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對我國經濟學界改革開放30年來學術爭鳴中的主要問題進行了簡要介紹,旨在說明改革開放30年來我國經濟學界對這些問題的理論說明及其發展。
[關鍵詞]學術爭鳴 改革理論大爭鳴
[中圖文類號]F12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6623(2008)04-0041-03
[作者簡介]何煉成(1928—),湖南瀏陽人,西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名譽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學術委員會主任;陜西省社會科學聯合會名譽主席。研究方向:理論經濟學,中國發展經濟學。
一、關于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
所謂基本經濟制度,是指以生產資料所有制為基礎的產權制度、經營制度和相應的分配制度。按照過去傳統的觀點,認為社會主義制度下,必須建立生產資料公有制(或社會所有制),實行法人產權制度和經營制度,消費品的分配實行按勞分配制度。這似乎已成為經典性的表述,不容置疑的真理。
但是在上個世紀60年代以后,東歐一些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學界提出了問題;南斯拉夫的學者提出以企業自治為主體的社會所有制,波蘭、捷克和匈牙利的學者提出了與“蘇聯模式”不同的制度設想,這些設想為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的學術討論提供了思想基礎。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否定了“兩個凡是”,為我國經濟學界的學術討論創造了比較寬松的環境。當時任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所長的董輔礽率先提出改革社會主義公有制(特別是國有制)的問題;接著北京大學厲以寧教授提出實行股份制改革思路:中央黨校王玨教授提出“共有制”和“恒產論”問題,曉亮同志提出大力發展“民營經濟”的建議;我在1986年提出我國所有制結構的“飛機模式”,即國有制為主導(飛機頭),集體合作制為主體(飛機身)和個體私營經濟為兩翼的所有制結構和模式。
對于以上的創新思維,受到來自各方面的批判,董輔礽被列入“搞私有化”的罪魁禍首,受到重點批判;厲以寧的“股份化”也被說成是“私有化”而受到批判,王玨甚至被剝奪了重上講臺的資格;我在一些全國性的學術討論會上和報刊雜志上受到批判。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經濟理論當然也不會例外。改革30年來的實踐證明,在我國社會主義發展的初級階段(甚至中高級階段),沒有公有制的主體地位當然是不行的,同時沒有個體私營經濟的發展也是不行的。
正是在以上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基礎上,黨中央強調指出: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經濟成份共同發展,是我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基本經濟制度。這就為我國經濟學界對社會主義制度下所有制問題的爭論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
二、關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所謂經濟體制,是指經濟制度運營方式與方法。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完全照搬了當時蘇聯所實行的計劃經濟體制,也取得了一定成績,但是后來卻逐漸顯現出這種體制的弊病,毛主席為此寫了《論十大關系》一文,就涉及計劃體制的問題。后來由于發動大躍進和人民公社運動,計劃體制不僅沒有改變,而且更加突出,再加上十年“文化大革命”所有體制都被破壞了,使整個經濟瀕于崩潰的邊緣。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學界開始討論這一問題。首先就是社會主義制度下商品經濟的命運問題:商品制度是否“資產階級式的法權”?商品經濟是否有存在的必要?發展商品經濟是否就是發展資本主義?討論的結果基本上取得了一致意見。但是,當討論經濟體制時,是否要實行市場經濟體制?問題就來了:什么是市場經濟?市場經濟姓“資”還是姓“社”?市場經濟能否與計劃經濟相結合以及如何結合?因為這涉及到許多基本經濟理論問題,因此這一討論延續了將近10年,直到黨的十四大提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一新的范疇,這一爭論才基本告一段落。
三、關于社會主義勞動與勞動價值論
這是我國經濟學界從20世紀50年代以來就開始爭論的老問題,但不同時期爭論的內容有所不同。
早在上世紀50年代末,我國老一輩著名經濟學家孫冶方發表了《論價值》一文,從而揭開了第一次大討論的序幕,孫老根據恩格斯《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中對“價值”的定義以及馬克思在《資本論》中的有關論述,指出價值規律有兩重含義:一是價值決定的規律,二是價值交換的規律。前者是指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價值量的問題,這對任何社會都是適用的;后者是指商品交換中的等價交換規律,僅適用于具有商品交換的社會。因此,有人把前者稱之為“價值決定規律萬歲論”。
上世紀60年代初,我國另一位老一輩經濟學家卓炯認為商品經濟的存在和發展,是由社會分工的產生與發展決定的;社會分工將越來越發展,因此商品經濟也將越來越發展,而不是傳統馬克思主義所說的商品經濟將走向消亡。因此,有人把卓老的觀點稱為“商品經濟萬歲論”。
針對以上兩個“萬歲論”,我國經濟學界進行了半個多世紀的討論,在“文革”中還受到嚴重的批判,但是,兩老的那種勇于創新的精神,為真理而不惜犧牲一切的高貴品質,卻深深影響了我們這一代經濟學人,從而為進入新世紀后“深化對社會主義勞動和勞動價值論的認識”打下了良好的理論基礎和思想基礎。
進入新世紀后,隨著改革開放的大發展,商品市場經濟也得到很大的發展,出現了一批新的社會階層,對這些階層如何定性?如何正確認識和對待?這就涉及到對社會主義勞動和勞動價值論的理論和觀點問題。為此,黨中央提出“深化對社會主義勞動和勞動價值論的認識”,并成立了專題研究小組,進行了幾個月的研討,最后得出結論:改革開放以來出現的一批新的社會階層,他們絕大多數是通過誠實勞動和工作,通過合法經營,為發展社會生產力和其它事業作過許多貢獻,因此他們也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對他們中的優秀分子也可吸收到我們黨內來,并通過黨這個大熔爐不斷提高廣大黨員的思想政治覺悟,從而不斷增強我們黨在全社會的影響力和凝聚力,更加證明我們黨的正確和偉大。很顯然,這是對馬克思主義的階級分析方法和建黨學說的重大創新和發展,具有不可估量的意義和作用。
四、關于“挺郎”和“批郎”之爭
這是進入新世紀后我國經濟學界發生的一次較大爭論,雖然直接涉及的只是少數人,但代表了我國新一代經濟學家(所謂1977年后)對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發展的不同認識。
這場爭論是由香港學者郎咸平教授引發的。因為他在2004年針對當時國有資產流失的現象,認為主要是由于實行“MBO”(即由管理者收購國有企業)的方式造成的,而張維迎教授當時是積極支持這種方式的,因此,郎咸平對其進行批判。理所當然地受到張維迎等學者的反批判,于是掀起了一場“挺郎”和“批郎”的大討論。
這場爭論首先是從“MBO”方式的優劣開始的,后來的“挺郎”派把它提高到“新馬克思經濟學綜合創新學派”與“當代西方新自由主義學派”的爭論,進而把不同意“挺郎”派的經濟學人都打成“資產階級新自由主義者”,大批所謂“私有化、市場化、自由化”,從而把改革開放以來一些主張市場化改革、發展個體私營和民營經濟的學者都打成“資產階級新自由主義學派”的鼓吹者,有人還列出了要進行大批判的學者名單(共50多人),本人也被列入其中,逼使我不得不公開表態,發表了《從“挺郎”與“批郎”看和諧社會的學術爭鳴》一文①,表明了我的態度和看法。
五、關于社會主義分配制度
這也是改革開放以來爭論不休的問題,直到現在還不斷出現許多新問題,需要進行研討。
首先,在改革開放初期,在于光遠同志的主持下,對社會主義按勞分配問題進行了幾次大討論,當時主要是為了肅清平均主義分配制度的惡劣影響,對按勞分配制度進行了改革。
其次,在分配制度的改革中,先后提出了“按勞分配為主,多種分配方式并存”與“按勞分配為主,按勞分配與按要素分配相結合”的方針。在這里,對按要素分配的理論依據是什么?如何進行量化?還有不同理解,需要進一步研討。
最后,對近幾年來我國不同階層,不同地區,不同行業,以及不同企業之間收入差距過大如何認識,如何合理和妥善解決,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有人認為已出現了新的階級分化;有人認為“三大差距”(行業之間,城鄉之間,地區之間)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矛盾一觸即發;有人認為已經到了“跟舊社會差不多”的狀態。我認為這都是“言重了”,“大悲觀了”,“夸大了”。只要我們切實貫徹黨的十七大精神,以上收入差距問題是可以逐步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