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意象是文化現象,莎士比亞的悲喜劇中充斥著數目繁多的意象,其中的動物意象尤其引人注目,其象征意義豐富多彩,其翻譯方法也同樣值得探討與研究。
關鍵詞 意象;動物意象;《仲夏夜之夢》;《奧賽羅》;翻譯方法
中圖分類號 H059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1-8372(2008)04-0115-03
“意象”概念,從古到今,從中到西,其發展演變過程漫長而悠久,但其具體定義卻非常模糊。“意象”一詞,首先出現在我國東漢王崇的《論衡·亂龍篇》:“夫畫布為熊麇之象,名布為侯,示義而取名也。”南朝劉勰在《文心雕龍·神思篇》中寫道:“意翻空而易奇,言徽實而難巧也。是以意授于思,言授于意,密則無際,疏則千里”。現當代國內外學者對“意象”也有不同的理解。如朱光潛認為意象是所知覺的事物在心中印的影子;余光中認為所謂意象即是詩人內在之意訴于外在之象,讀者再根據這外在之象試圖還原為詩人當初的內在之意;英國《現代評論術語詞典》中對意象的解釋如下:“任何由文學語言所引起的可感效果,任何人的語言,暗喻,象征,任何形象,都可被稱為意象。”(A Dictionaryof Modern Critical Terms,London:Routledge,1973,P92-93)。我們可對意象有這樣的理解:跟想象有關,表示某一群體所共有的一種觀念、象征以及對某一事物的基本態度和取向,用于比喻。
一般說來,文化意象大多凝聚著各個民族的智慧和歷史文化的結晶,其中相當一部分文化意象還與各個民族的傳說以及各個民族初民時期的圖騰崇拜有著相當密切的關系。在各個民族文化漫長的歷史演變發展過程中,特別是代代相傳的文學作品中,慢慢形成一種文化符號,這種文化符號具有了相當固定獨特的文化含義,有的還帶有豐富的、意義深遠的聯想,人們只要一提到它們,彼此間就會立刻心領神會,更容易達到思想的溝通。
文化意象的表現方式有以下幾種主要形式:1,意象可以是一種現實或傳說中的動物,比如漢文化里的龍、麒麟、鳳凰等;2,意象可以是一種植物,比如漢族文化里的梅、蘭、松、竹等;3,意象可以是一句成語或一則諺語,比如條條大路通羅馬(All madslead t0 Rome):4,意象甚至可以是一個數字,比如西方文化里被視為極不吉利的13,在漢文化中近些年被商人乃至普通人極為看好的,被視為吉祥、幸運、發財的6、8等。
意象是文學作品中經常運用的一種方法和手段,意象的使用,就其本質而言,“是用具體的東西表現抽象的東西,以已知或易知啟迪未知或難知”。
英國文藝復興運動旗手莎士比亞,其悲喜劇的文本創作里就充斥了數量眾多的意象,本文擬就其悲喜劇文本中的動物意象及其翻譯方法加以淺析。
可以說莎氏所有的悲喜劇文本中都充斥著數量驚人的動物意象,以四大喜劇中的《仲夏夜之夢》(A Midsummer Night’s Dream,1595)和四大悲劇中的《奧賽羅》(Othello,the Moor 0f Venice(1603—1604))為例。
《仲夏夜之夢》中出現的動物意象有:乳鴿(sucking dove)、夜鶯(nightingale)、小鴨子(duck)、白鴿(dove)、搖尾乞憐的狗(spaniel)等。
《奧賽羅》中的動物意象有:蒼蠅(flies)、老山羊(old black ram)、野貓(wildcat)、野鷹(haggard)、山羊(goat)、猴子(monkey)、豺狼(wolf)、烏鴉(raven)、臭鼬(fitchew)、毒蛇(snake)等。
Caroline Spurgeon曾經指出莎氏所有的悲喜劇文本中意象的一個重要作用是能夠引發某種情感(raise or increase certain feelings and emotions),營造某種戲劇氛圍,產生一定的情感效果(atmosphericin their effect)。因此,隨著戲劇主題和感情基調的變化,不同劇本的意象也會染上不同的情和意。
首先,悲劇和喜劇的感情基調截然不同,因此出現在莎氏所有喜劇文本中的意象往往給人以歡快、舒暢、向往的感覺,而其悲劇文本中出現的意象往往給人以陰沉、黑暗、恐怖的感覺。
其次,根據劇情的需要,每部戲劇對意象的選取亦會有所不同。比如《奧賽羅》一劇中,為了向讀者展現伊阿古的陰險、狡詐、狠毒,表達戲劇家本人對伊阿古的反感與痛恨,莎氏就使用了眾多令人厭惡、反感的動物意象。而在《仲夏夜之夢》中,出現在浪漫夏夜之中的動物可以表達浪漫、和平、歡快寓意的意象。
可以看出,莎劇文本中的眾多動物意象對展現劇本的主題和情感起到了獨特的襯托與突出作用,我們讀者可以依循這些意象感受到劇作家賦予每一部喜劇的不同的意境之美。
為了讓讀者獲得美的感受,意象便成為了一部文學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因為意象是能夠喚起讀者形象記憶的語言,能夠激發讀者內心的想象力,在其大腦深處形成具體可感的形象,給讀者帶來身心的愉悅,從而給讀者帶來快樂與享受。莎劇文本中的眾多意象無疑極為有效地增強了其戲劇的藝術感染力與美感。
意象高于語言,但其傳遞必須借助于語言,語言純粹是載體,Ezra Pound曾經說過“意象本身就是語言,意象就是超越公式化的語言的道”。因此,語言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再現意象,對于意象的中譯,譯者在用一種語言重構意象的同時,必然也是意象失落的過程,譯者的任務就是要重構意象在“失”與“得”中再次找到“意”與“象”的最佳契△,點。譯者考慮的不僅是語言上的意義,還要“理解由文化決定的它們的傳達與表意的獨特方式”。據此,我們可以概括出意象翻譯的幾種基本方法:保留法、轉化法和解釋法。現在國內莎氏劇作的中文譯本最具影響力的主要有朱生豪版本和梁實秋版本。本文擬以前者為例,研究并提出譯者在翻譯動物意象過程中所應用的主要翻譯方法。
1,意象保留法。如果原意象直譯后能夠為讀者所理解且引起共鳴的話,應當保留,即為意象保留法。
I grant you, friends, if you should fright the Ladiesout of their wits, they would have no more discretion butto hang us; but I will aggravate my voiee so that I willroar yo as gently as any sucking dove; I will roar you an'twere any nightingale.
朋友們,你們說得很是;要是你把太太們嚇昏了頭,她們一定會不顧三七二十一把咱們給吊死。但是咱可以把聲音壓得高一些,不,提得低一些;咱們會嚷得就像一只小鴿子那么地,就像一只夜鶯。(《仲夏夜之夢》)
You shall mark
Many a duteous and knee-crooking knave
That, doing on his own obsequious bondage.
Wear out his time, much like his master' s ass,
For naught but provender, and when he's old,cashiered.
有一班天生的奴才,她們卑躬屈節,拼命討主人的好,甘心受主人的鞭笞,像一頭驢子似的,為了一點糧草而出賣他們的一生,等到年紀老了,主人就把他們攆走。(《奧賽羅》)
2 意象轉化法。在不同的文化參照體系中,要做到意象百分之百對等是不可能的,意象轉化法就是用譯語文化中的相關意象來移植原意象,如果運用得當,既可保留原意象之美,同時也符合譯入語習慣,易為譯文讀者所理解、接受,具體說來,意象轉換法可采取還原法和替換法。
Come on, come on. You are——
wildcats in your kitchens.
Saints inyour injuries, devils being offened.——
得啦,得啦,你們——到了灶下像野貓;設計害人的時候,面子上裝得像一尊菩薩,人家冒犯了你們,你們便活像夜叉。(《奧賽羅》)
西方社會只有圣人、魔鬼而沒有菩薩和夜叉,后者純粹是漢文化的產物。
So that, dear lords, if I be left behind
A moth of peace, andhego to the war.——
所以,各位大人,要是他一個人迢迢出征,把我遺留在和平的后方,向一直醉生夢死的蜉蝣一樣。(《奧賽羅》)
Moth的本意為蛾,但作者此處譯為蜉蝣,符合漢文化的說法,更易為中國讀者所接受。
3 意象解釋法。由于文化體系與背景的不同,翻譯時,對譯入語加以注釋,以便讓讀者更好地理解與接受。
ByJanus,Ithink no,
憑二臉神起誓,我想不是(《奧賽羅》)。
Janus羅馬的神祗,有兩面,漢文化中當然無此神。
DSpartan dog,
More fell than anguish, hunger, or the sea!
你這條比痛苦,饑餓,和大海更兇暴的猛犬啊!(《奧賽羅》)
斯巴達克犬,斯巴達克所產獵狗,性情兇猛,不善吠叫。作者在此并未直接翻譯,而是用猛犬加以解釋,替代。
Away,youEthiope!
走開,你這黑奴!(《仲夏夜之夢》)
埃塞俄比亞隸屬非洲,那兒的人民黨染黑得無比了。作者用黑奴解釋替代埃塞俄比亞(黑)人。
可以肯定的是,朱生豪的《莎士比亞全集》譯本數十年以來一直受到專家、學者以及普通讀者的推崇,除其譯筆超人,將莎氏文本的本原意義表達得淋漓盡致之外,恐怕其對莎劇中文化意象的處理也為之添彩增色不少。
責任編輯 王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