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社會視域下的休閑倫理及其道德價值

[摘 要]關注休閑與休閑中的道德生活，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領域，休閑倫理是現代社會生活中的一個新的倫理視域。休閑失范給個人和社會發展帶來嚴重危害。由于休閑生活的雙重屬性，為休閑中的道德選擇提供了可能。發展休閑道德觀已成為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必須條件，也是構建和諧社會的基礎。

[關鍵詞]休閑倫理；和諧社會；休閑失范；休閑道德觀

[中圖分類號]B82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8372(2008)01-0061-04

和諧社會是千百年來人類追求的理想，是人們對社會秩序和人際關系的理想狀態的追求。構建和諧社會是指構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我的和諧有序的發展關系，其中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和諧是和諧社會的外在表現，而人與自我的和諧則是內在的、具有決定意義的方面。人與自然的對抗關系，人與人、人與社會的矛盾，實質上是人與自我的對抗性關系的外在反映。休閑是一個人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是個人展示自我的最佳舞臺，因此，關注休閑與休閑中的道德生活，是關注人與自我的和諧，從而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領域。

一、休閑倫理：一個新的倫理視域

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黨和國家從全面建設小康社會、開創中國現代化建設新局面的全局出發，提出的一項重大任務。它預示著中國的現代化進程正在跨越單純追求物質的豐富、各項制度的改革，而直指人的精神深處，進入了一個審視人自身行為與內在精神價值的全新過程。人的現代化是社會現代化的終極價值依據，而人的精神的現代化又是人的現代化的焦點所在。

雖然中國現代化真正啟動的歷程極為短暫，不過30年，但它帶來的精神文化與價值觀念的變遷卻是革命性的，現代化不斷沖刷傳統的人倫觀點與秩序，催生著新的倫理精神與價值范式，推動著中國社會的倫理道德觀念與倫理秩序的變遷。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和社會結構的轉型，現代社會生活中的倫理維度不斷拓寬，新的倫理視域不斷出現，傳統未進入倫理話題的許多問題如網絡倫理問題、生態倫理問題、普世倫理問題等，成為了現代社會倫理道德生活的重要問題域，我們所要探討的休閑倫理，也是中國現代化進程中倫理變遷的一大亮點。

20世紀科學技術對人類做出的最重要的貢獻之一，是將人類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使人有了充裕的休閑時間。不言而喻，休閑已成為一個國家生產力水平高低的標志，成為衡量社會文明的標尺，是人類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結晶，是人的一種嶄新的生活方式、生命狀態，是與每個人的生存質量息息相關的領域。我國自1995年起，開始實行5天工作制，1999年又實行了“五一”、“國慶”、“春節”長假制度。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們的假期將越來越多，它意味著人們有1/3的時間在休閑中度過，因此，休閑質量的高低將直接影響社會的全面發展與進步，影響到人能否完整、全面、健康地發展自己。毋庸置疑，我們即將進入一個休閑在人們的生活和社會發展中越來越重要的時代。關注社會的休閑倫理和人們的休閑道德狀況，研究休閑與和諧社會發展的關系，就成了一個在理論和實踐層面都必須引起重視的問題。

二、休閑失范及其危害

改革開放以來人的生活世界的最大變化，就是私人生活與公共生活從混沌不分走向相互分離，傳統道德規約逐漸從合法化的個體私域生活中淡出。休閑生活作為人們擺脫了工作和責任之后，在自由支配的時間里自主選擇、表現自我個性的一種生活方式，成為私人生活的重要領域。由于傳統規范喪失了約束力，個人的欲望無法受到社會規范的適當節制，導致休閑中的失范行為較多。社會解體理論認為，休閑失范問題產生于社會解體，即社會的每一部分之間難以適應或適應不良。社會解體有三種形式：規范缺失、文化沖突和崩潰。社會解體產生的結果是個人的休閑活動失去了可依循的社會規則。社會缺乏正確的休閑價值觀和休閑道德觀的引導，以致滋生出許多失范的休閑行為。

(一)賭博、酗酒和暴力

賭博、酗酒和破壞性行為與休閑活動密切相關。往往成為某些青年男女的主要休閑方式。一些對休閑活動的調查顯示，有相當比例的人經常到KTV唱歌、到PUB去喝酒、到地下舞廳跳舞、到電動玩具游樂場去打電游、到漫畫屋看漫畫、飆車等，而出入不良場所以及參與不當休閑活動是滋生犯罪的主要原因。調查顯示，出入KTV、PUB等場所越頻繁的人。失范行為就越明顯，因此，防止犯罪等休閑失范行為就成為當前休閑管理的主要內容之一。近年來，一些學者在以休閑為脈絡探討青少年的適應與發展方向時發現，偏差行為在青少年經常從事的休閑活動中占有很高的比例。

(二)富足生活中的縱欲與墮落

凡勃倫指出，休閑長時間以來被用作證明人的地位和聲望的一種手段。休閑值得炫耀，部分原因是因為它能夠表明一個人可以不去從事那種不體面的勞動。自19世紀以來，有閑階級的出現無疑是鋪張浪費時代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暴發戶通過炫耀自己的財富和利用自己的休閑來顯示他們與工人階級相比是多么的不同和優越。這種休閑除了產生一些能被用來炫耀的知識或習慣以外，它對休閑的利用往往是非生產性的。在英、美等國家，過度消費已使所有階層的人們都以一種你超我趕的方式來尋求物質財富的無聊炫耀。而今逐漸富裕起來的中國莫不如是。時下的許多休閑節日純粹是物質性的，其主題就是吃喝玩樂，沒有絲毫精神旨趣。如果休閑缺乏精神的灌注，那么當生活富足、人們終于不再為填飽肚子而發愁，甚至連飛禽走獸、山珍海味都吃膩了的時候，人們在休閑中便只能尋歡作樂、縱情聲色。對物的瘋狂消費給生態環境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對性的無度追逐導致感情的危機以及家庭的解體。如果任由這種縱欲的狀況持續下去，人們將深陷欲望的泥潭不能自拔，人類的家園將毀滅在自己手上。

(三)上癮行為

上癮行為是指在個人生活中占據統治地位的持久、頻繁、反復發生的休閑行為，是對社會、職業、財產及家庭價值觀念與義務造成損害的一種心理疾病。主要的上癮行為包括酗酒、賭博、吸毒、性行為、吃喝、看電視等，如果休閑行為本身產生的快感可以讓人們沉浸其中，甚至出現上癮的現象，會使其喪失時間感，反復循環，導致最后失去自制力。上癮行為會給個人、家庭和社會帶來許多負面影響，據報道，上海某高校近年退學試讀和留級的237名學生中，約有80％的人是因為無節制地沉湎于電腦游戲、看盤片和上網聊天而荒廢了學業。

(四)濫用休閑時間

濫用休閑時間是指在某項無意義或意義不大的休閑活動中使用了過多的休閑時間，也可以理解為自由時間的投入與產出無效率。據調查，現代人約有一半的閑暇時間用于看電視，80％的上海老人把看電視作為惟一的休閑活動，時間長的一天看10小時；很多年輕人則在游戲廳、網吧、麻將室揮汗如雨。長期以來，我們更關注工作時間的安排和效率，卻忽視了休閑時間的理性安排，致使人們的休閑方式非常匱乏。其實，休閑時間才是對人類自身發展的最有意義的時間。正如馬克思所深刻揭示的，盡管人類改造世界的能力在不斷提高，人類在自然界面前獲得了越來越大的自由，但是物質生產領域對于人類個體來說始終是一個必然王國，而“自由王國只是在由必須和外在目的規定要做的勞動終止的地方才開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來說，它存在于真正物質生產領域的彼岸。”正是在“必然王國的彼岸，作為目的本身的人類能力的發展，真正的自由王國就開始了。”只有我們選擇對自己，對社會發展有意義、有價值的休閑活動，才能不斷地接近那令人神往的自由王國。

三、休閑生活中的道德選擇

休閑生活是指人們在擺脫了工作和責任之后，在自由支配的時間里，自主選擇的、表現自我個性的一種生活方式，因而人們稱休閑生活是摘下了“面具”、脫下了“外套”的自由生活。

“面具”和“外套”本是西方社會學印象管理理論中的重要概念。這個理論認為，人戴上“面具”，穿上“外套”，在人生的舞臺上表演，才會給他人留下印象。“面具”和“外套”在這里只是個借喻用法，它們表現了人的特定角色和外部特征，表明一個人“所擔任的職務”和“身份”。不同的職務和身份，應有相應的面孔和形象，這就是我們所說的“面具”和“外套”。

在正式組織中，社會角色的扮演是人生活的重心。你可能是廠長或經理，也可能是教師或醫生，還可能是法官或會計等。每一種特定的社會角色都有其特定的權利義務關系，都要遵循特定的行為規范和職業道德。總之，工作關系中的自我是接受職責規范的自我，是戴了“面具”、穿了“外套”的自我，因而也是“不自由”的自我。

而人一旦離開工作進入休閑生活，便走進了自由的天地，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地選擇自己喜歡的休閑生活方式和活動內容。然而，休閑生活本身又存在著無主——自主、消遣——創造、升華——沉淪等諸多的雙重屬性。無主一自主性，是指如果把人當作社會規范的對象，那么，在無人管理的閑暇中，休閑生活是無主的；但閑暇時間又是標志一段享有“不必做任何事情”這個意義一卜的自由的特殊時間，選擇和利用休閑活動的時空、內容和方式，都是按照休閑主體的主觀意志、興趣和需要進行的，人又是休閑生活的主體，具有自主性。消遣一創造性，是指閑暇時間是社會管理的空白地帶，休閑主體沒有必須遵守的工作規范，無需承擔特定的社會職責，千姿百態的人們就有可能按照自己的意志選擇不同的休閑活動內容，有的選擇了無意義的弄玩，虛度那一逝不返的時光，有的選擇了有意義的創造性活動，發揮了自己的興趣和才華。升華——沉淪性，是指當休閑主體在選擇了創造性活動后，或設計了某個新潮方案，或制作了一件工藝精品，或發現了某個科學理論，從而其人生在創造中獲得再生和升華；當休閑主體選擇了無意義的弄玩之后，休閑主體不思進取，或玩物喪志，或沉溺于酒色肉欲之中，從而其人生在弄玩中沉淪、死亡。休閑生活的雙重屬性，為休閑中的道德選擇提供了可能。

有人說過，“告訴我你在可以為所欲為的時候做些什么，我就可以告訴你，你是哪類人。”此話不無道理。由于休閑的存在，人們傳統的那種只從工作中引申出自己“身份”的觀點才有所改變。這尤其表現在青年人身上，他們常用自己的休閑活動來說明白已是什么樣的人。“人們必須自己去尋求關于‘我是誰’的意識，這種身份意識是心智健全的必要條件，人們必須回答這一問題，如果這個世界不告訴我‘我是誰’，那我就不得不自己去尋找。”青年人正是這樣去選擇休閑的，休閑往往直接影響他們個性的成熟和人格的完善。他們在選擇什么樣的休閑生活方式、休閑活動內容的過程中，就包含著對能否尊重自己、尊重他人，即能否在休閑中處理好“我與自我”、“我與你”的關系的選擇，這就是道德選擇。

美國學者斯金納曾說過：“一種文化能在多大程度上決定自身的前途，檢驗這種能力的有效方法之一是看他如何處理閑暇問題。”休閑選擇之所以具有道德意義，是因為休閑本身具有二重性，如果從休閑活動的后果和效益來劃分，可分為有意義的休閑和無意義的休閑。對個人發展和社會進步都具有肯定意義的休閑是有意義的閑暇，就個體來說，有意義的休閑帶給他的不僅是當時的感官享受和精神快樂，而且為他日后的發展提供了堅實的基礎，這種積極意義同他對社會的積極作用是完全一致的。歷史的實踐證明，人類的許多發明、創造，特別是藝術作品，是在有意義的休閑中完成的。而無意義的休閑則指那些低級、庸俗、頹廢、浪費精力、傷風敗俗、擾亂治安的不健康的休閑活動。無意義的休閑之所以存在，是由于主體未能認識其消極性，或雖然認識到了卻無力擺脫它重新進行選擇，結果不僅影響了自身的發展，還對社會造成嚴重危害。

“一千人選擇自己的閑暇(方式)，也就選擇了自己的生活(方式)。”由于閑暇時間是受個人支配的，所以，它往往容易被當作完全是個人的私事，無需對社會承擔道德責任。對此，法國著名哲學思想家托克維爾憂心忡忡地寫道：“我要描繪社會的一些新的特點，在這些特點的影響下，個人獨斷獨行可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使人們感到震驚的第一件事是不可勝數的一大群平等而又相像的人，孜孜追求低級的、廉價的樂趣，他們的生活中充斥著這樣的樂趣。他們個個獨戶生活，對他人的命運漠不關心；對于他們來說，他的孩子和他們的至愛親朋就是全部天地。”從本質上說人是社會的人，人只有在與他人、與社會的關系中才顯得真實，人所獲得的利益也只有在與他人、與社會的關系中才變得有意義。休閑在很大程度上是道德選擇的結果，而不是完全可以采取個人主觀態度任意對待的或與道德無關的問題。一個人所享有的休閑，對于個人和社會的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

在一個資源日漸減少，生產需要日漸減少，生存空間日漸縮小，閑暇時間日益增多的世界上，發展休閑道德觀已成為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必須條件，也是構建和諧社會的基礎。

[責任編輯 王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