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彩玲忽然想到《站臺》里的崔明亮,《榴蓮飄飄》里的阿燕和《世界》里的趙小桃。在他們身上都能看到一種時代的壓抑和命運的無助。無論是汾陽街頭,還是世界公園,或者是香港的弄堂小路,這部電影結束后,我一樣沒有走出鶴州的這所師范學校和彩玲的那間小屋。
編劇李檣也是顧長衛第一部作品《孔雀》的編劇,作為時代三部曲的第二部,故事延續了小人物理想被現實殘酷蹂躪的主線,一種懷才不遇,生不逢時的感覺似乎折射出李檣的人生經歷,就像賈樟柯,我想只有這樣才會充滿質感和真實。
周日下著小雨,這部電影的上映也一推再推,可我始終關注著,沒想到的是當我進入影院,一個容納上千人的放映廳居然只有兩個人觀看。我想這儼然應證了故事中的主題,好的電影就像卡在整個院線喉嚨里的一根魚刺,于是乎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我在安靜的氛圍下認真地看完了《立春》。
我覺得這是上半年國產電影中最出色的,除了本身的細致,還要歸功于其他國產片的爛俗,不過還是那句話,這部電影的個人色彩太深了,有時候可能看上去還是一部戲劇而非生活,畢竟方言對白的一些處理上,明顯有著極強的主觀思想。
人生都有很多理想,理想不分大小,群眾不分貴賤,但是面對周遭的世俗眼光,有時候我們在追求個人魅力時也在與城市時代的變遷作妥協,變得不足輕重,卻又堅守尊嚴。追求認同感只是尋求理解和交流,于是彩玲和黃四寶還有胡金泉,周瑜其實都在求變,境界的升華經歷這一次次痛苦的蛻變,當黃四寶為市井騙子,當胡金泉在監獄內獨舞,當周瑜沒了銳氣,彩玲也慢慢地流于平庸。北京——一個尋夢的樂土,無數角色跳躍的理想為之付出,也都運用自己的本能,比如謊稱癌癥的女孩,或是通過金錢獲得戶口的彩玲,原始的手段,好像隔壁夜晚傳來的叫床聲,這一切都源自本能,折射著欲望。所以整個情節就成了這些人物不幸的訴說。當他們內心都有所默契時,這種淪落讓彼此都產生扭曲的感情,不安分的鋼鐵工人,清高的師范學校老師等等。然而就在他們不斷適應這個社會的時候,發現已經完全被城市淹沒了,留下的只有我心頭不斷的揪扯。當彩玲與女兒再一次在天安門廣場上眺望時,也許小凡的內心也萌發了逃離那個城市的欲望。而彩玲臉上的表情,她的心思,只能變幻成一場歌劇院內的歌聲,“為何,為何,上帝啊,為何對我這樣殘酷無情。”
當我們不能稱為時代的主宰和驕傲時,就注定成為命運的炮灰,用不幸去講述人生。走出影院,我一直在想,是否我們的人生都曾經歷過立春,還是永遠都是寒冬,走不出,但不會就此沉淪;也希望對時代的反思就此結束,因為撫慰傷口將永遠記著的是痛苦;成為炮灰還是化蛹成蝶,只能是自己的選擇,不斷的展現才華,保留我們的個性才會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理想。
“每年的春天一來,實際上也并不意味著什么,但我的心里總是蠢蠢欲動,可整個春天都過去了,什么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