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石制品;考古學;理論;方法
【摘要】石制品研究在考古學研究中是一個很重要的領域,通過對石制品制作、使用及磨損管理(Wear Management)的研究,我們就可以考察當時的經濟狀況、對資源的控制狀況、社會組織結構以及人們的認知能力等諸多方面的問題。然而,如果想提高石制品的研究水平,研究方法至關重要。本文在全面收集國內外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對石制品研究方法進行了系統歸納。
石制品研究是考古研究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如何從考古發掘的石制品中提取到更多的信息顯得尤為重要,這就要求我們從方法論的角度進行更深入的探討。目前看來,在這一方面西方走在了前列,而我國雖也有少數學者進行過探討,但這一環節總體仍舊較為薄弱。
本文將系統回顧西方石制品理論與方法的研究歷史,并對其目前研究狀況進行剖析,從而為我們進行此方面的研究提供一些可借鑒的研究方法,使我們的研究不再走彎路,直接參與到國際學術前沿的競爭之列。
一、考古學理論的發展
在探討石制品理論及研究方法之前,我們很有必要對西方考古學理論的總體發展有一個比較清晰的了解,因為石制品研究畢竟屬于考古學中的一個分支。
西方在20世紀四五十年代之前,基本上都是以文化發展史的理論為導向進行各區域文化譜系的研究,解釋考古遺存的潛在法則是單線進化論模式。而我國雖然很早也在不自覺地進行著這方面的工作,但直到80年代,蘇秉琦先生才明確提出區系類型學說,實際上也就是要進行我國文化譜系的建構。四五十年代興起的功能學派對傳統文化發展史的研究提出了強有力的挑戰,駁斥了其人為把社會文化發展簡單化的研究傾向。也正是功能理論的發展才最終導致了60年代新考古學的興起。新考古學學派吸收了功能學派的有益理論,在對考古遺存進行解釋時,首先考慮的是功能因素的影響,以區別于文化發展史研究中文化傳統因素的解說。其中最著名的例子莫過于博爾德和賓福德關于莫斯特石制品的爭論,這是一次兩種研究傳統的明顯交鋒,對于我們進行考古遺存的理解,至今仍具有啟發意義。其實同一族群根據不同的功能需要,的確可以創造出面貌和工藝完全不同的石制品組合。比如北美大平原東部的波尼族(Pawnee)大部分時間以發展農業為生,但也有部分時間會到較遠的草原獵取野牛,為了捕獵他們需要專門制造一些雙面石核,隨身攜帶以便隨時制造所需工具。而這種石制品在其農業棲居地則不見[1]。此外,北極地區的愛斯基摩人(Eskimo)出外打獵與平時居址內所使用的工具,無論是形態還是制作工藝,均差別很大[2]。這些現象提示我們,在進行不同考古資料的解釋時,要考慮更多的可能性。新考古學倡導以自然科學的研究方法為參照,主張假設—求證的研究思路,以使考古學研究盡可能科學化。不過其主張考古學研究應以明確把握社會發展規律為研究目標,顯然是無法達到的。而后至70年代末80年代初,有不少學者對新考古學提出了批評,甚至包括原來堅定擁護新考古學的一些學者。相對于新考古學因注重過程研究被稱為過程考古學,這種理論則被稱為后過程考古學。其實從上世紀80年代始直到現在,西方考古學理論的建構如火如荼,大有方興未艾之勢,從而產生了很多考古學流派,比較著名的如中程理論、社會考古學、象征考古學、認知考古學等。這些理論的提出對石制品的研究同樣產生了重要影響。比如社會考古學考慮問題的視角直接影響了考古學家對于石制品工藝與社會組織互動關系的解釋,而認知考古學的理論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對石制品制作群體的制作技巧及智力發展水平的判定。
二、石制品研究方法的進展
上面簡要回顧了考古學理論的發展,接下來我們再看一下石制品研究的發展進程。其實,作為考古學研究的一個組成部分,石制品研究同樣也是按照上述發展過程前進的。約在20世紀60年代之前,基本上也都是在進行各區域的石制品文化譜系的研究與構建。同樣,文化傳統因素則是其對石制品組合解釋的理論基礎。研究方法主要是我們現在所說的靜態類型學,博爾德是這一階段的杰出代表,被公認為這種研究方法的集大成者。60~70年代實驗考古大量開展,但主要是對石制品的制作工藝進行復原,通過實驗找到解釋其工藝的可能途徑。比如Crabtree對北美古印第安時期Folsom尖狀器制作工藝的研究[3],通過多種方法的嘗試,終于找到了兩種最為有效的方法,并成功地復制出水渠狀凹槽,為此問題的最終解決奠定了堅實的基礎。70~80年代,有些學者在石器模擬實驗中,除了關注石器的制作工藝外,逐漸認識到石器使用磨損及再加工利用的問題。Frison與Dibble等人先后發表專文論述這一理論[4],也即是我們現在通常所說的變形理論。80年代起開始興盛的另一重要理論就是操作鏈理論,也有學者稱為行為鏈、器物生命史理論或動態類型學等,即把石制品的一生分為原料采集、制作加工、使用、磨損、再加工及廢棄等不同的階段,進行動態的考察。這樣在進行石制品研究時,就不僅局限于只是靜態的對石制品進行分類分析,而是充分考慮到其在石制品生命史中所處的階段性。因而,形態上差異很大的兩種石制品,就不能僅僅按照靜態類型學那樣簡單地歸結為不同的文化傳統,而是要充分考慮到器物的生命發展歷程,進行多種可能性的假設。比如是否為同一種器物的毛坯與成品的差異,是否是成品與磨損后再加工階段產品的關系,還是代表成品與廢棄品兩個不同的階段?在進行分析之前頭腦中具備了這些想法,在進行多種假設后,經過相應的求證分析后,才會得出更接近歷史真實的結論。從上世紀90年代至今,石制品研究領域在繼續應用操作鏈這一理論的前提下,對石制品工藝的解釋也更加多樣化和全面化,得出的結論也更具有說服力。許多學者都逐漸認識到,石制品工藝是一個很復雜的現象,是多種變量合力產生的結果,如文化傳統、功能、石料的性質(包括多寡、質量、形狀及尺寸等)、社會的組織形態及覓食方式等,這些因素可能都會對工藝特征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提示研究者在具體研究中要充分考慮到這些不同的變量各自所扮演的角色。目前對石料的性質(包括多寡、質量、形狀、尺寸等)、社會的組織形態、覓食方式等的研究最為盛行,成為時下石制品研究的前沿課題。總體說來,石制品的研究方法逐漸從主要依據主觀判斷為主,轉向使用自然科學客觀可重復的研究法,越來越多的學者認識到研究方法可復核性的重要作用。
三、具體研究方法的探討
上述簡要回顧了考古學理論的發展和石制品研究領域的發展情況,下面按照操作鏈理論的層次,具體談一下石制品的研究方法。
1、采石場及石料特征
對采石場的辨識與研究是近年來石制品研究中一個十分活躍的領域,與此相關的就是石料的研究。
對石料來源的地質調查,一般以遺址周圍方圓10公里為限。因為許多民族學調查顯示,處于狩獵采集階段的人類,其活動范圍一般是方圓10公里。當然,如果遺址內出土某種特定的石料在方圓10公里范圍內都不見,就要考慮更遠的范圍,盡可能為每一種器類找到石料來源。調查內容包括這些石料產地與遺址的距離、石料質地、豐富程度、產狀及大小等,為探討器類與石料的關系打下基礎。比如Andrefsky曾提出一種石質、石料豐富程度與石制品精細程度的關系模式,他發現,石質差但石料豐富的遺址,往往以權宜性工具為主,比如簡單加工的石片工具,而石質好但數量少的遺址,則以制作精細的工具為主,如雙面等[5]。此項發現對研究石料特征與石制品工藝就具有很好的啟發意義。
對特定采石場開發模式的研究也是近年石制品研究領域的一個熱點,通過石制品表面形態及工藝觀察,結合自然科學的測定,來推斷可能的開采模式,比如是否采用加熱處理;是就地進行毛坯打制,還是直接把原料運回營地等,都需要進行精細的研究。其中石料加熱處理與未曾加熱處理的區分仍是一個難點,值得以后進行深入研究。這種區分目前在國內還未引起應有的重視。
在具體考古實踐中,最小單位分析也是一種可供選擇的方法。即按照石制品的顏色、質地、結構等進行不同層次的劃分,以便推斷石制品可能的母體來源,確定最少的石料數目,并可以為進行拼合研究打下基礎。
2、制作與修整
制作與修整的研究是石制品研究中的核心部分。通常所說的工藝研究,很大一部分內容就是對石制品制作與修整的研究。但大多數情況下,制作與修整的目的性我們是很難從石制品的最終保留形態進行推測的。其實,在操作鏈系統中這種情形也很好理解,在這個系統中,很多行為往往并不僅為單向性。某種形態石制品在成形過程中,必然產生很多所謂的廢片,但這些廢片并不一定僅僅是目標產品的副產品,在尺寸與形狀允許的情況下,大多會被用來制作其他的石片工具。因而,很多時候制作與修整的目的性是不能簡單定義的,其中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拼合研究和實驗復制,所獲結論的準確性也更高。但遺憾的是,很多遺址并不具備拼合研究的條件,所以實驗研究就顯得尤為重要。實驗要盡量采用與遺址所出石制品相同的石料,盡可能對各種器類都進行實驗嘗試,尤其是工藝相對較為復雜的器物,以確定其最有可能的制作方法。除了這兩種方法以外,下面還將討論其他一些可行的研究方法。
首先需要提及的是破裂機理的研究,即通過對石制品破裂機理的研究,找到其與特定生產技術的關系。比如Cotterell和Kamminga的研究就很有參考意義[6]。他們把石制品破裂分為三種:貝殼狀破裂、彎曲狀破裂與兩極破裂,并進而推斷出貝殼狀破裂的石片最有可能是硬錘直接打擊形成的,此種破裂的特征主要是打擊泡發達,并經常會出現打擊泡疤痕(Bulb Scar),唇不明顯,同心波與放射線較為明顯等。而彎曲狀破裂的石片更有可能是軟錘直接打擊或壓剝法產生的,其區別也主要是臺面的大小,此外石片角也可以作為一個參考標準,其特征主要是破裂面向背面方向彎曲成弧狀,唇較為發達,同心波與放射線不發達,打擊泡散漫,且沒有打擊泡疤痕等。兩極破裂即使用砸擊技術所產生的破裂,由于其用力方向幾乎垂直于被作用物,所以力在向下傳導時也是基本以直線形式進行,與前兩種方法所產生的石片相比,這種技術所產生石片的破裂面總體上較為平直,打擊泡不明顯,且沒有打擊泡疤痕,同心波與放射線不發達,唇不明顯,但石片遠端可見由于石砧反作用力所產生的另一破裂面,其同心波與放射線的方向與近端相反。對于這種破裂特征,也有學者持不同的意見,認為并不會產生兩端都出現貝殼狀破裂的狀況[7],看來今后仍需要進行更多的實驗才能使問題得到更加合理的解釋。對于上述三種破裂特征的區分,我們最好是以統計數據為準,保證研究具有自然科學的可復核性。比如打擊泡發達與否的判斷,可以通過對石片打擊泡位置的厚度與石片長軸中點處的厚度比值來判斷,而不能像過去那樣僅僅憑肉眼鑒別。在測量過程中,盡量避免應用角度等可能會產生誤差的屬性。當然用力的大小和角度對于破裂機理也會產生一定的影響,關于這兩個變量,情況十分復雜,需要針對所要研究的資料經過系列實驗才能夠判定其影響方式及大小。因而,上述三種破裂機制的劃分是在用力大小及角度一定的情況下進行的。
根據用力角度及力度也可以對石片遠端進行分類。比如通常使用的四分法,把遠端分為羽狀(Feather)、階梯狀(Step)、外翻狀(Hinge)、內卷狀(Plunging)。對遠端的認識非常有助于我們對石片破裂面與背面的區分。
此外,對于非意愿破裂的形成機理也應該有足夠的重視,如Inizan等人提出的舌狀破裂(Languette)、打擊泡疤痕、外翻及內卷狀的石片遠端形態等,都屬于非意愿破裂[8]。對這種破裂機制的有效識別十分有助于石制品生產序列的復原以及工藝水平的評定,而我國在這方面的研究十分薄弱,至今未見有學者進行過相關論述。
對石片背面石皮與原有石片疤進行統計,也是研究石制品工藝的一個重要手段。在統計時,我們最好采用按等級分類的研究方法,而不要采用具體數量來記錄。比如石片疤的數量,可以分為完全是石皮、有一部分石皮、兩個石片疤及兩個以上石片疤四類。對于石片疤數量眾多的,也不必完全統計石片疤的數量,因其統計的主觀性較強,可復核性較差。通過這項研究我們就可以看出石制品制作的階段性,從而為遺址性質的判斷提供依據。
當然,臺面的分類研究對制作工藝的復原也是一種有效的方法,我們不要僅按照過去的自然臺面與人工臺面的劃分,而要針對不同情況進行更加詳細的區分,以挖掘臺面中所隱含的工藝信息。比如Andrefsky把臺面分為石皮臺面(Cortical striking platform)、平直臺面(Flat striking platform)、復合臺面(Complex striking platform)及摩擦臺面(Abraded striking platform)四類[9],其中第一類屬于自然臺面,后三類均屬于人工修整臺面的范疇。這種分類方法不僅對探討制作工藝較有意義,并且具有可復核性特征,值得我們參考。誠然,這僅僅是一種最基本的分類方法,由于石制品組合時空范圍的不同,還可能出現一些極其特殊的類型,比如琢制臺面、點狀臺面、線狀臺面等。其中琢制臺面十分少見,而點狀和線狀臺面是針對幾何形態進行的命名,根據其工藝特征的不同,都可以歸屬于上述的四大類之中。
關于石制品制作工藝與覓食方式的關系,也是近幾年一個熱門話題。其實早在上世紀70年代末,賓福德就提出了狩獵采集人群覓食方式的兩種不同模式,即完全流動組和相對定居組[10],當然這是兩種理想的模式。近些年關于這方面的研究很多,比如Kuhn對意大利中西部莫斯特文化時期石器工藝的研究就是一個成功的案例[11]。現在很多學者達成一種共識,即認為定居會導致石制品制作工藝的退化,其理由是完全流動的覓食群體,為了應對遷徙中不可預測的困難及攜帶方便性,通常會攜帶一些制作精細且具有多種用途的石制品;而定居生活則較為穩定,不確定因素造成的生存風險也相對較小,所以石制品就不用進行復雜的設計與加工。比如考古發掘中所見的一些較大的雙面,既可用于砍砸,也可用于刮削,甚至作為制作所需工具進行石片生產的多臺面石核,這種類型的石制品正是對于流動性較強覓食策略的很好適應。Parry和Kelly對北美舊石器時代晚期五個不同地區石制品的研究,為這種理論提供了可靠的證據。研究發現,雙面在每個地區不同時期的遺址中所占的比例有很大的不同,且隨著定居的逐步普及而逐漸減少。以北達科它州為例,遺址早期雙面所占比例為3.52,中期為2.92,晚期僅為1.34。為了使這種說法更有說服力,他們還進行了制作工具所需勞動量的研究,發現同一遺址的晚期階段比早期階段對面進行修整的工具比例明顯減少,而僅進行邊緣修整和未經修整直接使用的石片的比例反而增加。在廢片的統計中,發現雙面減薄石片和修整臺面石片的比例也隨時間逐漸減少[12]。這些證據都表明了隨著定居的普及,工具的制作工藝出現了退化,即精細工具減少,權宜性工具增加。對于制作工具所需勞動量的判定,Kuhn提出的修整指數概念也不失為一種有效的方法[13],對權宜性工具和精細工具的認定同樣具有積極意義。由此可見,覓食策略對石制品工藝的影響也不容忽視。同時也提醒我們,造成石制品組合面貌差異較大的原因十分復雜,在研究中應避免僅僅考慮不同族群文化傳統這一因素的傾向。
對石制品各個面打破關系的研究,對于復原石制品制作流程也是一種較為實用的方法。其主要是通過仔細觀察破裂面的放射線、同心波以及邊緣形態等特征,來判定不同破裂面的先后關系,如在部分石葉石核的剝片面上仔細觀察,通過彼此的打破關系,找到其剝片的先后順序,甚至可以推斷出當時的工匠是右手作業者,還是左手作業者。但要盡量與其他方法結合起來使用,以供互相驗證。
此外,對于一些形態類似而制作工藝卻截然不同的幾類特殊石制品要進行有效的識別。比如臺面更新產生的石片與所謂的刮削器的區分,修整單面產生的石片與修整雙面產生的石片的區分等。當然,這些區分也要盡量建立在客觀統計數據的基礎上,盡量排除主觀的成分。
3、使用與變形
石制品制作完成后即會投入使用。在使用過程中經常會發生破裂和磨損,這樣其中一部分又會進行再修整,使其能夠再次被利用,在這種過程中就會出現石制品的變形現象。如果我們不小心,則很有可能會把同一工具的不同階段,誤認為不同種類的工具。所以我們在對石制品,尤其是工具進行分析時,頭腦中一定要有這種意識。比如Shott在研究北美古印第安時期的一種裝柄端刮器時,就成功地復原了這種器物的使用及變形流程[14],認為外部形態差異很大的這兩類工具,其實是同一工具的不同階段,避免了不同工具種類的誤判。
談到石制品的使用,無外乎包括兩個基本問題:一是用途,即其作用對象是什么;二是使用方式,即工具使用時的運動方向。研究方法亦包括很多種,比如最盛行的根據其本身形態或當代形態類似的工具推測其用途,以及根據民族學調查進行類比。其實這些方法都是僅根據器物的形態對比做出的推測而已。我們當前考古學中經常使用的很多器物的命名就是這樣產生的,如刮削器、砍砸器、雕刻器、石鉆等,在為其命名的同時也賦予了其功用的含義。這種“望名生義”的現象很多,像常見的陡刃端刮器,常被認為與刮剝獸皮上的脂肪有關,而雕刻器常被認為是雕刻木、骨以制作藝術品有關,但很多民族學及微痕分析都顯示,這些工具并不是某種特定的工具,大都具有多種用途,并且很難說哪一種功用占主導地位。
另一種研究功用的方法就是微痕分析,通過觀察工具表面上留下的微疤、擦痕、光澤,并結合實驗對比,較為客觀地判斷器物功用及運動方式。但此種方法也有其局限性,比如石料的顆粒細密程度以及非人為因素形成的微痕等均可能對結果造成影響,但相對于形態類比法則更具說服力。
還有殘留物分析法,即通過對殘留在器物上的脂肪酸、血液、淀粉粒、孢粉等進行分析,來推斷器物的加工對象。如果能夠在石制品上提取到足夠可供化驗的殘留物,其結果較為可信。但遺憾的是,很多石制品上往往提取不到有用的信息。相對于這些微觀層面的功用研究,宏觀層面往往缺乏有效的研究手段。
4、廢棄與埋藏
石制品因破裂或磨損而不能再使用時即被廢棄,廢棄后也有可能由于踩踏、碰撞、摩擦、風化等原因使其形態及軟硬程度等再次發生改變,而后被埋藏起來。在埋藏過程中,由于地質作用也會使器物發生某種性質的改變。這種廢棄與埋藏過程中的性質變化主要對微痕分析會造成較大的影響,而對宏觀分析方法影響不大。
5、發掘與研究
石制品在若干年之后被我們發現和發掘。在發掘過程中,由于操作不當,部分石制品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及影響。當然對于微觀領域的影響更大,比如手鏟等工具碰擊或摩擦等都有可能在石制品表面留下人為的微痕,這對于微痕分析來說是十分不利的。石制品發掘完成后被帶進實驗室,最終成為我們研究的對象。而我們的研究目的也正是器物的這個生命史,如此依照操作鏈概念又進入了新的循環,研究者開始分析器物從生產至被廢棄的全過程。研究器物不同階段有著不同的方法,上面已進行了較為詳細的介紹,但我想強調的一點是,一般來說在做精細研究之前,第一步就是對石制品進行分類,而分類方法可以有無數種,研究者要根據不同的研究目的進行不同的分類。從這個角度來講,其實分類本身也是一種研究方法。但總體的分類最好能夠反映這種操作鏈的過程,盡量使用可以復核的客觀方法分類,如Andrefsky的分類方法就值得借鑒。首先把全部石制品根據是否有二次加工和使用痕跡,分為工具和廢片兩大類(使用肉眼和放大鏡,有條件最好用顯微鏡觀察),然后根據是否為雙面加工,把工具再進一步分為雙面和非雙面,廢片則根據是否具有石片特征,分為石片和非石片。然后再根據不同的標準進行細分,最后的層次包括非裝柄的雙面、用于裝柄的雙面、單邊修整的石片工具、雙邊修整的石片工具、單向的石核工具、多向的石核工具、包含近端的石片、石片中段和遠端、碎屑等十大類[15]。總體看來,這種分類方法具有可復核的性質,其中各個層次的分類標準都比較客觀,比傳統的按照主觀判斷進行的“功能形態”分類方法更為科學。當然,我們根據不同的材料,還可以對其進行相應的變化,但在變化時,最好也要采用這種客觀的分類標準。
總之,我們的研究要盡量有意識地引入自然科學的客觀研究方法,主觀性較強的方法盡量少用或不用,這樣得出的(下轉18頁)(上接8頁)結論才會更加接近歷史真實,不同地區的材料才會具有更大的可比性,學科也才會更快地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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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teven L. Kuhn, Mousterian Lithic Technology—An Ecological Perspective, Princeton, N. 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5,p. 26.
[2]Lewis R. Binford, Nunamiut Ethnoarchaeology, New york, San Francisco, London: Academic Press, 1978, pp. 169~450.
[3]Don E. Crabtree, A Stoneworker's Approach to Analyzing and Replicating the Lindenmeier Folsom, TEBIWA-The Journal of the Idaho State University Museum,Vol. 9 No.1, Pocatello, Idaho, 1966.
[4]a. George C. Frison, A Functional Analysis of Certain Chipped Stone Tools, American Antiquity, vol. 33, 1968, pp. 149~155.b. Harold L. Dibble, John C. Whittaker, New Experimental Evidence on the Relation between Percussion Flaking and Flake Variation, 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 Vol.6, 1981, pp. 283~296.
[5]Jr. William Andrefsky, Lithics—Macroscopic Approaches to Analysis,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8,p. 154.
[6]Brian Cotterell, Johan Kamminga, The Formation of Flakes, American antiquity, vol. 52, 1987, pp. 675~708.
[7]Don E. Crabtree, An Introduction to Flintworking,Pocatello, Idaho, 1972,pp. 10~11.
[8]M.-L. Inizan, M. Reduron-Ballinger, H. Roche, J. Tixier,Technology and Terminology of Knapped Stone, Nantrrre: CREP, 1999, pp.34~36.
[9]Jr. William Andrefsky, Lithics—Macroscopic Approaches to Analysis,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8, pp. 92~96.
[10]Lewis R. Binford, Willow Smoke and Dogs' Tails: Hunter-Gatherer Settlement Systems and Archaeological Site Formation, American Antiquity, Vol.45, 1980, pp. 4~20.
[11]Steven L. Kuhn, Mousterian Lithic Technology—An Ecological Perspective, Princeton, N. 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5.
[12]William J. Parry, Robert L. Kelly, Expedient Core Technology and Sedentism, The Organization of Core Technology, ed. J. K. Johnson, C. A. Morrow, Boulder, Colorado: Westview Press, 1987, pp. 285~304.
[13]Steven L. Kuhn, A Geometric Index of Reduction for Unifacial Stone Tools, 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 Vol. 17, 1990, pp. 585~593.
[14]Michael J. Shott, How Much is a Scraper? Curation, Use Rates, and the Formation of Scraper Assemblages, Lithic Technology, Vol. 20, 1995, pp. 53~72.
[15]Jr. William Andrefsky, Lithics—Macroscopic Approaches to Analysis,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8, pp. 71~84.
〔責任編輯:張金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