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由鄭州回到南京,廣西兄的音容笑貌還宛然在目,卻忽然接到魏真先生的電話,一聽聲音就有不祥之兆,電話里傳來廣西兄今天去世的噩耗,聞之不禁潸然淚下,廣西兄居然走了,走得這樣匆忙。
我和廣西兄是多年的知交。早在20世紀60年代后期,他在河南大學(當時是開封師范學院)中文系就讀時,我在附中讀書。雖然小他數歲,但因我在幼時曾從開封武術名家鮑成功學習武術,他正在調查開封武術的門派傳承,他學的是中國文學,我也醉心于文學,兩人一見如故,很快就成為望年的朋友。后來經過十年動亂,兩人各自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相見日疏,并漸失音信,只是彼此還將昔日的友情保留在心底。
前年鄭州舉辦世界傳統武術節,我應邀在武術節的科學報告會上作了題為《甲骨文中所見的商代武術》的報告,報告結束后,在魏真先生引薦下見到廣西兄。老友重逢,昔日的情景頓時都到眼前,兩人相視,感到他依然體健氣爽,顯得十分年輕。經過交談我知道他已是研究近代文學的專家,先后出版過《佛學與中國近代詩壇》、《左宗棠》,主編過《中國近代文學大系·散文集》,并發表過《論近代文人的金石之癖》、《近代詩文研究的百年回顧》、《近代文人的抑郁心理》、《近代文人的地理分布》、《中國近代文社簡論》等一系列論文。但對于武術,他仍然情有獨鐘,還在深入研究,并有《中國武術與武林氣質》、《中國武術》、《中國兵》等著作問世。看到他的這些成就,真為這位老朋友感到由衷的高興。后來,每次回到河南故里,總要和他聚談,十分愜意。他還特意將他多年修煉的養生功法傳授給我。
為了推動家鄉武術文化的深入研究,我曾建議魏真先生在他所領導的鄭州大學體育學院組建一個以中原武術文化為研究對象的研究機構,并建議由廣西兄出來擔綱。這一建議很快得到河南體育界和鄭州大學體育學院領導的支持,終于在上周末正式舉行了“中原武術文化研究中心”的成立儀式。我被邀請出席這一儀式,和廣西兄都在座談會上作了發言,廣西兄還欣然接受了中心請他出任副主任的聘請。會后我們又一同到安陽殷墟、湯陰羑里城和岳廟參觀,路上我們在車里促膝而談,對中原武術文化研究作出許多設想和計劃。在我離開鄭州的前一天晚上,我們還相約要把他多年調查的河南各派拳術傳承體系用錄音整理出來,作為口碑歷史保存下來,并用攝像機將他的養生功法錄制下來。哪能想到,我剛剛離開鄭州,他竟然撒手西去,魂歸道山,那晚的相約竟成永訣!
記得廣西兄在他的近著《中國功夫》的《后記》里曾寫下:
“世事煙云,人生如夢,鏡花水月,其名亦空,又何談痕跡?縱有痕跡,又當何如?”
他并賦詩自嘲:
“神馳八萬里,夢游六十年。山云來復去,明月印秋潭。”
我原來對他的自嘲是很欣賞的,覺得很有禪意,不想竟然成為他離世而去的讖語。對于廣西兄的突然離去,我感到無限悲痛,他還是那樣年輕瀟灑,怎么會如此輕易棄世?!為了表達我的感受,我擬出一幅尚未來得及推敲的挽聯:
評近世文學,卓識方興,不意忽然喪知己;
談中原文化,宏論未盡,緣何頃刻失故人?
廣西兄,我深深地懷念你……
公元2008年5月20日夜于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