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哲學的風格

[摘要]哲學同美學、文學、藝術一樣有著獨特的風格，這是哲學發展過程中的穩定性也是哲學區別于其他學科的特色所在。作為學科主體——人的風格，作為一門學科本身的學術流派、研究方法等以及與其密切相關的現實生活，都與哲學風格的形成有著密切關系，同時也必然體現在哲學的風格之中。

[關鍵詞]風格；哲學風格；學科

[中圖分類號]B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2234(2008)06—0037—02

希臘語中，“風格”本義為一個長度大于寬度的固定的直線體。羅馬作家特倫斯和西塞羅的著作中，該詞演化為書體、文體之意，表示以文字表達思想的某種特定方式。近現代以來，人們廣泛地在美學、文學、藝術、文藝評論等領域使用該詞。

在哲學的領域里，從橫向看，中西哲學流派紛呈；從縱向看，從哲學的視野，哲學的角度、方法、內容等，都在不斷地變化，不斷推陳出新。哲學本身就是一門讓人難以定義的學科，哲學的風格則更難以表述。筆者以為，所謂哲學的風格就是哲學本身所具有的與其他學科不同的穩固的特征。

哲學的風格是哲學的獨特內容與形式相統一，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哲學風格就是哲學家創作個性的自然流露和具體表現，哲學因此而帶有哲學人的個性風格，而形成哲學的形象化風格。二是指哲學與其他學科的不同之處，也即哲學發展過程中萬變不離其宗之處。主要是哲學的思維風格。三是哲學與人及人的生活的密切關系，哲學的智慧源于生活而觸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它以特殊的方式解決人生和倫理問題，廓清人們的“思想問題”，以獨特的方式聯系、批判現實和實際，理性地為實際服務，而形成哲學的生活藝術化風格。

一、哲學的形象化風格

哲學家們在對人與世界的關系進行重建與定位時，總是在根據自己對時代精神理解的基礎上作出選擇。其中，既滲透著民族文化與歷史傳統的作用，更滲透著哲學家們的個人情感與價值理想的表述與追求。因此，哲學的風格，從某種程度上說亦是哲人的風格。

因此，提到哲學的風格，人們總會不由地聯想起哲學家們的形象。老子的灑脫，蘇格拉底的機智，亞里士多德的淵博，康德的批判，黑格爾的深刻，弗雷格的明晰，維特根斯坦的銳利，卡西爾的通達，海德格爾的深沉……幾乎每一個哲學家都有自己鮮明的風格，有的長于精深的理性分析，有的喜歡整體的直觀感悟，有的關注濃郁的生命情調，有的充溢著冷靜的邏輯思辨，有的習慣用箴言警句來表達。至于西方哲學、中國哲學、印度哲學之間風格上的差異更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相對于哲學而言，其他學科的符號化風格更為顯著，其主體學者的個性化形象，則是隱藏在浩瀚的概念、模型、數據和符號之后，其個性化思維在學科特征里無法得到直接而顯著的體現，因此其傳承性也更強。

總之，哲學作為個人對自然、社會、人生的獨特體驗和解釋，作為個人精神思維的產物，與學者個人的心理素質和精神素質有著密切的關系，人的風格決定了自己的學科風格。同樣，受導師、先輩、學術流派，學科特性等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影響，學科風格也對人的風格的形成有著重要的影響，如學者的知識結構、思維方式、表達方式等等。換句話說，在哲學的領域里，學科主體的人與學科的特征有著水乳相溶的密切聯系。

二、哲學的思維風格

哲學從根本上來說是一門思維的科學，是對人類的意識、認識加以抽象、反思、批判而形成的學科。它傳授知識，但更重要的是優化人的主體素質，提高人的思維能力和批判能力；它探索真理，但本身不直接就是真理；它指導具體學科，而不是代替具體學科；它時時處處圍繞著主觀和客觀關系來探討世界觀，形成以此為基礎的世界觀，而不是總結概括所謂的關于整個世界的知識。

1、哲學的反思風格

哲學思維方式不同于常識的思維方式、宗教的幻化的思維方式、藝術的形象的思維方式和科學的邏輯的思維方式。哲學是一種反思的思維活動，或者說，是一種反思的思維方式。黑格爾說：米涅瓦的貓頭鷹不是在旭日東升的時候在藍天翱翔，而是在薄暮降臨的時候才悄然起飛。它意味著哲學以反思維的方式對過去的歷史進行反觀與總結，并從中尋求對歷史規律的解讀。所謂反思，就是對思想的思索，這一過程必須是一種沉思的理性，必須是自甘寂寞的。

黑格爾提出哲學是一種特殊的思維方式，在這種思維方式中，黑格爾通過“表象思維”和“形象思維”與“思辯思維”的比較來闡釋反思的“哲學思維”，他把表象思維的習慣稱為一種物質的思維，一種偶然的意識，因而很難從物質里將它自身擺脫出來而同時還能獨立存在。與此相反，另一種思維即形式推理，乃以脫離內容為自由，并以超出內容而驕傲。而在黑格爾這里，真正值得驕傲的是努力放棄這種自由，把這種自由沉入于內容，讓內容按照它自己的本性，即按照自己的自身而自行運動，并從而考察運動。

由此，我們可以認識哲學是思想以自身為對象反其思之。哲學因其對假設的質疑、向“前提”的挑戰，所以才是一種永無止境的對思想和存在的反思。在反思的維度中，針對邏輯過程的批判只是第一個層次；而第二個層次則是對某種思想賴以存在的前提和假設的批判。

從哲學的發展史看，不同的反思方式決定了不同的哲學風格，各種哲學流派的區別之一就在于他們的反思方式不同。當然，哲學的反思方式還會隨著哲學的發展而發展，但無論如何，反思活動作為哲學的基本風格之一，貫穿于哲學發展的始終。

2、哲學的批判風格

任何學科都以不同的方式對現實世界和過去的認識進行發展或者說是批判。關于哲學的批判風格，馬克思有過十分集中而精辟的正面論述：“新思潮的優點就恰恰在于我們不想教條式地預料未來，而只是希望在批判舊世界中發現新世界……我們現在應該做些什么，我指的就是要對現存的一切進行無情的批判，所謂無情，意義有二，即這種批判不怕自己所作的結論，臨到觸犯當權者時也不退縮”。

由此可以看出，在思想功能上，哲學并不提供關于世界的終極解釋和最終原則，而是通過批判性的詮釋活動，以實現“批判舊世界”的同時彰顯對“新世界”的“彰顯”。在思想旨趣上，哲學并不醉心成為最高等級的“科學”。哲學因其自身的學科特點，決定了它的批判向度與觀照視角相對于其它學科的批判來說，具有自身的個性特色。

一是哲學批判視角的總體性。任何學科都是從某一特定的視角去觀照、把握人與世界的關系。而哲學作為一門研究世界觀的學問，它是從總體上去把握與觀照人與世界的關系。哲學以揚棄的方式去審視與把握人與世界的關系，也以批判的方式審視著自身世界的發展。

二是哲學批判向度的多維性。哲學之外的其它學科，或以求真為目的，或以向善為目的，或以致美為目的。即使是某些被人們視作具有綜合與交叉性質的學科，對人與世界關系的觀照，也同樣不具有總體的性質。哲學作為一種世界觀與方法論，追求真、善、美的統一。因此，哲學在對人與世界的關系進行總體把握時，要以真、善、美等不同的維度為參考坐標來進行批判與審視。

三是哲學批判的深刻性。一方面，哲學作為一種探尋客觀世界與思維發展的最一般規律的科學，它不停留在對世界的個別方面與表面現象的認識上，也不能單純地依賴于經驗事實，它必須透過現象看本質，避免現象的迷惑與防止掉入經驗的陷阱。另一方面，哲學因其關心的焦點是人自身的生存與發展，因此它需要不斷地對人們業已存在的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進行反思、拷問與批判，并不斷對人們業已習慣或適應的生存方式進行揚棄與超越。

3、哲學的抽象風格

從學術史看，科學等其他具體學科是哲學的衍生物。而后科學獨立為與哲學并行的學科。二者都表現為抽象化、組織化的概念體系、邏輯體系。但嚴格來說，只有哲學思維才屬于真正的抽象思維。科學中也有抽象思維，但不僅抽象程度不同，而且在本質上是兩種不同的抽象思維。

任一科學概念和理論都不能離開表象，都能在現實的物理時空中找到它所指稱的對象，能夠得到經驗證實或證偽。在這個意義上，科學也屬于表象思維。而哲學概念不能還原為任何經驗中的表象，不能得到經驗證實或證偽，它是完全抽象的，它活動于純粹概念之中。

正是由于哲學所固有的抽象性，從某種意義上說，哲學不具有或很少具有“現世”用途。哲學并不關注各門學科中實例、概念或定理的具體內容，它所關注的，是這些具體科學的“基本常識”，或是其中被人們慣常使用因而視作理所當然的概念、準則、定律等。

哲學理論的抽象性決定了它不能直接解決各種具體問題，完成各種具體任務。當運用哲學理論去分析具體問題時，只能通過對現實生活過程和活動的研究去尋找多個中間環節來解決，而不能采用把具體的東西直接納人抽象，使具體的東西遷就抽象，用抽象的東西框套出具體的辦法。

三、哲學的生活藝術風格

哲學與生活的關系是一個內涵非常豐富的話題，并不是簡單地一句“哲學來源于生活，又服務于生活”所能概括的。就其本質而言，它實際上是一個哲學觀的問題。一方面，哲學的歷史就是一個愈來愈貼近人的現實生活的過程。古代哲學關注的是客體、對象世界，近代哲學以人的認識為對象，而現代哲學討論的是科學的發展和人對生活的體驗、感受。這是一個哲學問題越來越生活化、哲學的地位越來越“平民化”的過程。另一方面，哲學之樹常青，哲學的預見性和指引性使得前一個時代的哲學指導和引領后一個時代的生活不斷超越和回歸生活世界。

生活世界就是指人在自己的生活過程中所開展出來的世界。人是生活世界的主體、中心和“主人”，離開了人或者人的生活，就沒有什么生活世界。人的問題便成為生活世界的根本性問題。而對于人的關注則是哲學的生活藝術風格，是其他具體科學所不可企及的獨特之處。從生活的角度而言，哲學是更具有方向性、指導性和基礎性的藝術風格。

一方面，哲學作為一種生活態度、生活指導。它教人如何最終成為生活中的人，使人由眼前而注重于理想，從而使人從瑣屑細小的事物中解放出來。培養人們具有高遠的氣度，高深的知識度和高雅的風度。

一方面，哲學對生活世界的關注方式與其他學科有別，它是一種哲學化的或總體性的關注。哲學為人類尋求安身立命之本，需要人們有與之相稱的博大的胸懷，開闊的視野和“萬物皆備于我”的氣概。

另一方面，哲學需要生活作為它的對象，它要存在下去就必須滿足生活的需要。事實上，不論哲學家們是否意識到，“只要他們形成社會分工之內的獨立集團，他們的產物，包括他們的錯誤在內，就要反過來影響全部社會發展，甚至影響經濟發展”。也就是說，哲學承擔著某種社會責任。

從哲學史上看，對哲學與生活世界的關系的認識是有一個發展過程的。哲學在古希臘并未自覺地把自己與時代、與生活世界聯結起來，研究作為存在之存在的哲學把自己看作是為了娛樂消遣才開始或是為了自身而存在的自由科學。近代開始哲學與生活世界緊密聯結起來，而哲學與生活關系愈密切，其生活藝術化風格愈是明顯。

[責任編輯：李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