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的繁榮昌盛,大致取決于三個要素——第一要出人才,第二要出作品,第三要有觀眾?,F下,炫目的導演手法、瑰麗的舞臺場景、追逐市場效應的題材湮沒了作為戲劇最重要的人才——演員本體的表演藝術。如果一個優秀的話劇演員沒有一部展現自己表演風格的代表作,那是一種遺憾;如果青年演員沒有經歷經典名劇的考驗和探求,那么在短暫的青春年華逝去時,也意味著同時失去了舞臺藝術生命。重現經典、培育人才成為一些有見識、有眼光的戲劇團體的共識。從上海現代人劇社為孫寧芳和田蕤推出的《電話陷阱》和《鼠疫》這兩部經典之作的舞臺呈現看,我們感到了這一點。
孫寧芳——幸福滿溢
《電話陷阱》是一部考驗和體現話劇演員表演功力的舞臺劇。在美國,主演該劇的是著名黑人女演員烏比·戈德堡。獨角戲本身有著很大的表演空間,但孫寧芳卻不限于單純的模仿,而是從自身出發揣摩角色,努力尋求共鳴——同樣是演員,同樣是女人,同樣熱愛自己的事業,同樣對感情專注投入。
在劇本和表演方面,主創人員也作了調整,如把外國幽默中國化以增加戲劇沖突。他們還自創了一套現代舞,稱之為“打了結的舞蹈”,以扭曲的肢體語言表現女主角近乎癲狂的狀態。這是一個有抱負、愛舞臺卻因永遠沒有機會而陷入絕望的女演員,她將自己擰起來,像一塊抹布一樣擰得干干的,把內心的孤獨和失落全部擠干。
孫寧芳努力理解、接近著女主角蘭。她每天用電話充實自己的生活,通過和隔壁鄰居的爭吵來證明“我存在,我活著”。而一旦跳出戲外的孫寧芳,則是幸福而充實的。“每天演話劇就很充實,家人健康就很知足。我一直努力在話劇舞臺上尋找一個自己滿意的作品,我相信《電話陷阱》就是打破瓶頸的關鍵。觀眾從進場那一刻起,眼睛就不會離開我,他們看了這個戲可以記住我,且有所回味。”
田蕤——我就是我
12年前,話劇《鼠疫》轟動申城;12年后,《鼠疫》再次來襲。
《鼠疫》被認為是加繆最有社會影響力的文學作品,而于斯特改編的話劇也同樣盛演不衰。在這出象征主義戲劇里,“鼠疫”是人類曾經面對、正在經歷、甚至將來仍無法幸免的、突如其來的各種災難的縮影。
演《鼠疫》是對一個演員的真正挑戰,田蕤幾乎全天24小時都圍繞著《鼠疫》生活。雖然又是一夜沒睡,但田蕤的眼中尋不見絲毫疲倦?!拔揖褪俏?,這就是我的生活?!眲撟鳎屘镛o法遏制內心的興奮。
《鼠疫》的劇本以詩體寫就,帶著一種憂傷之美。從小說到劇本,雖然喪失了些許多樣性、完整性,卻個個人物鮮活耀目。戲里原有11個人物,田蕤刪除了兩個女性角色,并通過燈光、音樂、不同演區以及典型性小道具的運用,再加上步、形、語、神等戲劇功底,來區分和塑造這9個角色。真誠,是它們共有的特質?!凹幢闶俏覀冋J為極其虛偽的人,也都以真誠的狀態出現,真誠到不認為那是虛偽。而當人們都說真話時,人和人是沒有區別的。” 田蕤說。
作為導演的田蕤,同樣有著自己的全局把握。光可以延伸到觀眾席,把觀眾包容,舞臺時空觀念就這樣被打破了,觀眾也成了發生鼠疫的小鎮上的一員。“第四堵墻”的消失,更真摯、更真實的表演,哪怕是一個眨眼的顫動,也會給觀眾一種震撼力。
大學畢業那年,田蕤留在了上海戲劇學院表演系當老師。幾年后,他決定暫時離開象牙塔,到劇團去切切實實地看看觀眾究竟要什么,因為“人人都是藝術家,生活就是大舞臺”。
不過,在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慢慢生活工作坊”卻使田蕤成了更多普通人的老師?!奥睢钡母拍罹壸砸粋€澳大利亞老太太的啟發,在這個工作坊里,人人都可以嘗試換一個角度看待生活和人生——比如自己喊自己的名字,享受真誠和勇氣帶來的掌聲;感受第一次——第一次陽光、第一次微風,在周而復始的生活中尋覓一些被遺忘了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