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雖然給人類帶來了無限的福音,但是科技發展就像一把雙刃劍,也沖擊了人與人之間、人與自然之間的倫理關系。故而科技發展要堅持和諧思想為導向的科學發展觀,達到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和諧,抑制科技發展對人類倫理的沖擊。
關鍵詞:緩解;科技發展;倫理
中圖分類號:B82-05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08)06-0078-04
在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中,人們常常感到困擾:“即一方面我們知道科學是理性和人類文化的最高成就,另一方面我們同時又害怕科學也已變成一種發展得超出人類的控制的不道德和無人性的工具,一架吞噬著它前面的一切的沒有靈魂的兇殘的機器。”在此,出現了科技活動的道德風險。對于這種科學家們所欲求加以規避的科技道德風險,著名學者劉大椿教授指出:“伴隨科技活動的全球化進程,科技活動的風險已經上升為一種高后果風險,一種會對極大量人口造成普遍性后果的風險,層出不窮的危機(如核危機、生態危機)使得人的生活處于極端的不確定狀況。”
也有專家指出:隨著科技的發展,人類文明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相對論、量子論、基因論、信息論等科學技術成就的取得,為人類正確認識大自然,為世界生產力的發展和人類社會的進步提供了新知識和強大的動力,打開了廣闊的前景,也對人類的政治、經濟、文化生活的深刻變革產生了重要影響,極大地提高了人類控制自然和人自身的能力。但另一方面,工業的發展帶來水體和空氣的污染,大規模的開墾和過度放牧造成森林與草原的生態破壞。信息科學和生命科學的發展,提出了涉及人自身尊嚴、健康、遺傳以及生態安全和環境保護等倫理問題,也就是說,科技發展已經沖擊了人類固有的倫理關系。
一、科技發展沖擊了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關系
專家認為,20世紀后半葉發展起來的生物技術、生命科學,計算機技術、天文科學、宇航科學等科學和技術的發展,最直接地沖擊著社會諸多重要倫理規范。這些重要倫理規范主要包括:人與人之間諸如輩分、性關系等倫理關系,人與環境之間的倫理關系,人與動物之間的倫理關系,人與神之間的倫理關系。上述重要倫理規范都受到了新科學、新技術發展所帶來的不同層次、不同方面的重大挑戰。
從人類基本倫理之一的人與人的關系角度來考察,我們會得出同樣的結論。在傳統倫理生活中,父母與子女的關系是以生理關系為依據的,即父母之間的兩性關系決定了父子、母子關系。父母之間由合法的婚姻關系所生的子女才是倫理道德所認可的,同時也是法律所接受的。在人工授精技術發展起來以后,這一倫理規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采用異源精子人工授精技術后出生的子女與其母親的丈夫如何確定關系?這是人們普遍關心的問題。在“養育父親”與“遺傳父親”之間,哪一個是對他具有道德上和法律上的權利和義務關系?以美國為例,人工授精技術剛在美國開展時,法院對這類(人工授精所生的)子女的出生裁定為非法。到了1967年,美國俄克拉荷馬州的法律則規定,凡由指定的開業醫師進行的異源人工授精并且附有夫妻兩人同意書的,子女出生即具有婚生子女身份,并且這一規定已被列入聯邦法律。事實上,許多國家是以法律的形式確認了僅僅具有生物學意義上關系的所謂“父親”,不再與其所謂“子女”有任何關系和權利義務。
又如,近年來代孕已成為西方流行的一種生育方式。這種生育技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滿足部分不孕婦女的生育欲望,我國也有不少地方已開始使用此項技術。代孕,就是“借腹生子”,它將一對夫婦的精子與卵子在體外試管中人工受精,再進行人工培育形成胚胎,植入另一位有正常子宮的“代孕母親”的子宮內。“代孕”技術的運用,產生了許多目前無法解決的倫理難題,如它可能人為造成多父母家庭,如遺傳母親、孕育母親、撫養母親等,親屬關系將出現混亂,嬰兒和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難以確定,國外已有母親為女兒代孕產下嬰兒的事例,因此代孕的孩子可能是兒女,又可能是孫兒、孫女,還可能造成未婚單親家庭,即單身男士或女士通過“代孕”做未婚父親或未婚母親。因此學者擔心,如果代孕技術的運用形成趨勢,將使生育失去必要的尊嚴和道德責任,從而導致人類社會賴以存在的家庭基礎和社會結構瓦解,社會的組成不再以家庭為細胞,社會的延續不再以情感和道德為基礎,也會導致享受服務的機會不均等、帶來社會不公正,導致人類生態失衡、人種歧視。同時,允許實施代孕技術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某些有正常生育功能的女性,為保持體形或避免疼痛,要求醫生實施“代孕”技術。這也同樣涉及到了倫理道德的問題。目前,這些倫理困惑帶給人們的思考常常不是用一個簡單的道德判斷就可以解決的,它所引發的是一個在現代生育技術之下,如何解決非自然生育與傳統倫理之間的矛盾問題,而且這些矛盾同時也隱含了人類有沒有能力解決技術導致的非自然狀況。
再如,網絡給人帶來許多方便,但網絡在一定程度上沖擊著傳統倫理。由于主體被抽象化和網絡實踐活動的虛擬化,導致人際交往行為在賽博空間中解除了幾乎所有的約束,這種自由進而又被泛化到現實生活中,對傳統倫理道德造成巨大的沖擊,造成倫理規范多元性。網絡把地理、社會環境迥異的人組合成一個新的虛擬社會,但無法改變他們的倫理道德標準,因而必須允許這些倫理道德標準共存。縱向地看,現實社會道德規范的發展難以適應網絡環境的高速發展,也造成了新舊倫理標準共存的局面。
1997年2月27日,英國的《自然》雜志報道了首例無性繁殖的克隆綿羊“多莉”由蘇格蘭羅斯林研究所維爾穆特博士及其領導的研究小組培植成功。一時在世界各地激起了強烈的反響,不僅僅局限于生物醫學界,而且擴展到了社會各界。“多莉”的誕生標志著哺乳動物獲得了一種人為的全新生殖方式。維爾穆特的研究小組從一只6歲的母羊乳腺細胞那兒獲得了供體細胞核,植入去核的卵細胞之中,重新啟動細胞周期,建立胚胎植入母羊,使其懷孕、分娩,以此獲取克隆羊。羊和人同屬哺乳動物,既然羊能“克隆”,那么人呢?由此讓人們聯想到將此項技術應用于人而產生克隆人這是十分自然的事。眾多科學家普遍認為,克隆人如果實施研究成功,對克隆人技術帶來的社會、倫理問題的研究也就迫在眉睫了。于是便引發了人們對克隆人可能帶來的社會后果進行了一系列的研究,斷言人類的倫理關系也將受到極大的沖擊。而且,專家也意識到這些新的倫理事實需要新的規范。法國哲學家和科學家讓·拉特利爾指出:“科學——技術的發展不僅造成越來越多的需要提出新規范的情勢,而且還使新的行為更加合理、有效,盡可能闡明任何確實存在于上述情勢中的事物所涉及的關鍵問題,由此可預見的后果,以及對人類存在潛在的影響。”
二、科技發展沖擊了人與環境之間的倫理關系
德國人Albert Schweitzer認為,所有的生命都有其內在的價值,是值得我們尊重的。生命本身就是善,應該尊重,并渴望尊重。由此得出結論,善即是維持生命、改善生命、培養其能發展的最大價值;生命之惡是毀滅生命、傷害生命、壓抑生命的發展。他認為這是個絕對根本的道德標準。那么,人與環境的關系就以這個善惡觀點為標準。
西雅圖印第安人酋長說,“地球不屬于人類,人類屬于地球。”這說明了人類生命從屬于整個地球生物圈,而生物圈整體不從屬于作為其組成部分的人類生命。就此而言,保護部分不能保護整體,只有保護整體才能保護部分。也就是說,只有保護作為所有生命生存家園的地球生物圈,才能有效地保護好人類的生存環境。專家認為,只顧人類利益而忽視其他生命物種的利益,遮蔽對生物圈復雜性的認識,就會導致只顧追求人類發展的可持續性,而忽視生物圈健康存在的可持續性對人類發展嚴格的約束條件,就會因生態后果的遲滯性而造成生物圈的不可逆退化和毀滅。
伴隨代表人類自身力量的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某些自然界的最基本法則受到了挑戰,沖擊了人與環境之間的倫理關系。自然界對人類的強烈報復,正如恩格斯向人們發出的忠告所揭示的:“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勝利,自然界都報復我們。”現代社會人與自然的對立呈現在人類面前,在近一百年里,人們毫無顧忌地向自然索取滿足自己急劇膨脹的欲望所需要的一切,自然好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結果導致了嚴重的生態危機。據專家統計:全世界每年約有20萬平方公里的森林被毀,造成65年來熱帶的溫度一直在升高。人類向大氣圈排放的有害氣體年均6.14億噸,使大氣中各種粉塵微粒尤其是重金屬微粒的含量不斷地提高;人類活動造成的土壤剝蝕和土壤流失已相當于全部海蝕總量,世界鐵路和公路的路基已經具有第四紀以來河流堆積物的規模;世界谷類的生產面積從1950年每人0.241公頃下降為1975年的0.184公頃,預測到本世紀末將減少為0.125公頃。化肥、農藥和其他化學物質的使用,大大提高了谷物的產量;同時也使地下水、河流、湖泊乃至海洋的水質和化學成分發生變化,正在改變水的化學過程,影響水循環和水平衡的性質。太湖邊居民有這樣一個流行的說法:“50年代,淘米洗菜;60年代,洗衣灌溉;70年代,水質變壞;80年代,遺禍后代。”由此可見生態受污染的嚴重程度。
現代社會隨著科技發展所面臨的工業污染,造成生態失衡、稀有物種滅絕、資源枯竭,使人陷入了生存的困境。這一切都與人的工具理性過度膨脹有關,與人在自然面前的傲慢狂妄有關。在這種科學技術觀的影響下,技術本質的揭示不是更利于順應自然,而在于它以理性特有的視點強暴自然,向自然發起挑戰,向自然提出無理要求,逼迫自然供應既可以提取又可以儲存的能量,這就嚴重地破壞了和諧的人與自然的倫理關系。當人類開采煤礦與鉆石,向土地挑戰,或把地球變成為一個巨大的采煤區,把土地變成為礦藏時,人逐漸地喪失了自己的家園并處于危險之中,因為人與自然原本是親密的關系,如今卻變成了對立、敵對的關系。
三、緩解科技發展沖擊人類倫理關系的政策思考
20世紀80年代初,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倡導“以人為中心的內源發展”觀,1983年法國學者弗朗索瓦·佩魯在《新發展觀》一書中提出“新的哲學發展觀”和“綜合發展”理論,認為發展應當是“整體的”、“綜合的”、“內生的”,應當包括經濟增長、政治民主、科技水平提高、文化價值觀念變遷、社會轉型、自然協調、生態平衡等多方面的因素,應當解決人與人、人與環境、人與組織、組織與組織之間的各種問題。這一自然倫理的新立場引導人們重新看待人與自然的倫理關系,逐漸為更多的人所關注。
科技是社會倫理系統中的一個要素,社會利益的矛盾是社會運行中最基本和最具體的動力,它滲透在個人、群體和民族國家等不同的主體具體活動中。主體是受利益支配的,正如愛爾維修所說:“利益在世界上是一個強有力的巫師,它在一切生靈的眼前改變了一切事物的形式。”在利益和利益矛盾面前,科技的形式、目的在一定意義上都會隨之改變,有時利益及利益矛盾賦予科技目的、科技手段某一特定的方向,因而科技的發展和應用都容易誤入歧途,久之,科技發展就會沖擊甚至改變人和人、人和自然的倫理關系。因此,國家之間利益的協調、個體利益和集體利益的協調、近期利益和長遠利益的協調,就會緩解由于科技發展帶來的人和人、人和自然的緊張關系。在此,我們特別強調要高度重視現代科技對人類自身、人類社會以及生態環境的負面影響,要采取制度、法律和倫理等方面的措施來認真防范科技發展給人類倫理帶來的沖擊,這一切都不意味著要根本限制或阻止現代科技的發展和應用,更不意味著排斥現代科技本身。我們應當有效利用科技自身所具有的防范功能,以最大限度地消除科技的負面作用及其影響,從而更加堅定我們對科技發展前途的信心,并且使公眾樹立全面、正確的科技發展觀。
科學發展觀的理論內涵極為豐富。科學發展觀強調以人為本,強調實現經濟社會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發展。可持續發展就是促進人與自然的和諧,實現經濟發展和人口、資源、環境相協調,堅持走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保證一代接一代地持續發展。科技進步本應使人類生存環境得到改善,使社會結構趨于合理,使人獲得自由,進而更好地發揮人的自主性和創造性,從必然王國進入自由王國。然而,實際情形正好相反,技術創造了一個富裕的當代工業社會,提高了人們的物質生活水平,但并未改變人的命運,使人獲得自由,反而使人日益變成技術、物質資料的生產和消費的奴隸,人與社會的關系、人與人的關系、人與自身及其工作的關系相異化。對此,馬爾庫塞揭示道:“我們再次面臨發達工業文明的一個最令人苦惱的方面:它的不合理性的合理特點。它的生產力和效率,它增加和擴大舒適面,把浪費變成需求,把破壞變成建設的能力,它把客觀世界改造成人的心身延長物的程度,這一切使得異化的概念成了可懷疑的。人民在他們的商品中識別出自身;他們在他們的汽車、高保真音響設備、錯層式住房、廚房設備中找到自己的靈魂。那種使個人依附于他的社會的根本機制已經變化了,社會控制錨定在它已產生的新需求上。”
科技成果必須著眼于總體上有利于人的全面發展和價值實現,既要充分發揮其正面效應,又要預防、控制其負面作用,不僅要進行技術效益、經濟效益評價,更要進行生態效益、社會效益評價,以實現科技的可持續發展。調整社會制度,建立合理的社會、政策約束機制,對科技發展進行積極有效地引導,提高人類自身的文化修養、道德觀念和使命感、責任感,以自覺抵制科技的濫用與惡用行為。
科技發展是使人—社會—自然協調發展的強大的、具有決定性的力量,人類要想擺脫在自然和社會中的奴役狀態,超越現階段的科學技術應用中的異化狀態,實現人類和社會的徹底解放,最終還得靠大力發展科學技術來實現。必須正確確立發展科學技術的價值目標,即要以造福人類為宗旨;必須注重科學技術應用的合理性,以人—社會—自然的協調發展和人的全面發展為最終目標。
科技的發展,不是為了主宰自然、控制自然,而是人類在人與自然的和諧中獲得社會可持續發展和人類的整體利益。以和諧思想為導向的科學發展觀,充分估計科技發展可能帶來的環境問題,并積極采取措施以有效預防科技可能造成的對環境的負效應,最終既能達到加速科技發展和充分利用科技成果,又能消除自然環境中科技異化后果的目的,達到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和諧,緩解科技發展對人類倫理的破壞性沖擊。
責任編輯:啟 仁