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循環經濟發展的動力機制探析

摘要 循環經濟的正常運作有賴于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作用。循環經濟動力機制是指政府、企業和園區、居民等循環經濟行為主體推進循環經濟發展的動力源及其作用機理、過程和功能，其中，政府是推行環境政策實施的基本原動力。循環經濟動力機制主體的行為受到社會一企業凈收益、資源環境的負外部性和資源利用效率三方面因素的影響。

關鍵詞 循環經濟；經濟機制；動力；發展；探索

中圖分類號 F120.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I-8372(2008)04-0046-05

循環經濟是以民眾廣泛認知并自覺踐行、減量化、再利用、資源化為基本原則，以社會學、經濟學、生態學、倫理學為基礎，由政府、企業和園區、居民等行為主體，生態家庭、生態企業、生態園區、生態城市、生態農村等實踐載體，市場、生態資源及環境諸要素組成的，以實現社會、經濟、政治、生態的可持續發展及高經濟效率和高生態效率為根本目標的經濟發展模式。與以往單純依賴資源消耗的粗放型線性經濟發展模式不同，循環經濟發展模式通過貫徹“4R”原則(民眾認知、減量化、再利用、資源化)，實現物質的閉路循環，達到資源、環境和經濟的共贏，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集約型經濟模式。循環經濟的正常運作有賴于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作用。

一、循環經濟機制

循環經濟機制是循環經濟體制的作用過程和功能，是政府、企業和園區、居民等循環經濟主體相互作用的結果(見圖1)。政府通過制定相關政策、法律法規引導并規范企業和園區、居民的行為；企業和園區按照循環經濟原則運行，以實現廢棄物“零排放”或接近“零排放”的目標；居民通過生態家庭建設和綠色消費引導企業與園區循環經濟產品的供給，同時對循環經濟發展進行社會監督，這里也體現出循環經濟民眾認知(Recognization of People)原則的重要意義。只有當這些主體之間形成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關系時，循環經濟機制才能發揮作用。

二、循環經濟動力機制

循環經濟動力機制是指政府、企業和園區、居民等循環經濟行為主體推進循環經濟發展的動力源及其作用機理、過程和功能。循環經濟發展的動力源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內在動力，包括企業和園區追求循環經濟的經濟效益目標以及政府、企業和園區、居民追求循環經濟的資源、環境、幸福指數等社會效益目標；二是外在動力，包括政策支持、社會監督、法制保障、技術支撐等，為發展循環經濟提供支持和保障，并給予循環經濟各行為主體以激勵和約束，推動著整個循環經濟的發展。激勵功能以政府政策引導、市場利益驅動、社會參與為原則，通過經濟與非經濟的手段和措施促進循環經濟的發展；約束功能是通過法律法規來限制和規范各主體的行為；技術支撐則使得循環經濟的發展具有基本的可行性，從而保證循環經濟的順利實施。此外，市場競爭的外在壓力同樣對于循環經濟各行為主體起著重要的影響作用。首先，全球性的資源和環境問題，對于我國這樣處于高速發展階段的資源消耗大國而言構成了嚴峻的挑戰，迫使中國政府不得不重視發展循環經濟，提高本國有限資源利用率及環境等方面的社會效益。其次，市場通過供求、價格和競爭機制的作用，對企業施加壓力，促使它們不得不提高技術、更新產品以適應激烈的市場競爭，從而對企業和園區發展循環經濟也起到了推動作用。循環經濟動力機制作用機理如圖2所示。

(一)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動力源

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動力源是指推動循環經濟主體發展循環經濟的推動力，包括內在動力和外在動力兩個方面。企業追求循環經濟的經濟效益目標與政府、企業和園區、居民追求循環經濟的資源、環境、幸福指數等社會效益目標是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內在動力源，對于循環經濟主體發展循環經濟起著根本性的推動作用。作為循環經濟企業和園區而言，通過發展循環經濟來開發新產品、降低產品成本、提高產品利潤、增強市場競爭力是根本的目標，經濟效益的內在驅動力促使企業和園區主動發展循環經濟。對于政府和居民而言，如何通過尋求一種新的經濟發展模式以實現資源和環境的社會效益最大化目標，構成了發展循環經濟的又一內在動力。政策支持、社會監督、法制保障和技術支撐是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外在動力源。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動力源是整個機制得以運行的必要前提。政策支持的激勵功能(正向激勵，如財政補貼、優惠貸款等；負向激勵，如征收生態稅等)、公眾參與的監督功能、相關法律法規的約束功能、技術支撐的基礎功能、通過影響政府、企業和園區、居民的行為對循環經濟發揮著推進作用。

(二)循環經濟動力源的作用對象

1 政府。在我國這樣擁有13億人口的發展中大國推行循環經濟，政府的輿論倡導和監督、政策支持和激勵、行政指導和法律法規約束等循環經濟管理手段與措施都顯得極其重要。并且，筆者認為，中國循環經濟的順利實施必須首先確保民眾認知這一環節基本實現。離開這個前提，我國循環經濟實踐將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也就是說，我國必須首先夯實推行循環經濟的社會基礎這一艱巨龐大的工作。德國的經驗值得借鑒。德國政府認為教育青年人具有環境意識是學校的任務之一。早在1980年，聯邦德國文化部長聯席會議就決定，環境教育是中、小學的義務，目的是使青少年懂得人與環境之間的關系并了解環境變化中尚存在的問題，從而培養自己的環境意識，珍惜和愛護大自然。此外，各州還開設了大量的職業基礎培訓，以便學員以后可以通過再培訓或者直接從事環保事業加深對環境保護的認識。自1984年起，德國就擁有了國家認可的職業“廢棄物處置人員”，培養了公眾的環境意識，使他們自愿參與環境保護活動。1996年實施的《循環經濟與廢棄物法》，使得循環經濟與企業發展和民眾生活休戚相關。該法不僅將原有的物質閉路循環思想以包裝問題擴展到所有的生活垃圾方面，還促進了德國向循環經濟物質流管理階段的轉型。另外，德國DSD周密的廢棄物回收處理體系和高效的運行為世界各國所稱道。其“綠色標識”在170多個國家得到法律保護，并獲得了歐盟和世界貿易組織的認可，已成為世界上使用最多的環保標識之一。目前，大多數德國公眾對于減少或回收廢棄物的措施都積極回應并努力合作，公民和非政府組織也成為推動循環經濟的中堅力量。德國的循環經濟實踐表明，公眾意愿并不是推動環境政策實施的原動力。國家通過啟動一系列環境政策規劃方案，頒布實施相應法律法規，輔以行之有效的宣傳、教育和監督措施，經過長期努力，終于使公眾廣泛接受并取得顯著成效，成為世界推行循環經濟的典型國家。德國循環經濟公眾認知的成功經驗證明，政府才是推行環境政策實施的基本原動力。

2 企業和園區。企業和園區作為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微觀實施主體，在循環經濟發展中起著關鍵作用。企業和園區不但要遵循生態企業建設中的“4R”原則，還要將其承擔的產品責任延伸到產品的整個生命周期中，即建立生產者責任延伸制度(Extended Producer Responsibility System，EPRS)。同時，企業和園區還要正確處理好自身經營目標和循環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這是循環經濟動力機制所要解決的一個難題。因此，我國的企業和園區在發展循環經濟過程中，必須做好兩點：一要轉變經營理念，從傳統粗放型經濟增長方式轉變為集約型經濟增長方式；二要創新環境管理體系，新的企業和園區環境管理體系應適應循環經濟的需要，在企業和園區的各部門、各生產環節中都實施環境管理，使企業和園區在產品設計、原材料獲得和使用以及整個生產過程中都主動考慮最大限度地保護資源和環境。

3 居民。我國民族和人口眾多，各地風土人情狀況不一；農村人口比例大，城鄉人口素質有所差異，各民族人口素質也不同；地域區位、經濟實力、受教育程度、消費水平、倫理觀念、環保理念等差異較大。這些特點使我國推行循環經濟民眾認知的實踐面臨諸多困難和挑戰。因此，我國政府在循環經濟民眾認知階段的工作將異常繁重和艱巨，頭緒也會很多，需要經過一段較長的忍耐期(德國大約為10年)，并在全國上下持之以恒地大力提倡。一方面要加強法律法規約束，強化管理，不斷總結經驗教訓，這樣才能逐步實現目標。另一方面，作為居民及其家庭，要充分認識國家倡導循環經濟與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從自己及家庭做起，把循環經濟理念貫徹到日常的學習、工作和生活中，形成家庭生態倫理觀、道德觀。我們要學習德國人倡導的“小習慣改變大世界”的理念，注重一些有利于環保和生態家庭建設的生活細節，例如，節約電能和水資源、踐行節能降耗，精打細算、科學合理地安排家庭支出與消費，生活垃圾分類處理，等等。

總之，循環經濟機制的主體要素間是相互影響、不可分割的，某一主體的行為往往會導致其他主體的行為發生變化。政府作為循環經濟的倡導者和政策的制定者，直接引導企業、園區和居民走循環經濟道路，同時還要給企業、園區和居民以技術上的支持和理念上的倡導。企業、園區和居民作為微觀個體通常追求的是個體利益最大化，往往和政府倡導的理念相悖。因此，需要通過有效的動力機制來規范、約束和引導其行為。

三、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作用原理

循環經濟動力機制的作用原理就是在政策支持、社會監督、法制保障、技術支撐的作用下，通過對政府、企業和園區、居民等行為主體的激勵與約束，使主體的行為符合政府宏觀調控目標和市場經濟規律的內在要求，從而實現經濟增長由線性經濟模式向循環經濟模式轉變。具體而言，循環經濟動力機制主體的行為受到社會一企業凈收益、資源環境的負外部性和資源利用效率三方面因素的影響。

(一)社會一企業凈收益

在市場經濟體制下，由于市場本身的缺陷，市場主體在利益最大化的驅動下浪費資源、破壞生態、污染環境的行為得不到有效控制與約束。循環經濟模式則要求通過完善的法制環境、激勵約束性政策、公眾監督以及相關生產技術，規范、引導和監督政府、企業與園區以及居民的行為，以實現人與社會、自然的和諧發展。在此發展過程中，企業和園區作為社會經濟發展的微觀主體，是推進循環經濟發展的基礎載體和關鍵因素。因此，這里從企業凈收益和社會凈收益出發，分析它們在整個循環經濟發展中的變化趨勢(見圖3)。

圖中橫坐標x表示企業凈收益，縱坐標Y表示社會凈收益。在整個循環經濟發展中，可分為啟動AF、推進FBE和正常運行EC三個階段。企業凈收益與社會凈收益的變化趨勢呈現側u型，其中企業凈收益變化趨勢是“大——小——大”，社會凈收益則由負值逐漸變化到正值，即由壞變好，這也正是發展循環經濟的目的所在。ABC是在約束機制下的發展曲線，ABC則是在激勵約束機制下的發展曲線，兩條曲線間的差是企業凈收益之差。

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都是在市場范圍內進行的。當僅對企業進行約束管制，要求它為原來免費使用的環境資源付費時，無疑增加了企業的產品成本。而在市場競爭條件下，又不可能把這部分成本轉嫁給消費者，只能擠占該企業的凈收益。以追求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的企業則很難在只有約束管制的條件下自覺發展循環經濟，尤其是在循環經濟的推進階段，即FBE階段，企業在根本沒有利潤的情況下，不可能自覺發展循環經濟，此時政府必須通過價格補貼、稅收優惠等激勵措施，調節企業的收益到F1B1E1的位置，調動企業推行循環經濟的積極性，進而促進循環經濟的發展。

從曲線ABC與曲線ABIC的差異中看出，發展循環經濟必須由政府合理調節企業的凈收益：啟動階段，政府投入的較少；隨著經濟發展的深化，政府需要加大投入和支持力度，否則就會出現推而不動的局面，尤其是到FBE階段；當循環經濟發展較為成熟時，即進入EC階段，政府投入逐步減少，由市場內在機制調節企業進行綠色生產，最終走上循環經濟發展的健康道路。

(二)環境資源的負外部性

市場經濟下，因為環境資源屬于典型的公共物品，也就具有典型的外部性，而企業的生產以及居民的消費都不會自覺考慮其行為的外部性問題。所以，如果存在負外部性，企業的生產和居民的消費就會大于沒有負外部性時的供給與需求；如果存在正外部性，企業的生產和居民的消費就會相對減少。而作為公共物品的環境資源，具有明顯的負外部性，即由于消費或者其他人和廠商的產出所引起的一個人或廠商無法補償的成本。此時的市場均衡是沒有效率的，存在社會福利的損失和惡化。循環經濟的動力機制則可以通過各種措施與手段規范和引導市場微觀主體的行為，消除環境資源的負外部性問題。以下分別從生產者、消費者角度分析循環經濟模式下與傳統經濟模式下的供求狀況(見圖4、圖5)。

1 產品的供給。經濟學原理認為，供給曲線表示在所有其他決定供給的因素(如投入價格、技術、預期、賣者數量等)不變時，一種物品隨著價格的變動，供給量會發生什么變動。在圖4中，s1，s2分別表示循環經濟模式下和傳統經濟模式下的供給曲線。在傳統經濟模式下，生產者無需支付資源環境恢復或污染處理的費用，產品的私人成本低于社會成本，市場的均衡點為F點，與之相對應的均衡價格為P2，均衡數量為Q2(實際市場供給量)；在循環經濟模式下，生產者需要支付資源環境恢復或污染處理的費用(這里假定全部由生產者承擔)，此時產品的私人成本等于社會成本，供給曲線向左上移動，市場的均衡點變為E點，實際市場供給量為Q1。顯然，循環經濟模式下的產品供給量小于傳統經濟模式下的產品供給量。

對于社會福利的變化情況，從圖4中看出，在循環經濟模式下的社會總收益等于多邊形AEQ10的面積，社會總成本等于OBEQ1的面積，社會凈福利或收益為兩者之差△AEB的面積。而在傳統經濟模式下，社會總收益等于多邊形AFQ20的面積，社會總成本等于OBCQ2的面積，社會凈收益為△AEB減去ACEF的面積。因此，在傳統經濟模式下，社會福利的損失額等于ACEF的面積。

2 產品的需求。在圖5中，D1，D2分別表示循環經濟模式下和傳統經濟模式下的需求曲線。在傳統經濟模式下'消費者無需支付資源環境的污染(如丟棄的塑料袋給環境帶來的白色污染)處理費用，使得產品的私人成本低于社會成本，市場的均衡點為F點，實際需求量為Q2。而在循環經濟模式下，消費者需要支付資源環境的污染處理費用(這里假定全部由消費者承擔)，此時產品的私人成本等于社會成本，由于使用成本的升高會使消費者節約該產品的使用量，從而需求曲線右下移，市場的均衡點變為E點，實際市場需求量變為Q1。顯然，循環經濟模式下的產品需求量小于傳統經濟模式下的產品需求量。

對于社會福利的變化情況，從圖中看出，在傳統經濟模式下，社會福利的損失額為AEF的面積。因此，在具有外部性的地方，傳統經濟模式會導致過度生產和消費，從而引起社會福利的損失，如資源短缺、環境惡化、生態破壞等。針對這種情況，政府應通過法制約束和政策引導等手段來影響市場供求狀況，通過建立循環經濟模式，消除資源、環境的負外部性問題，使人們的生產和生活在環境容量內有序運行。

(三)資源利用效率

傳統經濟模式下，我國的經濟增長呈現“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產出”的特點，造成資源枯竭和環境惡化；循環經濟模式下，是要變“三高一低”為“三低一高”，即“低投入、低消耗、低污染、高產出”，使生產企業尤其是資源消耗量大的企業在一定的生產可能性邊界內，本著成本一收益最大化原則，按照經濟規律，參與市場競爭。當企業的資源投入量越少、產品產出量越多時，其競爭力就越強，相應的獲利能力也越強。循環經濟、傳統經濟模式下的資源利用效率如圖6所示。

圖中橫坐標OQ表示資源的投入量，縱坐標OP表示產出量，M，N分別代表循環經濟模式下和線性經濟模式下的投人—產出曲線。當產量一定時，循環經濟模式下的資源消耗量小于線性經濟模式下的資源消耗量，即P=Po時，Q1P2。循環經濟模式下資源利用率的提高主要得益于循環經濟技術的應用。循環經濟技術不但提高了資源的利用效率，減少了資源的投入量，而且通過廢棄物的再利用和資源化，在降低環境污染的同時也減少了資源投入量。資源利用效率的提高，使得相同的投入，得到了更多的產出，相同的產出，消耗了更少的資源。同時，通過廢棄物的再利用和資源化，不但節約了資源，增加了產出，而且減少了污染，實現了“低投入、低消耗、低污染(甚至無污染)、高產出”的循環經濟增長。

責任編輯 張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