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青島古代文化

摘要 至少在夏朝時期，青島地區主要是萊夷人居住，屬東夷人之一部，為古介國，分別與莒、萊二國接界，后終屬齊國。據此，先秦時期青島文化分別帶有東夷文化、齊文化的雙重特征，從而表現出仁智、勇武和創造，多神信仰，務實、功利、開放、兼收并蓄以及浪漫、舒緩的文化特點。秦漢以降，青島地區儒、道文化繁興，影響深巨。

關鍵詞 青島；古代文化；東夷文化；儒、道文化

中圖分類號 G12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1-8372(2008)04-0102-05

青島文化有廣狹兩義，廣義是指以青島命名的現七區五市地區里古往今來以精神文化為主的物質文化和制度文化的總稱。狹義是指從正式建置到現在主城區內以精神文化為主的物質文化和制度文化的總和。本文主要采用廣義的大時空概念，偶爾涉及到狹義的小時空概念。限于篇幅，本文僅就青島古代文化以下幾個問題談談自己的看法。

一、青島古代文化的淵源及其特征

根據膠縣三里河考古資料，早在大汶口文化時期，青島地X--帶就有居民活動。此即歷史上所稱的東夷人。東夷人曾廣泛分布于山東及其周圍地區，氏族部族眾多?！逗鬂h書·東夷傳》云：“東方日夷，夷有九種。”《尚書·禹貢》提到青州有堝夷和萊夷，其中有部分夷人靠海而居?？装矅凇渡袝虻洹分凶⒃唬骸皷|表之地稱蝸夷”。馬融的同書注中日：“嵎，海嵎也；夷，萊夷也?！鳖亷煿旁谕瑫⑨屩姓J為萊即萊國。那時青島地區部分屬萊國，部分屬介國。萊、介均為東夷人?？梢酝茰y，至少在夏朝時期，青島地區主要是萊夷人居住，屬東夷人之一部。

古介國遺址在今膠州市膠城鎮西南33公里里岔鄉一帶，東西兩境分別與莒國和萊國相接。后介國歸于莒國，并改介國舊地為介根邑。據載，當時山東方國林立，約有一百多個國家。最大的有魯、齊、萊、莒四個大國。各國間弱肉強食，相互吞并。當時莒國為山東第四大國，疆域比較廣大。但因內憂外患，漸為弱國。據《吳越春秋》載：越滅吳后的第三年，即公元前473年，勾踐便將越都遷至瑯琊(現膠南市瑯琊臺西北)。后琊琊及萊國均被齊國所吞并。齊改所吞并之國為邑之時，還在沿海設邑，其中就有瑯琊邑和即墨邑?，樼鹨剡z址在今膠南市區西南24公里瑯琊鎮駐地夏河城村，即墨邑在今平度市東南古峴鎮。從歸于齊一直到齊為秦所滅為止，歷史上的青島地區長期歸屬于齊文化范疇。理清這一脈絡，對于我們概括先秦時期青島文化特征尤為重要。筆者由此認為，先秦時期青島文化分別帶有東夷文化、齊文化的雙重特征。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仁智、勇武和創造

根據傳說和古文獻記載，夏代及之前比較著名的東夷人部落首領有太昊、蚩尤、少吳、舜等。他們或以仁智見長，或以勇武名世，或以創造革新為己任等等，成為東夷人的仁智、勇武和創造革新的優秀代表。在他們的身上，集中體現了東夷文化的精神風貌。《大戴禮記·千乘》云：“東辟之民日夷”?！墩f文》云：“夷，東方之人也”。《后漢書·東夷列傳》云：“東方日夷。夷者，柢也，言仁而好生，萬物柢地而出，故天性柔順，易以道御，至有君子、不死之國焉。”《說文》云：“惟東夷從大。大，人也。夷俗仁，仁者壽，有君子、不死之國。按，天大，地大，人亦大。大象人形。而夷篆從大，則與夏不殊。夏者，中國之人也。從弓者，肅慎氏栝矢、石磐之類也。”《說文通訓定聲》云：“夷，東方之人也。東方夷人好戰，好獵，故字從大持弓會意，大，人也?！蔽覀冇晒湃藢Α耙摹钡慕忉尶梢钥闯鰱|夷人好戰好獵的天性。這種好戰好獵風俗對齊國風俗產生了深遠影響。這在《詩經·齊風》中的《還》、《爐令》、《猗嗟》等篇中反映得比較明顯?！耙?，從大從弓”，這又印證了東夷人聰明智慧創造發明弓箭以至善射的傳說?！按笙笕诵巍?，這與東夷人身高體壯有關。現在所謂的“山東大漢”，很容易使人聯想到與祖先遺傳有關系，這個祖先不能說與東夷人無關。“夷俗仁”，是說東夷人仁慈愛人，宅心寬厚，也因此而長壽。由此看，長期艱苦卓絕的生存磨煉，形成了東夷人創造、智慧、勇武、豪放、敦厚、仁愛以及仁而好生的君子之風，這些都對后來的齊文化、齊魯文化以及中華文化產生了直接而重大的影響。

(二)多神信仰

東夷人多神信仰的歷史與其自身文化史一樣久遠。他們認為萬物皆有靈性，他們崇拜太陽、月亮和星辰、山石、河川以及大地。他們把鳥、蛇等作為部落的圖騰，把祖先視為自己的守護神。進入部族方國時期，東夷人產生了天主、地主、兵主、陰主、陽主、月主、日主、四時主等八主神崇拜。對此，《史記·封禪書》比較詳細地記載道：“八神，一日天主，祠天齊。天齊淵水，居臨淄南郊山下者。二日地主，祠泰山梁父。蓋天好陰，祠之必于高山之下，小山之上，命日疇。地貴陽，祭之必于澤中圜丘云。三日兵主，祠蚩尤。蚩尤在東平陸監鄉，齊之西境也。四日陰主，祠三山。五日陽主，祠之罘。六日月主，祠之萊山。皆在齊北，并勃海。七日日主，祠成山。成山斗人海，最居齊東北隅，以迎日出云。八日四時主，祠瑯邪?，樞霸邶R東方?！苯谥卫睚R人的過程中順手把東夷人的8個主神接受了過來。這種靈活的宗教政策，既達到了安撫東夷人的目的，同時也造就了齊國的宗教文化形態。

古代青島地區所祭祀的神祗遠不止這些，凡與人的生老病死等有關的生產、生活范圍內，都有神可以信仰。流傳到現在的除以上八神外還有財神、灶神、河神、山神等等。其中海神崇拜在青島沿海一帶尤為突出。正如明朝人劉遵魯所說：“青之魚鹽地，民瀕海者奉海神尤切?！鼻鄭u地區的先民們虛構出海神形象，建造了眾多的海神廟宇，并且使用最隆重的儀式來祭祀海神，希望海神能夠賜福人類，禳解災害。其中最受崇拜的要數天后女神。青島沿海一帶分布著許多天后神廟，如青島天后宮、膠州天后宮、即墨金口天后宮都甚有名氣。當年幾乎所有的航海船工和乘客，都會在天后女神面前燃上一柱香火，表示自己的虔誠，企求逢兇化吉遇難呈祥，保佑人們海事平安，甚至把海上命運都寄托在這位女神身上。圍繞著海神崇拜和海神祭祀，古代青島沿海產生了一種特有的海神文化，在青島歷史長河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跡。

(三)務實、功利、多元、開放、兼收并蓄

古代青島沿海一帶土壤鹽堿化嚴重，不利于發展農業生產?，F實環境迫使沿海居民不得不在保持農耕生產方式的同時另辟蹊徑。而此地瀕臨大海，擁有較長的海岸線，發展漁、鹽業生產有特殊的地理優勢，于是他們因地制宜，求實務實，農工商并重，形成了以農為本，兼重工、商的經濟模式。相對于農業來說，工商的利潤高，受利潤的驅使，發展工商業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人們求富的積極性。打魚的不顧大風大浪，行商的不論路途遙遠，無不是為了功利而辛苦。同時，發展手工業和商業，又可以擴大人們的視野，廣泛接觸不同地區的不同文化，并從中吸收那些有利的因素發展自己。也就是說，伴隨著務實、功利，又形成了文化的多元、開放和兼收并蓄的特點。事實也正是這樣。青島古代文化就是一種多元、開放、兼收并蓄的文化。從文化淵源上來說，東夷文化為其淵源，而后又長期融合到齊文化中。而齊文化又由東夷文化、殷商文化、西周文化、姜炎文化等文化因子組成。其中西周文化中的周禮思想、重農思想、明德慎罰思想、敬德保民思想，以及東夷文化中的重工商經濟思想、尚武的民風、獨特的八主神崇拜，姜炎文化中的刑、德思想等都在青島古代地區融合，形成了青島古代地區文化多元共生的景觀。

(四)浪漫、舒緩

青島古代文化充滿著務實、功利、開放、兼收并蓄的文化特點，但同時，它又在一定程度上顯現了積極的浪漫、舒緩情調。二者看似矛盾，其實又是統一的。古代的青島地區，瀕臨大海，大海本身的浩瀚無垠以及海上出現的海市蜃樓等奇觀，賦予了他們無邊的遐想和非凡的超塵意識，從而給以務實為主的文化添加了許多浪漫的情調。這主要表現在海上仙話和鄒衍的大九州說方面。莊子《逍遙游》說：“齊諧者，志怪者也。”“齊諧”，或言是人，或言是書，總之是記載怪異事情的。又據《莊子·逍遙游》記載：“諧之言日：‘鵬之徒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睆那f子引用的“鯤化為鵬”的故事看，其中應該記錄了許多與大海有關的仙話。又如《列子·湯問》記載“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惟無度之谷，其下無底，名日歸墟。八茲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減焉?！边@段海上神話主要解釋了大海盡管時時有來自四面八方的水注入但卻不盈不溢這一神奇現象。《史記·孟子荀卿列傳》則記載了鄒衍著名的大小九州說。鄒衍認為儒家所認為的九州即《禹貢》上所說的“九州”，應為“小九州”，實際上名叫“赤縣神州”；天下類似中國這樣地域廣闊的共有九個，叫做“大九州”。每個大州都有淺海(裨海)環繞，因此中國只是整個“大九州”中的1/80。鄒衍的“大九州”說顯示了其豐富的地理學知識和高超的想象能力，這無疑是受大海的無邊無際的啟發而產生的。而大海的海市蜃樓現象又為神仙家們創造美麗的海上神話提供了素材?！白酝?、宣、燕昭使人人海求蓬萊、方丈、瀛洲。此三神山在渤海中，去人不遠；患且至，則船風引而去。蓋嘗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為宮闕。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云。上述種種神奇的海上仙話和鄒衍大小九州地理說等等，無不給古代青島構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美麗世界，從而使其文化披上了_一層神秘、浪漫的外衣。這又與務實文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青島古代文化不僅表現出浪漫的特點，而且也顯示出舒緩的節奏?！稘h書-地理志》云：“初，太公治齊，修道術、尊賢智、賞有功，故至今其士多好經術，衿功名，舒緩、闊達而足智?！边@里，雖然評價的是齊風，但毋庸質疑，是包括青島地區在內的。舒緩，就是不慌不忙，舒展緩和。古代的詩歌包括樂、舞，或者說詩、樂、舞是三位一體的。既然齊詩的特點是舒緩的，那么，其音樂和舞蹈動作則都是舒緩的。表現為詩，則多長句，多反復，多用語氣詞；表現為樂，則節奏緩慢，聲延韻長；表現為舞，則動作舒展，搖曳婀娜。青島古代文化在其瑰麗的浪漫中，又添加了舒緩的節奏，更是異彩紛呈。

二、秦漢以降青島地區儒、道文化的繁興

齊魯一向被視為儒學的發祥地。到西漢初年，儒學經典在齊魯的流傳已經擴展到沿海，之后逐漸進入經學全盛時代。當時青島地區最為出名的經學大師有琊琊人梁丘賀，漢宣帝時為《易》博士，其學時稱梁丘之學，位列黃龍十二博士。琊琊人王中，從嚴彭祖治《公羊春秋》，學業有聲，又授同郡人公孫文、東門云，徒眾尤盛。以王中為首的琊琊學子組成了《公羊春秋》的治學流派。膠州人庸譚，為古文《尚書》的承傳經師。不其人(今城陽)房風，專治《谷梁春秋》，時稱房氏之學，與上幾位，同載《漢書·儒林傳》。西漢時期青島地區的這些經學大師，在本地區傳經治學，培養了一大批學子，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至今雖然年代相隔久遠，但在他們家鄉仍保留很多遺跡，受到后人的緬懷和瞻仰。如今膠州北關西庸村，被稱為“庸生故里”，相傳就是西漢經學大師庸譚的舊居，有庸生祠、庸生墓、庸生濯硯泉、庸生古道、宣和碑等遺跡，是膠州學子世代祭瞻的儒門圣地。

琊琊素為經學隆盛之地。東漢初年，東武伏黯、伏恭父子傳承《齊詩》，聲播遠近，頗有影響。史稱伏黯“明《齊詩》，改定章句，作《解說》九篇”，伏恭以“父黯章句繁多”，“乃省減浮辭，定為二十萬言”。漢明帝行幸琊琊時，對伏恭格外尊敬，“引遇如三公儀”。東漢時期青島地區的《詩》學教育與傳播，伏氏父子影響至深至巨。

正是因為經學基礎深厚，學子習經相因成風，所以，到東漢末年，終于砥礪出一位博通五經、繼往開來的經學巨擘，這就是北海高密人鄭玄。鄭玄故里雖不屬現今青島地區，但當時其居與現今青島地區相近，當時密州行政區域也覆蓋現今青島部分地區，如膠州、平度之一部，加以鄭玄數度親臨不其，筑廬傳經，影響至今。因而鄭玄與青島古代文化有不解之緣，談青島古代儒學文化不能不談鄭玄。

鄭玄畢生致力于經學研究，雖師名儒馬融，但其學網羅眾家，通融為一，成為漢代經學的集大成者。其著書立說的成就遠在其師馬融和兩漢任何一位經學家之上。鄭玄客耕東萊及青島地區，學生相隨數百人。后由于“黨錮”事件的牽連，鄭玄便隱修經業，開館授徒，授業解惑達14年，受到青島地區歷代學子高度推崇。在今青島城陽區不其山(又作不期山，今名鐵騎山)東麓的書院村，舊有“康成書院”，相傳亦是鄭玄寓居講學之所。元人于欽曾說：“勞山、不期，皆康成講學之地，文澤涵濡，草木為秀異”。明朝正德七年(1512年)，即墨知縣高允中曾在鄭玄講學舊址上重建院宇，購經書，辟學田，建起康成書院，教授當地學生。古代青島地區學風悠久，學子眾多，然而后人談及學術，無不以鄭玄為先河源頭。人們總把青島地區學界昌盛的功勞歸之于漢儒的開導和鄭玄的授業。清人洪肇懋這樣說：“嘗考萊于漢時為東萊、北海諸郡，國人尚經術，費長翁直、庸生譚、房子元風先后輩出，專門名家。迨孔文舉相北海，推隆儒術，角立幟起。復值康成先生出關中，歸高密，假田東萊，教授于茲。當是時，學徒云集，口口林立，寒同大澤青山渤海間，英雄豪杰之士多矣!”古代青島地區儒學文化風氣千年彌漫，的確與鄭玄的早期影響分不開。

正是由于有琊琊人梁丘賀及王中、膠州庸譚、伏氏父子以及鄭玄，才使琊琊素為經學隆盛之地。也正是在前輩先賢影響下，后來青島地區興學校建書院，成為一時之觀。膠州著名的書院有白雪書院、珠山書院和膠西書院。白雪書院在康熙時期已有較高的知名度。膠州學子趙泰早年肄業于白雪書院，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鄉試第一，次年中進士，成為書院的驕傲資本。趙泰引疾歸鄉后，又先后擔任了海山書院和龍章書院山長，晚年致力于書院講學。珠山書院建于乾隆十四年(1749年)，地點設在州城南水寨街西巷。膠西書院建于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地址設于州東門里。這兩座書院也都曾掠譽海疆。即墨的“東匪書院”創置于明朝，由藍氏學門創立，是藍氏子弟最為優雅的治學場所。

此外，靈山衛的靈山書院、嶗山的康成書院和華陽書院，在明朝時都有一定名氣。尤其是嶗山的康成書院建在不其山的鄭玄講學舊址，借先賢之名而教書育人，自正德年間就開始傳名青島地區，深受學界關注。

道教是中國本土文化的傳統宗教，其思想源于先秦道家，并承襲了巫術和神仙方術的某些觀念，宗教體系十分龐雜。青島地區很早就出現了方術之學。方士們更是憑借海洋的神秘向世人大肆宣揚仙境，鼓吹長生成仙之術。這種神仙方術對我國道教的生成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尤其是齊國統治時期，鼓吹神仙的方士非?；钴S，到戰國晚期，齊國方士形成了一個共同的努力方向：入海求仙。這些方士最初并沒有系統的理論，后來利用齊人鄒衍的“終始五德之運”的五行陰陽學說來解釋方術，從而形成了所謂的神仙家，世人稱之為“方仙道”?！胺较傻馈绷餍杏趹饑燎貪h之間，其人員主要由燕、齊兩國的沿海方士構成。他們宣揚長生成仙之道，并指出成仙的途徑是必須找到海中仙山，取得不死之藥。齊國燕國的當權者以及后來的秦始皇、漢武帝都曾被“方仙道”所迷惑，并且踏上渺無蹤影的尋仙之路。

齊國海上方士數量很多，史載：“及至秦始皇并天下，至海上，則方士言之不可勝數”，漢武帝“宿留海上，與方士傳車及問使求神仙人以千數”，而“齊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萬數”?！霸?、元封之際，燕齊之間方士嗔目扼腕，言有神仙祭祀致福之術者以萬數”。如此龐大的方士群體齊聲鼓噪，必然在全社會范圍內造成極大影響。所以，當時的統治者都深受誘惑。史稱戰國時期“威、宣、燕昭使人人海求蓬萊、方丈、瀛洲”?！扒厥蓟食醪⑻煜聝A心于神仙之道，遣琊琊徐福、韓終之屬多赍童男女人海求神采藥”，而漢武帝也“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萊神人”。在眾多的海上方士當中，許多方士一舉成名，得到最高統治者的信任。燕國方士羨門高和齊國方士安期生甚至被尊奉為神人，成了求仙者必須尋找的目標。秦始皇時，琊琊人徐福作為齊國方士的領袖曾率領龐大的船隊出海采藥，深受秦始皇的恩寵。漢武帝時齊國方士李少君、少翁、欒大、公孫卿都封侯拜將，貴震天下?！胺较傻馈庇纱俗呦驑O盛。

從嚴格意義上說，“方仙道”還不屬于道教，但畢竟是中國道教的來源之一，眾多的海上方士為道教的生成奠定了人員基礎。漢成帝之后，闡述道教經義的早期道書逐漸問世，而這些道書也最早出現在青島沿海地區。

我們知道，目前存世的最早的道教經書是《太平經》，即《太平清領書》。這部道經的作者與成書時代已難確知。據史籍記載，東漢中葉，這部道書已開始流傳，并由瑯邪人于吉、宮崇師徒遞傳于世?！逗鬂h書》卷30下《襄楷傳》記載：“初，順帝時，瑯邪宮崇詣闕，上其師干吉于曲陽泉水上所得神書百七十卷，皆縹白素，朱介、青首、朱目，號《太平清領書》。其言以陰陽五行為家，而多巫覡雜語?！薄短浇洝芬粫兰艺軐W、陰陽五行和巫術等多種倫理觀念，理論體系較為復雜，但其中運用神道設教的方式來闡論“三合相通”的宇宙觀，提倡自我修煉和養生的道術，則奠定了中國道教的基調。這部道書可能不是一個人的手筆，但最早傳遞弘揚于瑯邪地區，證明了青島地區具有久遠深厚的道教傳統。河北巨鹿人張角首創太平道，便是從《太平清領書》中吸取了教義。可以這樣說，干吉、宮崇師徒對中國道教的生成起到了呈書傳教、以經創道的先導作用。此后，青島地區好道務仙形成風氣，道教信仰十分流行。

兩晉以后，青島地區道土形成了一種清靜修煉的趨勢。他們往往到濱海地帶尋找青山幽谷，修養道術。因此，遍及青島沿海，處處留下了道家修煉的遺跡。盡管年代久遠，蹤影迷朔，但后人始終認為海上名山皆有真人久住餐霞，就連他鄉外域的孤潔高蹈之士也要來此靜修苦參，并且流連忘返。位于今膠南境內的大、小珠山，仙家道家相繼出入。嶗山素稱道家仙窟，唐末河南籍道士李哲玄云游至此，遂建庵長居，后周王朝敕封為“道化普濟真人’。隨后蜀籍道士劉若拙亦來此潛修道玄，并受宋太祖敕封。如今嶗山道觀太清宮、太平宮均以李、劉二位真人為奠宮始祖。青島沿海名山幽谷盡被道家所占，其間求真悟道者絡繹相繼，全人化境，難怪后人斷言：“東方云海，自古稱群仙出沒之鄉哉!”

由上可見，青島沿海一帶的宗教領域很早就被海上方士罩上了神仙光環，隨之而來的道徒又在此找到忘我修真的名山靈窟，久遠的宗教神學根基使得古代的青島地區沿海山含道風仙氣，人帶道骨仙胎，道教在這片土壤中具有得天獨厚的生長力。所以才有以后以王重陽和全真七子為代表的全真教出現在青島沿海嶗山一帶，嶗山道派逐漸劃歸全真門下。一時間，嶗山舊觀盡為全真旗幟，而新建觀宇更是遍布綠巒翠谷，道玄虹靈穿山貫海。林陰道上，黃冠青衣。金莖白鶴，往來其間。道教靈光流貫嶗山。因而嶗山道教文化對整個北方道教乃至全國都產生了巨大的震動和影響。

責任編輯 王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