顯不足。
在王偉看來,解決無害化問題就是解決垃圾出路問題,目前北京垃圾資源化存在二次污染的問題,如果忽略外部成本來談資源化是毫無意義的。因此他認為政府在考慮資源化道路時必須考慮到是否真正的資源化,還是在資源化的同時消耗了其他資源,以其他資源損失換來的資源化。
在采訪中,王偉特別提到,由于成本問題,很多垃圾拾荒者把北京垃圾運到河北附近去進行二次加工,二次加工的過程中,不僅污染了當地環境,還不斷使由這些垃圾回收制成的劣質產品進入北京市場,這樣的惡性循環是可以通過強化垃圾管理來減輕的。王偉提到,從源頭減少垃圾產量的問題,潮州的貴嶼村就做得很好,可供其他地區借鑒。
“與其忍受巨額投資大規模興建垃圾處理廠,而且還要長期背負著運營負擔,為什么不直接減少垃圾的產生呢?”王維平從另一個角度來考慮北京市垃圾的根治方式。“我們應該從源頭上減少北京市垃圾的產生,這里一個至關重要的環節就是限制產品的包裝。”王維平說。此外,王維平表示北京市現在實施凈菜進城、重視舊貨交易和廢品回收也是從源頭上減少垃圾的重要手段。
王偉認為,對于一些生物質垃圾,如餐廚垃圾、果蔬垃圾、糞便、污泥等而言,可以在源頭進行綜合管理和處理,變廢為寶。他認為,這些垃圾中的易降解有機物是造成衛生填埋、堆肥化過程產生大量惡臭、高濃度滲濾液,以及溫室氣體等二次污染的主要原因,而其高含水率的特性,導致垃圾熱值偏低,又成為焚燒過程中二惡英排放控制的重要障礙。而另一方面,生物質廢物中潛在著大量生物質能,其高含水特性又為其生物質能轉化為沼氣提供了條件。
王偉認為,如果能夠采用分類收集,集中處理的方式,將生物質廢物從北京市生活垃圾中分離出來。通過開發以高固體厭氧消化技術為手段、以能量資源化為核心的新型高效垃圾處理與利用技術,就能實現北京市生物質廢物的有效處理和資源的高值利用。目前由北京環衛集團、北京健坤偉華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清華大學環境工程系聯手開發的生物質廢物資源化示范工程正在緊鑼密鼓進行中。據悉,這項工程的實驗在深圳已經已經宣告成功,據說參與的一家企業輕松賺取了上億元。
對于二王的呼聲,贊成的企業是一浪高于一浪。
劉偉是北京奔驥經貿有限公司總經理,他的公司也是北京市惟一一家正規回收煉制垃圾油的企業。劉偉告訴記者,如果政府再不加強監管,如他們這樣的正規軍就要破產了。目前,劉偉的公司處于強烈的“饑餓”狀態:現有的系統每天能處理垃圾油800噸,可是現在每天處理不到60噸。即便是60噸,每個月也不會超過5天。究其原因,劉偉承認受到大量“游擊隊”的沖擊,這些人用高價收購飯店的垃圾油,劉偉的公司和一些賓館建立了很好的合作,每年向每個賓館繳納2000元的收購費,就可以把垃圾油運走。而據他所言,目前市場上的不正當競爭越來越激烈,有些飯店已經收到了5000元一年,這是奔驥公司無力承擔的。其次,劉偉公司按照環保達標的要求處理一噸垃圾油成本大約為500元,而游擊隊們成本遠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我認為政府應該出臺相應政策,強制飯店把餐廚垃圾交給有資質的企業處理;另外,政府應該加強餐廚垃圾處理的環評建設,通過環評了再給進入許可證。”
盈創再生資源有限公司負責人趙巖肯定了劉偉的呼吁。2007年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趙巖就曾提到,對于他們這樣做循環經濟的企業來說,垃圾分類處理是至關重要的,而這需要政府保駕護航。趙巖的公司擁有一條世界單線產能最大的回收利用廢舊聚酯生產作業線,主要進行廢舊可樂瓶的循環再生產。他們的目標是三年內實現回收50萬噸廢棄聚脂瓶,實現產值50億,為國家節約寶貴石油資源300萬噸的目標。對趙巖而言,目標不難實現,最大的瓶頸就是回收問題。“同樣一毛錢的回收價格,和拾荒者相比,我們勢單力薄并沒有優勢。如果政府能夠建立一套完善的分揀系統,我們就能吃飽了。”
和兩家“饑餓”的企業相比,北京花鄉花木集團綠色枝葉垃圾處理廠的日子好過得多。據該廠王廠長介紹,這是北京市第一家以處理城市綠化垃圾的企業,他們主要利用生物快速堆肥技術來實現綠色垃圾的綜合利用,從源頭減量開始,已經建立了一套可循環生產系統,不僅為豐臺的公園、生活社區的綠化垃圾消納減輕了很大負擔,同時也解決了因垃圾過多而造成侵占土地、污染水體、大氣、土壤,影響人體健康及市容市貌等諸多問題,處理生產出的成品也作為大部分草花的專用基質,并可制成顆粒肥銷往全國各地,產生了較好的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
王廠長告訴記者,要實現垃圾的綜合管理,只靠政府遠遠不夠,甚至主要的工作也不能由政府來承擔,而應該遵循責任分擔的原則,政府、企業、公眾都是承擔責任的主體。其實,建立這個系統并不是很難,很多企業都愿意做,公眾的環保意識也日漸加強。政府應該只從立法、監督、處罰三方面努力,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企業去做。他認為,雖然北京系統管理的操作體系還沒有建立,但從政府決策和行動看來,解決垃圾問題已經擺在了很重要的位置,系統管理的思想已經初步形成,接下來就是怎么操作的問題了。
王維平認為,人類與垃圾的關系分為四個階段:自然凈化、堆放污染、末端治理和減量化資源化階段。如今北京正處于第三個階段,應該提倡進入第四階段,這意味著,如北京、上海、廣州這樣的大城市應該從源頭控制垃圾產生,而不是大量修建焚燒爐,在末端徘徊不前。
■ 記者手記
“垃圾是放錯了地方的資源”,道理好說,但如何把這些資源放到合適的地方,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采訪過程中,記者有兩點感觸最深:一是接受采訪的專家和企業都很看好北京垃圾處理巨大的商機;二是政府在垃圾處理問題上工作思路很清晰。
北京市發改委環境與資源綜合利用處楊智慧處長向記者闡述了北京市構建現代化垃圾處理體系的思路:今后北京市垃圾處理將以包括焚燒、堆肥、填埋等方法在內的綜合處理為主,同時加大科技公關力度,探索垃圾收費及補償新機制,改革完善環衛設施運營管理體制;逐步建立起城鄉統籌、布局合理、技術先進、集中處置、資源得到有效利用的現代化生活垃圾處理體系,實現北京生活垃圾處理的減量化、資源化、無害化。
楊處長還用數據勾勒了一幅2010年北京垃圾版圖:十一五期間,全市新建生活垃圾處理設施23座,改擴建3座,形成焚燒處理能力7200噸/日,堆肥處理能力8050噸/日,填埋處理能力6050噸/日。另外,“十一五”期間將陸續關閉8座垃圾處理設施。到2010年,全市共擁有生活垃圾處理設施32座,處理原生垃圾總能力18395噸/日,城區、郊區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分別達到99%、80%。
政府對垃圾問題的重視及“減量化、資源化、無害化”處理的原則,顯示出北京垃圾處理市場存在的巨大商機和良好的前景。垃圾無害化處理是市政公用事業,需要政府承擔服務責任;資源利用可以在無害化的基礎上獲得商業利益,可以產業化運作,但這種運作也需要政府的監管和引導。在采訪中,很多企業把垃圾處理產業形容為“巨大的金礦”,他們認為,不論進入垃圾處理的哪個環節,都有可能產生巨大的財富效應。
由于垃圾處理首先是一個事關公眾利益的事業,所以垃圾處理廠的選址、建設和運營,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公共決策過程,需要政府、公眾、企業包括媒體做大量的溝通工作。圍繞六里屯垃圾填埋場的多年爭端,就說明了其中的道理。
我們有理由對北京垃圾處理行業的發展持樂觀態度,但是我們也要對其中的復雜性做好充分的準備。機會將向那些有備而來且能持之以恒的企業打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