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是充滿哲理與玄思的時代,在當時的文學創作領域中,玄言詩流行詩壇 近百年,這種詩歌的特點是“理過其辭,淡乎寡味”①。玄言詩大多從抽象的玄思入手來闡釋玄虛的哲理,缺乏對生命的深切感悟,在藝術上也不注重對感性形象進行直觀描繪,景情理游離,語意晦澀,破壞了詩歌以藝術形象為表現手段的本質特征,不符合人們對詩歌美感的要求,因此缺乏感染人心的藝術效果。
我們說:“詩言志,歌永言。”② “志”就是情志,包含著人對生活的理性思維和情感判斷,因此詩歌是人的內心情志的外在表現,它將人對社會生活的具 體感悟和感受,通過語言的藝術創造這座橋梁表現出來。既然理性和情感一樣,都是人在感知自然、社會、人生過程中的一種心理反映,那么究竟該用什么樣的形式去闡發“理”呢?沈德潛說:“詩貴有理趣。”③詩歌中的“理”應該和“趣” 結合起來,“理”由“趣”生,“理”寄“趣”中。這里的“趣”指的就是詩歌闡發“理”時的藝術表現形式。錢鐘書先生在《談藝錄》中也提到:“理”的闡釋應該蘊涵在景物的描繪、事情的敘述、情感的抒發中,要做到既含蓄又自然,既可以激發讀者的審美趣味,又讓讀者讀后受到啟示。所以,一首好的哲理詩,就如一杯彌散著氤氳芳香的濃茶,初聞讓人神清氣爽,再細細品味,頓覺齒頰留香,沁人心脾,回味無窮。理和詩不應該割裂開來,而應該是和諧統一的。陶淵明卓立于東晉中晚期的詩壇之上,時風所及,他的詩集中陳述哲理的占到了百分之六七十,但這些詩歌的美學風貌卻與玄言詩迥然有別,原因就在于他的詩歌能做到景、情、理的高度融合,神理相得,意趣盎然。
《飲酒》是陶淵明的一組詩,共二十首。詩前有序言云:“余閑居寡歡,兼 比夜長,偶有名酒,無夕不飲。顧影獨盡,忽焉復醉。既醉之后,輒題數句自娛,紙墨遂多,辭無詮次。聊命故人書之,以為歡笑爾。”陶淵明選擇躬耕自資的隱逸生命方式是自主疏離于主流社會,他這種行為很難得到時人的理解和贊許,因此,田園生活雖然愜意適性,但他的內心還是時常充滿孤獨和寂寞的。為什么取名《飲酒》呢?蕭統在《陶淵明集·序》中說“有疑陶淵明之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跡也。”④這句話雖說得有些夸張,但陶淵明作品寫到酒的確實很多。我們說魏晉許多名士都嗜酒,劉伶嗜酒就脫衣裸體,以顯示追求適性自然與名教對抗;阮籍飲酒三月不醒,為的是韜晦免禍;張季鷹說:“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時一杯酒。”⑤對此,王瑤先生分析說:“(名士飲酒)是對生命的強烈留戀,和對死亡會突然來臨的恐懼。”⑥“因為醉酒后的恍惚之境,能讓時光停滯,空間消失,這種虛無感、飄渺感讓生命個體暫時得到了解脫和永恒。但是,陶淵明的飲酒不是停留在縱樂遣情的感性層面,也不是對生命表象的簡單喟嘆,而是透過飲酒對社會、人生進行思考,所以,他的飲酒詩是借飲酒為題,以遣興抒慨,是對自身仕隱經歷進行反省,尤其對歸田之后十余年的人生體驗進行抒寫,具有總結意義。此詩為第五首,寫陶淵明在田園生活中領悟到宇宙人生的真意,抒發超逸的隱逸情懷。
詩歌的前四句:“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這首詩的宗旨是歸復自然,而復歸自然的第一步,就是要對使“自我”淪為物欲的“偽我”的世俗價值觀進行否定。自古及今,權利、地位、財富、榮譽,是大多數人追求的生活目標,也是社會所公認的生命價值的評判尺度。古往今來,世間有多少人為名利所累,陷于權勢利欲的濁流難以自拔,不就是因為沒有做到“心遠”嗎?而陶淵明卻不同,他沉浮官場13年,時隱時仕,最后從官場隱退,他深知為了得到這一切,有多少人在鉆營取巧,裝腔作勢,恬不知恥地丟失一切做人的尊嚴。所以他鄙惡官場污濁,發誓要拋棄這些鉗制人性的物欲枷鎖,回到人的“真”性上來。所以詩一開頭他就說:自己的住所雖建造在人來人往的環境中,卻聽不到車馬的喧鬧。“車馬喧”意味著與世俗的交往。陶淵明是東晉開國元勛陶侃的后代,陶家在潯陽也算得上是較有勢力的一族,雖然在陶淵明父親時已經家境衰落,但如今冷寂到門無車馬喧,還是有些不尋常的,換做一般人是很難做到心情平和,所以問:你如何能做到這樣?自問自答“心遠地自偏”。這是前四句的核心。“遠”這個字含義深刻,在這不是指距離的遠近,而是指一種超脫于世俗利害的,淡然而全足的精神狀態。“心遠”就是對那爭名奪利的世界采取隔離與冷漠的態度,自然也就疏遠了奔逐于俗世的車馬客,遠離了名利的追逐,所居之處由此變得僻靜了。同時,這一句也充分體現了魏晉之時玄學對士人思想的影響。魏晉之時隱逸之風盛行,過去人們認為所謂隱逸就是要逃離江海俗世來避 世,玄學盛行后改變了人們這種舊觀念,它指導人們不要執著于外在形跡,而要 去追求心境的超然無累,如果內心超脫,那么隱于市朝和隱于巖穴是沒有什么區 別的。所以,當時有這樣的說法:“小隱隱于野,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有些人雖然隱居在人少僻靜的山林之中,但對俗世塵緣未斷,這種人只能算是隱逸境界中的小隱;有的人隱于喧鬧的市集、城市中,但對世俗權利敬而遠之,他們可以說達到了隱逸境界的中等層次;還有的人,他們雖然在朝廷做官,身居高位,但內心淡薄名利,蔑視權貴,這才是真隱士,是隱逸境界中的最高層次。可見“心遠地自偏”是詩人追求的人生境界。這四句詩是詩人田園隱逸生活人生體驗的核心,是領悟宇宙人生真意的基礎,也是貫穿全詩的中心線索。
接下來的四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說到這四句,我們有必要來談談士人的生命觀。我們知道傳統的儒家思想對士人的要求是“士志于道”、“朝聞道,夕死可矣”、“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也就是說儒家評判生命價值的尺度是看你是否建立現世功德、是否立善求名。所以很多讀書人是抱著:“士之仕也,猶農夫之耕也”的決心投入到起起伏伏的仕途洪流中的。漢末魏初,由于社會動蕩、儒學衰微,儒家道統觀念已經漸漸動搖,士人對生活意義產生了質疑、失落和無奈,他們對生命的感受更多的是對人命危淺、時光易逝的嗟嘆。曹操不也寫到:“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短歌行》)嗎?為了抓住這稍縱即逝的生命,很多士人開始追求當下生命的直接感受,那就是縱樂。宴飲、縱欲、縱酒、奢靡,這種對生命的態度和行為與漢儒皓首窮經、規行矩步的枯槁人生相比似乎要精彩、豐富、美妙得多,是對所謂“自我”最大程度的認可,但這種濃縮了的人生體驗、這種強烈的快樂和悲傷的感覺是短暫的、是虛幻的。人總要回到現實中來,現實中的問題仍然存在,生死問題不可回避,怎么辦?審視魏晉時期的文化思潮,我們可以了解到,當時有許多士人都在苦苦尋覓最佳的生命存在方式,例如,嵇康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以剛烈的個性、激進的態度“非湯武而薄周孔”,公然和政權對抗,可謂是“猛士”,結果未能得終天年;阮籍在追求自然適性生命態度的同時,卻和政權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系,結果文人的軟弱,讓他的精神倍受壓抑、痛苦、不能自拔。《晉書·阮籍傳》載阮籍常常“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則慟哭而返。”⑦魯迅先生說:“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
可是,在真正面對生死的抉擇時,又有多少人可以稱得上是“真猛士”呢?陶淵明選擇了隱逸,是排斥社會公認的價值尺度,那么他作為生命個體又如何在這個俗世建立人生的根基呢?也就是說陶淵明的生命觀是什么呢?他如何理解生命呢?這就牽涉到陶的哲學思想——“自然哲學”。
對此,有許多學者有過論述,歸納起來,陶淵明的“自然哲學”既包含自耕 自食、儉樸寡欲的生活方式,又深化為人的生命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在陶淵明看 來,人不僅存在于社會中、存在于人與人的關系中,而且每一個個體生命作為獨 立的精神主體,都直接面對整個自然和宇宙而存在。從本源上說,人的生命原是自然的一部分,只是許多人把自己從自然中分離出來,投入到毫無真實價值的權 位和名利的競逐中,以至喪失了人的真性,使得生命充滿了焦慮和矛盾。莊子在 《逍遙游》中說到:“名者,實之賓也。”⑧權位、名譽、財富只不過是生命存在的附屬物,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有許多人是在為這些附屬物生活,而忽略了生命的本質,丟棄了人的真性。所以完美的生命形態,只有歸復自然,才能求得。這些道理如直接寫出來,就變成學術論文了,枯燥乏味,所以,作者巧妙的把哲理寄寓在形象的描繪之中。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詩人在自己的庭院中隨意地采菊,偶然間抬 起頭來,目光恰與南山相會。這兩句是千古傳誦的名句,寫詩人的行動與觀感, 語言看似平淡,不假雕飾,卻蘊涵很厚,雅人深致,創造出一種清新淡泊之意。
《昭明文選》在收錄這首詩時,將“見”字改為“望”字,對此,蘇軾說:“因采菊而見山,境與意會。此句最有妙處。近歲俗本皆作‘望南山’,則此一 篇神氣都索然矣。”⑨蘇軾的評價指出了陶淵明創造意境時,遣詞用語的神妙之處。“境”指的是當時陶淵明身處寧靜安閑,“無車馬喧”的環境中;“意”指 的是陶淵明辭官歸隱后有如羈鳥返舊林,池魚回故淵的內心感受,此刻,寧靜愜 意的自然環境和詩人舒放、自然、無所欲求的心境達到了高度的融合。王國維《人間詞話》評論:“‘采菊東籬下’無我之境也。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⑩所謂“有我之境”指的是詩人帶著強烈的個人主觀情思去觀察景物,所以一切“我”所看到的景物都帶有“我”個人的情感。例如歐陽修《蝶戀花》“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杜甫的“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春望》)。所謂“無我之境”,是以物觀物,“我”不是隔離于自然之外去觀賞自然的,而是“我”就是自然中一員,完全融入到自然之中,達到了物我合一,物我兩忘的高妙境界。所以,有的學者說:陶淵明不是自然的旁觀者,也不是自然的欣賞者,更不是自然的占有者,他就是自然中的一員。11所以,他能夠達到物我合一,物我兩忘。
總結起來說:因為“望”是帶有意識的注視,缺乏“悠然”的情味。再者, 在陶淵明的“自然哲學”觀照下,自然是一種心無外求而自在自足的存在狀態,人回歸了自然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我們人生之所以有缺損,就在于我們有太多外在的追求。外在的追求必然帶來得之驚,失之憂,從而破壞了生命的和諧。所以,在這表現人與自然一體性的形象中,只能用意無所屬的“見”,而不能用目有定視的“望”。
那么,陶淵明見到了什么?日暮時的嵐氣,若有若無,浮繞于峰際;成群的 鳥兒,結伴而飛,歸向山林。從表面上看,這里似乎是單純的寫景,實際上是景 中含理,在東籬之菊、夕佳山色和知還飛鳥這些看似平凡的景象中,就蘊涵著陶 淵明領悟到的“真意”——“理”。那朝出暮歸的飛鳥,悠然寄身于蒼穹,不求過足,但為果腹;飛鳥去留無心,任性稱情,順隨自然,以盡天年。人就是自然中的一員,和鳥一樣有著相同的生命的軌跡。人寄身俗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辛勤的勞作中悠然體悟人生,這就是陶淵明體味到的真意。現在,我們的生活條件遠遠超過了我們的先輩,可是卻常感受不到快樂,為什么呢?就是因為我們很多人外求太多,把生命當作工具,沒有體悟到人生真意,當我們看透了生命的本質時,生活的目的就會明確,生活的流程就會簡單,人生就容易滿足,知足就常樂。自然界的萬物雖形態各異,但都依照各自的本性生成生長,演繹著相同的、內在的自然生命的主題。我們看看我們的生活:冬去春來,花開花落,潮起潮落,這是自然本性,這就是天機、就是道。這種“道”不需要我們在書齋中苦思冥想,也不要我們背誦哲學經典,只要順著自然山水的自身顯現,就可以感受到。陶淵明正是這么做的,此時,詩人的精神完全融匯在東籬之菊、夕佳山色、飛鳥還巢的景象之中,他從中體悟到了宇宙人生的真意。
其實,不同的思想體系對自然山水的理解并不相同。儒家山水自然觀,強調山水具有比德的功能,觀山水可以引發道德的聯想,所謂“智者樂水,仁者樂山”;道教山水自然觀則強調山水自然的功利性,認為山水自然是修道者長生成仙的必由之路;道家的山水自然觀,強調山水自然中蘊涵著“道”。由此可見,陶淵明對自然山水的態度是深受道家思想的影響的。
這種將深切的人生感悟蘊涵在清新平淡的景物描寫中的詩句,在陶詩中比比皆是:
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歸園田居》其一)
青松在東園,眾草沒其姿。凝霜殄異類,卓然見高枝。(《飲酒》其八)
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癸卯歲始春懷古田舍》)
眾鳥欣有托,吾亦愛吾廬。(《讀山海經》其一)
卉木繁榮,和風清穆。(《勸農》)
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歸去來兮辭》)
這都是表現自然的運動,因其無意志目的、無外求,所以平靜、充實、完美。
人既然是自然的一部分,也應具有自然的本性,在整個自然運動中完成其個體生命,這就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
最后一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己忘言。”在此時,詩人的精神和自然完全合一,從而進入到物我兩忘的高妙境界。他領悟到生命的真諦,可是剛要把它說出來,卻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語言。陶淵明所領悟到的宇宙人生的真意是蘊涵在鮮活的自然景物中,邏輯的語言不足以體現它的微妙與整體性。難怪陶淵明要用“欲辨己忘言”這如同化道似的語言來寄寓這深邃的理趣,令人回味無窮。所以有的評論家認為“讀淵明詩,覺一草一木,一酒一琴,都有‘吾與點也’之意。”(牟愿相《又雜論詩》)
這首詩的主要藝術特色就是景情理的高度融合,富有理趣。具體來說;
其一,詩人將自己對宇宙人生的領悟滲透在看似平凡的客觀景物中,從而建 構出含有深邃哲理的特殊意象。例如,“菊”、“飛鳥”象征著詩人高潔、不同流俗的品質以及尋求自由、舒放、適性的生命狀態。
其二,詩中的景、情、理渾然一體。陶淵明對景物的描寫不是工筆描繪,而 是重在寫意,詩源于景、緣乎情,卻以理統攝,三者巧妙融合,意趣盎然。
其三,語言平淡自然。陶淵明詩歌中所寫之景為田園常見之景,所抒之情是 人之常情,所道之理為自然天機,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毫無矯揉造作之感。
同時,平淡自然的語言既有利于反映詩人儉樸寡欲的生活,又能體現他自然適性的人格追求,還是“返歸自然”在文學審美上的體現。
陶淵明詩歌中的哲理是蘊涵在他對田園生活的體味和感悟中的,包含著豐富的生活情趣。雖然陶淵明選擇的景物是普通的田園風光,敘述的也是平淡的農家常事,仿佛一切都信手拈來,沒有刻意雕琢。實際上他對景、事的選擇是十分講 究的。他只選擇與自己心境相融合的景物和事情,既有客觀的實景,又有意念中的虛景。既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情,又帶有普遍的人生意味。他在自然景觀中滲透著自己的主觀感受,在平凡的人間悲喜中總結著人生的意義。景物是詩人內在情感的載體,事情也是詩人主觀意興的具體表現,都是詩人理性認識的外化,所以人生的喜怒哀樂、百般滋味,人世的滄海桑田,沉浮起落都與大自然的榮枯變化交融在一起。
有人說,陶淵明不僅僅是位詩人、隱士、農人,他更是一位偉大的哲人。他 思考的是宇宙、人生、生死等重大問題,又用“詩的思維去解決和表達哲學的命 題。”因此他的詩歌讓我們讀后如同傍晚漫步于鄉間窄窄田埂之上,呼吸著南來的晚風帶來的清新泥土的芬芳,卻猛一抬頭看見一道明亮的電光劃破夜空,頓覺心境明朗。
注釋:
①鐘嶸著,周振南譯注.詩品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98.
②劉勰著,周振甫注.文心雕龍注釋[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③沈德潛.清詩別裁·凡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④蕭統.陶淵明集序 陶淵明資料匯編(上冊)[M].北京:中華書局,1962.
⑤劉義慶著,張萬起 劉尚慈譯注.世說新語譯注[M].北京:中華書局,1998.
⑥王瑤.文人與酒·中古文學史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
⑦房玄齡等.晉書·阮籍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
⑧王先謙.莊子集解[M].北京:中華書局,1987.
⑨蘇軾.東坡題跋卷二 題淵明飲酒詩后 陶淵明資料匯編(下冊)[M].北京:中華書局,1962.
⑩王國維.人間詞話[M].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11羅宗強.玄學與魏晉士人心態[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1.
(段幼平 湖南湘南學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